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0年8月
記錄人：關振寧
玉龍雪山是金沙江上游重要的雪山，具有重要的生態和文化意義。十三座相連的山峰直插雲霄，終年積雪不化，李白在《蜀道難》中描述這裡：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金沙江在玉龍雪山腳下來了的大轉彎，奔騰的江水咆哮的透過虎跳峽，折回頭流向四川。玉龍雪山是納西族的神山，印象中這裡應該是終年積雪，雨霧繚繞，仙境一般的存在。玉龍雪山雖然不是最富盛名的雪山，卻是歐亞大陸最南端海洋性冰川，1994年的《冰川編目》記錄有19條現代冰川。同時也意味著這裡是雪山生態系統應對氣候變暖的最前沿。
這是從束河古鎮透過300毫米鏡頭拍攝的主峰，看上去冰川所剩無幾。
玉龍雪山形成於第三紀古生代，過去是海底山由於地殼的抬升形成現在的格局，山體可以見到大量的層疊石結構的巖壁，層疊石是大約8億年前的海洋的黏菌透過光合作用將大氣層中的二氧化碳固化形成的岩石，通過幾億年的時光，地球大氣從富含二氧化碳變成了以氧氣為主要成分，為地球生命的演化提供了重要的初始條件。
青藏高原的雪山層疊石結構富含鐵元素，具有強烈的地磁效應，與雲層靜電互動作用，吸引雲層駐留在山體，因而大多數雪山是終年雲霧繚繞不見真面目的。納西族人常說只有有緣人才能偶爾一窺雪山露出雲層。拍攝雪山真的需要運氣。正是這種互動作用製造了大量降雨的機會，雨雲隨著山體的抬升形成降雨降雪，年復一年，冰川就這麼形成了。隨著近年來全球氣溫的快速升高，雲層的最低高度也在逐年升高，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雪山製造降雨的能力。另一方面，大量人類活動排放的炭黑顆粒物沉降在雪山冰川上，吸收太陽輻射增加了冰川消融的速度。這樣一減一增，雪山的冰雪如何能夠長存不化呢？瑞士等國嘗試用白色的織物覆蓋在冰川之上，反射陽光保持低溫，就和小時候的賣冰棒的一樣。只是雪山那麼大，哪裡有那麼多那麼大的棉被呢？
其實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北極斯瓦爾巴群島等地。雪山雖然美麗，但是雪山冰川的快速消融提醒人們需要更加重視全球氣候變化，需要積極行動，全面實踐環保生活，投資核能、海上風電、生物能源、電力汽車、碳捕獲及碳回藏等地球工程，這些是必然選擇。如果人類社會依舊停留在化石能源舒適區不肯進取的話，青藏高原冰川消融殆盡之日也就會加速到來，也就是大江大河從源頭斷流的時刻。亞洲數十億人屆時將面臨無水可用的窘境。極地失去低溫保護的永凍土裡大量生物質腐敗產生甲烷大爆發，將地球推向無可預測的不宜居的氣候模式，真是不敢想象啊，留給人類自救的時間也許就幾十年時間而已。
看到層疊石形成的雪山地質奇觀，想想那些海洋中層疊石黏菌通過幾億年時光不斷努力固定下來的碳，被我們這代人幾十年時間一己之私就釋放回大氣之中，不造成氣候劇變那才是奇怪。蓋婭是公平的，人類如何對待她，她就會對等或加倍的反還給人類。
好吧，多數人看到的是雪山美景，我看到的是卻地球和人類所面臨的深刻氣候危機，主要是這樣的變化非常不利於哺乳動物尤其是人類以及我們的農作物、牲畜。地球上能適應高熱高溼氣候的物種數量不多，包括：蘇鐵、蒲葵、蕨類植物，兩棲爬行類動物。在侏羅紀那個全球高溫高溼的環境下，從赤道到北極都分佈著熱帶雨林和幾層樓高的蜥腳類恐龍。人類的祖先，噢不，所有哺乳動物的祖先外形如同老鼠一樣的動物，穴居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洞穴之中。
4560米處的冰舌，棧道旁邊的冰舌呈現出灰色，冰不是白色的嗎？這裡的冰川呈灰黑色，表面佈滿了碎石和顆粒物。不僅是冰川消融的結果，也會加速冰川的融化。
在冰川消退的石灘上頑強生長著一些苔蘚地衣類低矮植物，例如上圖中的疑似毛梗屬植物，開著亮黃色的花朵，植物低矮的外形可以抵禦高山的強風，多肉狀的葉片可以防止水分被快速蒸發，也能儲存營養物質。多年生蓼科植物也在石灘縫隙中安家，厚實的葉面能防紫外線傷害細胞，那驚豔的頭狀花序比它們平原上的親戚要壯觀得多。
冰石灘上的紫色龍膽花，許多高原的花朵呈現紫色，為了防止紫外線傷害花朵，另外也是為吸引授粉昆蟲，許多高寒地帶的授粉昆蟲出於對視力的保護，也都自帶紫外線濾鏡，因此紫色的花就更容易被這些高寒區域的授粉昆蟲發現。龍膽花旁邊的伏地植物葉面上有許多絨毛，保溫作用如同羽絨服，為了保暖熬過寒冷的夜晚演化出來的特性。許多高寒植物的汁液中含有類似抗凍劑一類的成分防止細胞質凍結。
關於氣候的思考話題如此沉重，但是眼前的自然又是充滿了勃勃生機，生命無處不在，生機無處不在。此時此刻，能對雪山許下什麼心願？大眾無非祈求平安富貴顯達健康之類，我向神山祈求的願望是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有責任也有能力帶領全人類完成這次歷史性的跨越轉型。徹底轉向新型核電、核聚變、海上風電、生物質高溫制氫等清潔能源技術，越早越好。不成功便成仁，沒有退路必須全力以赴。也請所有人善待地球，善待所有生命，徹底摒棄過客心理，玩物心理。
乘纜車下山之際，回到3600米的冷杉林雪線的位置，一道彩虹顯現，持續了幾分鐘，也許是神山會意，保佑大家實現這個艱鉅而偉大的目標：地球是我家，存亡靠大家。與諸君共勉！There is absolutely no planet B ！
（圖片來源：關振寧）
文/關振寧 審/Wendy 編/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