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新聞·重慶晚報慢新聞記者 王蓉 彭光瑞 文/圖
8月20日,洪峰過境重慶。河水湧上了磁器口路面,不少商鋪房屋被淹,臨江商戶居民損失慘重。
這是個炎熱的不眠之夜。在一整天緊張的救援工作後,陳剛和村裡七個工作人員在磁器口景區大門旁的大街上餐風露宿了一夜。
“這是一場戰爭。我們只有趕緊自救,幫助重建,才能把損失減到最低。”對於55歲的退伍老兵陳剛來說,這只是他無數場大小戰役中的一場。如今,作為歌樂山街道歌樂村黨支部書記的他,正帶領著一支由退休老兵打主力的村委會,攻克脫貧致富戰場上的一個個“堡壘”。
▲陳剛與同事參加磁器口抗洪救援
轉型戰
“退伍兵團”辦起養生園
同樣一畝地,租給電子廠每年可收5000元的租金,流轉給村裡發展農業,年租金只有2000元——一番糾結後,村民苟裕金還是“傻乎乎”地選擇了後者,“事實證明,陳書記看得比我們遠、想得比我們深!”
村民們眼中的“能人”陳剛書記,當過三年兵,1985年退伍還鄉後做過商海弄潮兒,當過重慶華電爐耐火材料廠副廠長。1995年,練就一身經商本事的他參加了村委會工作。
擺在他面前的頭個問題,就是如何從“一人富”邁向“全村富”。
上世紀九十年代起,地產潮興起,歌樂村 “靠山吃山”——挖山採石,修路引電,逐漸吸引了外村人進山投資。幾十家企業,撐起了村民用工平臺,土地流轉,讓村民手裡有了白花花的廠房租金,村子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但好景不長,主城“肺葉”汙染企業被叫停。村民幾乎每天都有兩三撥到村委會鬧事,要求村裡別斷了大家的“活路”。
在這重重矛盾下,2010年,陳剛上任村黨支部書記。
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軍營的淬練,讓陳剛清楚地認識到,隊伍建設是萬事之先。他借鑑部隊管理辦法制定了一系列管理條例,9名村委委員中吸納了6名老兵。“兵味”十足的新班子成為當地經濟發展的“指揮部”。
▲歌樂村村規民約大講堂上,陳剛與村民交流心得
村經濟發展辦公室副主任郝明洪,就是這個老兵“尖刀連”中的一人。“每到年底就頭疼。陳書記帶著我們辦公室四個人組成一個調解小分隊,挨家挨戶上門做工作。矛盾集中的五個社500多戶,陳書記大部分都去過。有一家他登門十餘次,邊幫村民幹活邊算賬:搞農業雖然眼下租金少,卻是朝陽產業,至少可以發展幾十年;汙染企業要不了幾年就要被淘汰,地也不好復墾,到頭來啥都沒了。”
在村委會的不懈努力下,逐漸嚐到甜頭的村民,開始了向第三產業的試水。
老兵的熱情和韌勁,還吸引了一批小兵回鄉創業,包括24歲的馬文駿和他的表兄弟。
馬文駿開的錦陽佳苑養老公寓,在村裡星羅棋佈的養老院中算中上規模,有180多個床位。“村裡上門宣傳政策後,2008年我們開了這家養老院。當時只來了6個人,整個村的養老院也只有五六家。隨著國家的優惠政策加上村裡環境的改善,現在收入上去了。如今,我們一家把養老產業當成了主心骨,在這裡前前後後開了三家養老院。”
在歌樂村大田灣鵝公架片區,就是陳剛規劃的養老產業帶,去年完成產值5000萬元。在這裡,三四十家養老院綠蔭環繞,2000多張床位幾乎年年爆滿,一個集養生、休閒、養老為一體的產業園區已初見雛形。
▲位於歌樂村養老園區的錦陽佳苑老年公寓
旅遊之戰
“五官歌樂”引來金鳳凰
“你說,怎樣跳出歌樂看歌樂?”陳剛問記者這樣一個問題。
為了尋找這個答案,他用了整整十年。“一個人的五官,是吸引別人的重要因素。我希望大家能被歌樂山的‘五官’吸引:看得見鮮花,嘗得到水果,聽得見文化,聞得見泥香。”
承載著這樣的夢想,2012年,“頤麓歡歌”生態園在苟家灣動工。
8月27日下午,烈日當空。記者在“頤麓歡歌”生態園中看到,彩石相間、規整有序的石板路兩旁,瑤池勝景、桃園石林、文化廣場美景如畫,紅花桃、翠冠梨、雨水紅葡萄等果樹鬱鬱蔥蔥,紅色木屋間雜其中,田園野趣盎然。
