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記性不怎麼好啊
綿綿正抬頭張望,大約是看見我,眼角勾出一抹笑意,清秀恬靜,又透著幾分俏皮。她衝我招招手,完全沒有陌生感。我不禁幾分詫異,雖然,對漂亮女孩,我一向比較自信,但她,畢竟是首都一流大學的高材生,並且,我十分不確定,她竟在為數不多的幾面中,能夠記得我,並且,會主動找上門來。
我衝她揮了揮手,轉身下去接她,在二樓轉角處,只見她輕快地走上來,確切的說,是蹦跳著上來,再次看見我,這次露出了潔白的貝齒,竟很是可愛。
“魏無羨,想不到我來找你吧。”她甜甜地一笑,倒搶先搭了話。聲音說不出的好聽。我上下打量了對面的女孩,身材高挑,眉目清秀,分明可以靠臉吃飯。
“羅綿綿,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雖然她已經先說出來,我還是忍不住又問一次。
“哈哈,看來你記性不怎麼好啊!”她已經站在我的身旁,果然個子不低,目測大概有1米7。
我卻是記性不怎麼好,但還是想繃住形象,不要這麼快就在女生面前崩塌,尤其是漂亮女生面前。可怎麼也想不出,她為何會站在這裡,我周圍的人,好像和她都八竿子打不著。
她卻衝我眨眨眼,笑了起來:“你可還記得金子軒?”
“金子軒?”那個花孔雀?家世好,長得好,學習還好,大概就是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學霸,卻又渣得不像話。反正,我對他是沒什麼好印象,只是,他和我,才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他又怎麼知道我在哪裡?我不禁更加疑惑。
“看來,傳言非虛。”她仔細打量我,把我剛才無禮的直視全部還了回來,倒真是個坦蕩隨性的女子,比金子軒那廝可愛多了。果然她又說:“你師姐江厭離,你該還不會沒想清楚吧?”
啊?哦!原來如此!師姐和他竟還沒斷了聯絡,明明那廝考上最牛的藝術大學,揚言看不上青梅竹馬的江姑娘,退了婚約,怎麼,師姐?不,不會。這天下,待我最好的便是師姐,總當我三歲一般寵著,人家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從小父母去得早,擔憂我的怕只有師姐了。
只是師姐,想到她,不禁幾分心疼,明明那麼柔弱的女子,那麼知性善良的女子,怎麼偏偏,就喜歡了金子軒呢?
在我心裡,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最好的女子,值得所有的好,我曾和江澄說,等我們將來出息了,要給這最好的姐姐籌辦全天下最完美的婚禮,要讓這百年間,人人提起來,歎為觀止。
我師姐,家世好,長得好,才情好,還必須要嫁得好!
這牛,我是吹下了。但如果,對方是金子軒,我這心裡確實有點兒堵。
沒想到,她都記得。
果然,師姐與金子軒還常有信件往來,我尚未出門,她便跟江澄打聽清楚我的行程,我還未到京,金子軒便接到了信。可他哪裡有空來看我,也沒意思搭理我,誰叫我們曾經為了師姐幹過那麼幾架。也難得了,還知道派了羅綿綿來。這綿綿還真被他當丫環使呢?
“綿綿,這金子軒,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使喚你。”我略略不平道。
“呵呵,還好了,都習慣了,誰叫他在我們家族,養尊處優慣了,不過,我也想來看看你啊。”她跟著我推門進來,在我睡的那張床上坐下來。宿舍裡,溫寧、似海他們都在,看見進來的美女,眼睛都直了,但誰都不敢輕易搭話,大概他們覺得,我的眼神透著幾分警告和凌厲。
羅綿綿倒很大方,她向在座的每位輕輕地點了下頭,莞爾一笑道:“你們搞藝術的同學,都挺帥啊,魏無羨,我看你這曾經的中學校草也要被比沒了。”
氣氛一笑活躍起來,似海搓著手,面色微紅,聲音低顫般搶著說:“姑娘你是哪個學校的,怎麼聲音這麼好聽?”
