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pe Six Demolition Project
我想展示歷史如何重複自己,從某種程度說我們身處於哪個時代並不重要,因為這不停歇的車輪只是永遠不停不停的滾動下去。——Polly Harvey,2011
“我認為人類的意識是進化過程中踏出的極為悲劇的一步錯棋。我們的自我意識太強了。按照自然的規律,我們本不該存在。我們因擁有自我這一幻想而勞作的存在,感官經驗及體驗的分泌物。造物主設計讓我們完全確信我們各自是某某,其實我們誰都不是。我認為我們這一種族真正應做的高尚之事,應到故事拒絕造物主的設計;不再繁衍下去;攜手走向毀滅。在最後的那個午夜,兄弟姐妹們一同選擇拒絕這不公平的待遇。”
我想這恰恰也正是Polly試圖在這張唱片中試圖表達的
我想也恰恰是這樣一種答案,才能使得智慧剋制如她這樣的女人,在音樂中第一次流露出這麼真切的絕望與憤怒。
這也就不難理解,她會選擇勞動號子,Blues這樣厚重的音樂素材。我甚至不難想象她想透過極簡主義的解構,挖掘出這些音樂中苦難的必然性中的共性。透過這種共性,也使得整張唱片的宏大敘事能夠在“The Community Of Hope”“Chain of Keys”“The Orange Monkey”“The Wheel”這樣單薄四首的骨架上得以支撐。
The Community of Hope是她非線性敘述中的極具諷刺性的倒敘“人們對自我的漠視形成了一種失卻了其構成初衷所向的目標的虛偽的集體”,這或許是唱片中在歌曲創作上最為明快的一首,在福音的基調上人們是似乎在為“希望第六毀滅計劃”歌功頌德,但底層人民真正關注的只有旁邊的沃爾瑪開張與否。如果說在Let England Shake中“我們富饒的土地怎麼種?不是用鐵犁,而是用坦克”已經鋒芒畢露,那麼這一次切實的採風或許讓她意識到對於苦難的批判認知。
“Chain of Keys”和“The Wheel”中她敘述反轉。她用難民村的鑰匙一語雙關“A key, a promise, or a wish/How can it mean such hopelessness”一語點破人們對“The Wheel”中“孩童們在鐵鏈上,重複著歷史對於死亡名單上出現280000個兒童的拷打”的悲劇車輪的抵抗是徒勞
“The Ministry Of Defence”和“A Line In The Sand”她替受害者與迫害者發言,看穿戰爭的荒謬。河水汙染,現代化,藥物濫用,官僚,透過這些我們不難知道在“The Orange Monkey”中她苦苦不得求解的問題是什麼,她還是那個Polly,她至始至終都為得到那個關於慾望衝動的原始性和人類相互施予的暴力的真相。
在一個不缺乏“政治野心”音樂的年代,這張唱片獨特在哪?它的焦點並非僅僅侷限在社會問題的陳列和偏激的言論上,而是透過模糊的文化群體的普遍講述,來試圖找尋個體在“古典時間”觀中的立足,而這種探討給予的人文關懷是聚焦個體苦難的。透過社會問題的一語雙關,對於“上帝視角”抨擊。能夠將河水汙染髮散為Wade in the water, God's gonna trouble the water的宗教質疑,現代化速度過快與尼采式時間觀相聯絡,並非是對於文字的過度解讀,而是Polly Jean的浩蕩手筆
至於音樂性上,不得不承認的是它的晦澀。黑人音樂中的戲劇性被現代主義中常用的Hand Clap,樂句重複解離,情緒和氛圍在高超的旋律創作中肆意的宣洩,大型的樂隊編排在實驗性的灌錄行為中顯得真切卻飽滿,她的確一如她自己說坦言的一樣,她的作品一向是相互關聯的一個大的藝術計劃,你會發現她在這張唱片中如何更加老道的運用過去學會的那些。無論是對於吉他效果器,還是音牆的運用,都比海城故事或是早期做的更為理智。
如果說joni mitchell在Hejira中是一次尋找自我的見聞錄,我想Polly的這張作品也許就是將個體放逐於歷史苦難後的一次遊記,她想做的並非是以一種高姿態去扮演被迫害者的身份,去尋得雙方的權利地位反轉,這是當代主流的“宣言唱片”陷入泥沼,每個虛偽的滿口胡言的“藝術家”都想大喊著“ANTI”這樣的流行機器遮羞布把自己藝術家的形象修建的更加體面。她清醒的意識到音樂並非是給予問題解決之道的媒介,將視角跳脫單一批判迴歸人的關懷,正是這個女人能夠在音樂上越走越遠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