令人驚訝的是,部分果林間每隔幾米就有一個攝像頭。原來這片500畝的生態果園10%的果樹都有人認養,攝像資料上傳到影片網站,“領主”拿著手機,就可看到自己的果樹發芽、開花、結果,“跟果樹一起成長”。
▲陳剛在田間地頭瞭解生態園建設情況
同為退役軍人的村委會成員劉承剛告訴記者,個人認養、旅遊採摘、農家樂等系列規劃,這個完整的生態農業產業鏈,都是陳剛帶著村委會幹部一點點“琢磨”出來的。如同“頤麓歡歌”這個佔地兩千畝的歌樂村“頭號工程”,村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裡面的規劃設計,也是村委會自個兒挑的大梁。
“‘頤麓歡歌’總規是請西南大學設計的,但詳規的制定,因時因地因人而異,只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才知道該怎麼搞。加上當時村裡經濟並不寬裕,所以我就想:咬咬牙,自己上!”那段時間,陳剛每天不是在現場工作,就是跑外地學習引進先進技術經驗,加班到夜裡是常事。
多肉植物園、觀景臺、健身步道、露營地、文化廣場……一個個景點相繼破土;每年三至五月,賞花節、採果節接踵而至;空中迷宮、伊斯特莊園今年國慶閃亮登場,內二警、文官處等歷史遺址將著手開發——僅去年一年,這裡的遊客便達到30餘萬人次,收入過百萬。
20歲出頭的玄龍寺社退役軍人周杰,藉著這股旅遊風潮,在自家院舍經營起了“四季家園”農家樂,提供飲食住宿服務,多的一天能掙幾千元。去年,村裡完成總產值17.9億元,人均年收入達到21500元,比建園之初實現了翻番。
▲“頤麓歡歌”生態園賞花節現場
文化戰
非遺部落承載情懷夢
“這裡就是我的靈感之源。”一襲白衣的劉建麟告訴記者。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曾打造過一噸半的根書作品、衝刺吉尼斯紀錄的根書非遺傳人,竟與弟子隱居在歌樂村一隅。
劉建麟的根雕工作室,在一個野花圍繞的小木屋裡。兩間展室裡,掛著不少根書作品,有充滿禪意的偈語,也有生活警言。
“對很多非遺匠人來說,孤獨,就是創作的最大感受。但是,選擇在什麼地方孤獨,則是可遇不可求。”他告訴記者,五年前,住在沙坪壩區井口的他帶著徒弟來歌樂山爬山,看見這片美麗的城中村時,心裡一動。“這裡環境優美離城區又近,客戶上來非常方便。我們這種搞創作的人,不愛出門,就愛這炊煙環繞、民風純樸。”
▲劉建麟在他的根書小院
讓他真正下定決心的,是村幹部對外來戶的熱忱。在陳剛的協調下,他成功簽下了村裡一棟小屋的30年租約。房前屋後他種花弄草,村民有意見,怕招蟲引蛇,陳剛帶人與村民挨家挨戶協調。村裡有引資接待任務,總會將客人帶到這個古樸典雅的根書小院,為他做宣傳。每年賞花采果節,陳剛更是安排了免費非遺展臺,為他的根書作品銷售鋪路。
根書小院很快在圈內人中小有名氣。更多非遺傳人慕名而來,這裡面有刺繡、陶瓷、剪紙傳人,有工藝美術大師,也有大學教授。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飯,過著日間灶頭的生活,打造著自己的理想國。
他們將自己稱為“非遺部落”。
陳剛心裡則有一盤大棋。“要做大歌樂文旅,非遺就是文化的載體。”他打算將這一片星羅棋佈的非遺傳人聚集在一個相對集中而又保持獨立的區域裡,讓文化創作的種子從這裡萌芽,從而盤活整個村甚至歌樂山片區的文旅產業。
選址是他當下糾結的事。他數度帶人去無人居住耕種的冷水溝等地勘看過,但因為種種原因擱淺。如今,他已將這個“非遺部落傳襲計劃”報入歌樂山總體發展規劃中。屆時,非遺傳人的情懷夢,以及陳剛這位“兵支部”及其“兵委會”的小康致富夢,都會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