溫寧卻不語,只呵呵地笑,好像所有的美女,在他眼裡,都不過是跟姐姐溫情一樣,是漂亮姐姐,或漂亮的小姐姐。
我不等綿綿答話,搶答道:“這是我們那兒的才女,就出了她一個傳媒大學,還是學播音的,將來肯定是留京,在央視當主持了吧?”畢竟,雖然我們不熟,可有著師姐這層關係,再加上一個高考考場出來的同窗之誼,自然要比似海、溫寧他們相厚許多,自豪感還是油然而生,並且滿滿的。
綿綿又笑了起來,聲音清脆:“別聽魏無羨瞎說,他就喜歡嘴巴里灌蜜,哄女孩子開心。”得,我啥也沒說呢,先給蓋了個戳。
似海和溫寧他們在綿綿進來之前,原本都橫七豎八的躺著,大概這女子太有儀態,端正雅芳地坐在我對面的床上,一顰一笑都很講究,那聲音簡直好聽得不得了,果然是受過專業儀表儀態的訓練,這聲音溫柔磁性還帶著抑揚頓挫的節奏,一屋子的人都受了感染似的,正襟危坐,還真是好笑。
我和綿綿不熟,卻毫無陌生感,大概他鄉相遇,原本就透著親切,何況是她主動來找我,一時間相聊甚歡,卻無非是中學時的趣事,高考時的糗事,入學後的幸事。
她好似忽然想起似的,問我:“高考最後一天,你還記得嗎?我們從考場出來,你衝到門口的花壇上,把書包扔在半空,大聲喊,終於結束了,跌落滿地的書,我以為你撿起來是要放進書包,結果你全撕成了碎片。“
嗯,還真是,那時抱了最後的決心,成敗在此一年,再不成,就再也不考了。那些書留著無用,撕了好像才是最後的歸宿。沒想到,她都記得。
“那天,讓我挺震驚地,聽說復讀不易,沒想到,你是抱著這樣的決心。不過,也挺佩服你的,破釜沉舟,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你有沒有想過,當時如果還是考不上,未來何去何從?”羅綿綿疑惑地看著我,彷彿這個疑問在她心中很久了,今日不問,怕再也沒有機會了似的。
我本想故作深沉,假裝沉思一會兒再回答她,似海卻搶著說:”魏無羨這麼臭屁,還能做沒把握的事。他那是抱定了自己能考上,故意在美女跟前秀深沉吧。“他狡黠地看看我,衝我笑:“你自己招,是也不是。”
靠近他,便是全部的信念。
是,也不是。
我說是,不是說我想在美女跟前秀深沉,因為我那時扔書,根本不知道美女們都會圍過來看“天女散花。”呸呸呸,什麼天女,是男神,男神散花。不,不是散花,是散書,漫天飛舞,雪片般的碎片,自由自在,跌進了我們的眼睛裡,像極了星星。
那分明不是飛揚的紙屑,那根本就是我們嚮往了已久的青春,和被牢籠禁錮了的往昔,終於迎來的光明。
我扔的,便是破釜沉舟,永不回頭。
我扔的,更是無視艱難,勇往直前。
我扔的,只是他在遠方,我已出發。
我說不是,不是說自己鐵定能考上,才有此一扔。我知道,這一次,再無退路,考不考得上,我所有的努力,已走到了盡頭,我再也沒有下一次的機會。追隨了那個人,那麼多年,那麼多日月,我堵上了所有的前程。這已經是第三年高考了,再考不上,江叔叔不會再讓我去考,虞夫人的臉已經可以掐出水來了,不是皮膚嫩,是氣得鐵青,心裡全是淚。
自從認識藍湛,自從在那個夏日遇見他站在屋簷下眉目含笑,我便十年行俠,十年獨馬,卻因他一曲悠揚,戒了爭打。
自從認識藍湛,自從在那個夏日與他一路芳菲清風拂盡檀香,我便十年染紗,十年商賈,卻因他一語輕柔,忘了還價。
那是另一個故事,我和他的故事。這故事,我又如何能與人輕啟。
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那三年,日日與心中的那座山祈禱:靠近他,靠近他,靠近他。那時堅信,好的事情終會到來,當它如期而至,便是一種驚喜。於是,那日,我知道,自己能否靠近心中的信念,是否可以真的靠近他,都不重要了。
靠近他,便是全部的信念,僅此而已。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人生,似乎便有了圓滿。
此時,他又在哪裡呢?
我見過春日夏風,也見過秋葉冬雪,這四季的分明,都不及此時心頭的一喜。
我看著似海,目光透過他,彷彿看見遙遠的那個人,正慢慢地向我走來,我的眼睛裡綻放出無數的星星,差點閃花了似海的眼,我輕笑著說:”其實,我只是不想再考了而已。“
“哦?這笑,很奸邪!有故事啊!招,招,招!”似海卻並不打算放過我。
“呵呵,誰還沒個故事呢,只是不知,魏無羨你這故事,到底有不有趣?”羅綿綿探究的看著我笑道。
那眼神裡,分明都只是單純,我又如何能和盤托出,當然是轉了話題道:“綿綿,這幾天有空嗎?可以跟我去看展覽。”
“對哦,聽說你們是來看國際服裝服飾博覽會的,怎麼樣,我也可以去嗎?”果然她來了興致。
“嗯,當然可以去,哪天你沒課,咱們約,在國貿,門口就是地鐵站。”我笑著說。
“對哦,一起去吧,聽說都是國際大牌。你們女孩子,尤其是未來的大咖級播音女主持,一定要去看看。”似海趕緊添柴。
“嗯,我聽說過呢,最後一天去,可以淘到很多東西,國外來的大牌,會地板價甩貨,不過我這兩天跟你們先去踩個點,好期待啊。”綿綿果真兩眼放光,好像那些地板價已經被她係數囊括。
“那就這麼定了,明天早上9點,咱們國貿先去踩個點蹲個坑,最後一天再集體去掃貨。中間空著的這三天,我們就中國美術館,軍事博物館、故宮、天壇,還有頤和園、圓明園什麼的走起?”我當機立斷,拍板道。
有天聊,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好像綿綿才走進這間宿舍,卻轉眼到了分別。如果不是她晚上還有個學術論壇要參加,很想與我們共進晚餐,那年頭,共進晚餐的高階定製,也不過是去校食堂吃個小灶。
還是留著腸胃,明兒個進城吃吧。畢竟,我們都在四環外了,這地兒除了食堂也沒啥小灶。我送她下樓,正對著的,是一條長長的林蔭道,兩旁種著銀杏,還有白樺樹。十月的晚風,已有寒意,她小臉紅撲撲,走路蹦蹦跳跳的,像個孩子。看見我愕然,她又唇角一彎,眨眨眼睛,倒是利索的轉身,依然跳著走了。
突然想,如果是藍湛,會這麼走嗎?
分別,不過數日,卻已思念成災。
(未完待續。被催更也是一種幸福,謝謝催我的親,是你們讓我忘掉俗世繁蕪,在這裡找尋一方清淨。感謝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