紅葉知秋

紅葉知秋

文/鄭文傑

據說，銀杏黃的時候楓葉就紅了，看到街邊油畫般金黃的銀杏，便有了去香山看紅葉的念頭。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霜降並非降霜，但寒意襲來是真的。一路上料峭的秋風翻書頁似的，讓一句句悲秋的詩句，從指間滑落。

稍作逗留，開始上山，畢竟是衝著紅葉來的，剛開始，坡度不大，加之地面呈倒齒狀紋路，使得上勁，一路大步流星而上。山路兩側松柏森然，遮蔽風日，呼吸著負氧離子的空氣，聽著山間的鳥鳴啁啾，間或一隻松鼠在枝杈間躥動，探頭探腦，大門牙和蓬鬆的尾巴讓人發笑，咯咯的笑聲，卻讓它一驚，到手的松果，掉將下來。此時算是體會到了“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的況味。

眼前的景緻讓我更加憧憬紅葉，繼續前行，來到絢秋林，絢秋林是一座觀景的四角方亭，登臨送目，目之所及，遍野蒼松翠柏，亭臺掩映在深林中，樓閣懷抱在山澗裡，碧雲寺、玉華岫、翠微亭隱隱可見。蜿蜒的山道上游人如龍，獨賞秋葉之靜美只能化作痴想。可是紅葉在哪裡，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哪裡有傳說中的紅葉？

背起行囊再出發，走到一處岔路口，左邊路標上赫然寫著“紅葉坡”，頓時心明眼亮，顧名思義，這肯定是紅葉藏身的所在，心懷期許中前行，山路變得陡峭，斜射下來的陽光幾乎與陡直的山道平行，耀眼的光穿過莽莽的秋林打在臉上，不禁讓我把手遮到眉間，睜巴下眼睛，前邊不就是火紅的楓葉麼，於是猿猱般攀葛附藤而上，上去方恍然大悟，那火紅原來是陽光暈染的色彩，有種上當受騙的憤懣，不禁洩氣，再問原路返程的遊人：“前方有紅葉嗎？”“有是有，沒多少!”愈發讓我灰心，著實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但是來都來了，就繼續吧，何況聊勝於無，再說不到長城非好漢，起碼要登上香爐峰看看。

正唏噓間，滿眼的火紅樹葉，潮水般奔湧而來，猝不及防，前後左右，被紅色的海洋包圍。火紅的黃櫨，橢圓的葉子，像盛開的一簇簇桃花；絳紅的火炬樹，密密匝匝的一縷縷蛾眉狀的葉子鋪陳開來，像豐收的紅辣椒；橙紅的連香樹高大挺拔，如同穿上了一襲新娘的嫁衣；低矮的南天竹結出一串串紅瑪瑙似的果實，在風中招搖；深藏的衛矛枝翅奇特，果裂紅豔，似翩翩起舞的紅蝴蝶，勾起無限遐思。這深紅、淺紅、猩紅、桃紅，各個色號的紅葉裝點出了一個火熱的秋。有趣的是，這麼多紛繁的紅葉卻獨獨沒有印象裡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楓葉，也許楓葉只是人們對紅葉的刻板印象，豈不知秋天裡這麼多綽約繽紛的紅葉才真正道出了萬類霜天競自由的真意。

伴著這一路的紅葉，一路的秋意，一路的人面桃花相映紅，終於登上號稱鬼見愁的香爐峰，不禁感嘆：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這時，遠方的北京城就在目下，傲岸的玉泉山成了一座小土包，浩淼的昆明湖化作一掬清池水，還好中國尊依然鶴立雞群，直幹雲霄。抬頭看，天空是一片湛藍的海，朵朵濃雲儼然漂浮在海上的冰川，頓時把冷意叢生的秋天又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