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韶丨美麗富饒的湖 英雄愛情的湖

美麗富饒的湖 英雄愛情的湖

張九韶

我的老家緊靠微山湖，離湖有多近？天旱的時候有三五里，天澇的時候鍋沿連著水邊，可以伸手用瓢舀水做飯。水再大點，那家也就成了湖的一部分。

可以說，微山湖水是我的乳汁、搖籃、天堂，我對母親湖的愛戀是與生俱來刻骨銘心永世不變的。

由於氣候溫潤，土質肥沃，雨量豐沛，水位適宜，微山湖水生生物資源異常豐富。其種類之繁多，在天下湖泊中無出其右者。接天蘆葦無窮碧，連雲荷花別樣紅。如此浩大的荷蕩蘆蕩應為全國之冠。另有菱、蒲、菰、蓼、萍等雜生其間，為大湖增添了多少芬芳和秀色！還有，但凡淡水有的魚鱉蝦蟹以及貝類等等咱微山湖都有，生長密度之大亦屬罕見。這裡還是百鳥和鳴的天堂，我親眼見的就有鷺、鶴、鸛、鷗、天鵝、蒼鶯、葦鶯、野鴨、水雞、大雁、小燕、鴛鴦等。

鳶飛魚躍，碧葦紅荷，漁帆點點，把個微山湖妝扮得一派生機，多姿多彩！那些“一片白茫茫真乾淨”的湖泊與咱家微山湖相比，便顯得略輸文采，稍遜風騷了。

繁茂生長的水生生物，加上湖中的黃金運輸水道，使富饒的微山湖贏得“日出鬥金”的美譽。天下湖泊之多，敢稱“日出鬥金者”只此一家也。

清代漕運使張大有，於雍正三年督糧船過微山湖，並登上微山島。美麗的湖光山色，使不是詩人的他詩興大發，寫下《泛舟登微山》的組詩。在詩的結尾，作者禁不住激情讚道：“好續河渠志，人間第一湖！”

好一個“人間第一湖！”

號稱“天下第一”“人間第一”的不少，而稱“第一湖”的尚是第一次看到。張大有是陝西人，沒有自吹自擂、妄誇家鄉之嫌。如果是我寫，人家就會說“誰不誇自己家鄉好”了。張大有常在江湖走動，是個走南闖北閱歷豐富的人，他將微山湖名列榜首，不會是沒來由的。

既然清代張大有先生早留下“好續河渠志，人間第一湖！”的讚譽；那麼，微山縣正在編寫的《微山湖志》，也就不必自謙，不妨叫響這句話了。

但張大有和許多人只看到了微山湖美麗豐腴的軀體，而沒有從形而上的層面，看到大湖蘊含的精氣神。

我覺得，叱吒風雲、氣貫長虹的英雄氣慨和感天動地、生死不渝的愛情，應是微山湖之魂最凸顯的兩個元素。英雄和愛情，是最受人尊崇和期盼的大美和至美。

提起英雄，我們會立即想起鐵道游擊隊和運河支隊的抗戰傳奇，會立即哼起“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的優美歌曲。其實，早在1938年抗戰最艱苦的歲月，微山湖就掀起了抗戰洪波。著名作家田漢在《洪波曲》歌詞中寫道：“我們戰黃河，我們戰淮河，微山湖水今又生洪波，……父親也不顧鬢毛皤，弟弟戰死還有哥！”這首慷慨悲歌《洪波曲》，恰是微山湖英雄之魂的真實寫照。

兒時，我在老家星光下聽過許多故事，其中“王窮獨立泰山碑”讓我感動至今。說夏鎮南邊有個村就叫南莊，南莊有個貧窮青年就叫王窮。王窮貧窮卻力大無窮，飯量大得驚人。平日以捕魚挖藕勉強度日，經常吃不飽。有一年王窮到泰山趕廟會，看見一大幫人用繩滾木往山上費力地運石碑。王窮說：只要管頓飽飯，我就把它背上山去。大家見他長得像四稜子碑一樣強壯，便將信將疑讓他試試看。王窮狼吞虎嚥一連吃了幾筐子蒸饃熟肉，又喝了幾罈子白酒。如此大的飯量，令大家驚奇不已。更令大家驚奇的是，王窮將石碑馱在背上，腳步穩穩地從山腳下一直背到中天門，又從中天門背到陡峭崎嶇的十八盤，最後到達玉皇頂。長得像四稜子石碑一樣的王窮，終於將一塊四稜子石碑背上了泰山之巔！

於是，在我幼小的心裡形成了一個印象，泰山頂上有塊豐碑是一個微山湖漁民變的。

後來又悟到，王窮獨立泰山碑，正表現了我們這個偉大民族在崎嶇道路上不怕艱難險阻、勇於負重攀登的大無畏英雄氣慨。泰山碑上，書寫著人民創造的歷史。

微山湖有泰山碑做脊樑的英雄好漢，也有微湖水做骨頭的多情女兒。

葦喳子的故事我已絮絮叨叨講了十幾年，但美麗的故事可以不厭其煩地多講幾遍。說從前有位富家小組愛上了長工，卻為家庭所不容，小姐便和長工私逃到湖裡。有一天遇到暴風雨，在小船即將沉沒之際，男的向女的喊：快刮水快刮水！女的向男的喊：快撐船，快撐船！最後隨著“撐撐撐撐，刮刮刮刮”的急切呼喊聲，小船沉沒了。這對戀人變成了一對葦鳥，整天對唱：撐撐撐撐，刮刮刮刮！撐撐撐撐，刮刮刮刮……

當今有學者稱，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第一首詩中的第一句詩中的那個關關而鳴的可愛小鳥——雎鳩，應是葦鶯而非歷來認為的魚鷹。雖然不敢說這意見已成定論，但確有幾分道理。它比起面目猙獰惡聲惡氣的魚鷹更有資格扮演愛情鳥的角色。我還想補充一點，《荀子·勸說篇》中稱葦鳥為“蒙鳩”，和《詩經》的“雎鳩”之名何其相似。

微山湖兒女在蘆蕩演繹化鳥對唱的愛情悲劇，和化蝶雙飛的梁祝故事簡直是異曲同工，同樣經典。

真巧，微山湖畔的馬坡，梁祝故事已經流傳很久遠了。這裡原有梁祝祠和梁祝墓，至今保留著明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的梁祝墓碑，碑文對梁祝故事作了比較詳細的記述。

你看，岸邊蝴蝶翩翩共舞梁祝悲劇，湖中葦鳥呱呱對唱關雎戀歌。微山湖的愛情可稱得上感天地泣鬼神了。

微山湖擁有如此不同凡響的美麗、富饒、英雄和愛情，“人間第一湖”的稱號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和堅牢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