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經濟世界裡,流量和紅利往往很容易轉瞬即逝。風口中勢頭迅猛,風一停,張大奕和如涵控股便被現實狠狠地摔在地上。
上市2年後,頂著“網紅第一股”“阿里巴巴唯一入股的MCN機構”等名號的如涵控股跌下神壇……
4月22日,如涵控股釋出公告稱,公司已完成私有化交易,即日起從納斯達克退市。
即便你沒有聽過“如涵”,至少也曾聽過“張大奕”這個名字。張大奕是如涵控股的聯合創始人、首席營銷官。社交網路蓬勃發展,“網紅”應運而生,張大奕更是網紅界佼佼者,被稱為“第一網紅”“網紅頂流”,帶貨能力一度不亞於如今的李佳琦和薇婭。
可在網紅經濟世界裡,流量和紅利往往很容易轉瞬即逝。風口中勢頭迅猛,風一停,張大奕和如涵控股便被現實狠狠地摔在地上。
第一位敲鐘的中國網紅
時間回到2019年4月3日,如涵控股在納斯達克完成IPO。張大奕作為控股人之一,和其他股東一同出現在敲鐘現場。
在眾多深色商務西裝中,身穿白色西服的張大奕十分顯眼。她也就此成為第一位站在納斯達克敲鐘的中國網紅。
·張大奕(第一排白色西服)在上市現場興奮地揮手。
可張大奕等人的笑容沒能維持太久。如涵控股開盤即遭破發,當日開盤價是12.5美元(1美元約合6.5元人民幣),收盤價僅為7.78美元,市值6.49億美元,跌幅超37.2%。
出師不利,如涵控股此後的表現也“一蹶不振”。上市兩年後,在2021年4月19日停牌前最後一個交易日裡,如涵控股收盤價為3.4美元,總市值為2.81億美元,較上市首日開盤價縮水70.43%,總市值縮水摺合人民幣近50億元。當初參與IPO認購的持股人已不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了。
其實,早在如涵控股上市之初,王思聰就曾對其上市首日破發一事發表過意見。
·網傳王思聰朋友圈截圖。
首先,營銷費用是如涵控股財報裡支出最多的款項之一。比如,如涵控股在2016年第二季度的營銷費用是992萬元人民幣,到2018年第四季度已漲到7084萬元人民幣,2年時間內增幅高達614%!
打造一個頭部網紅的確需要時間、金錢和機遇,可真正能進入頭部梯隊的網紅少得可憐。而如涵控股這種高風險、高投入、低迴報的鉅額營銷費用投資,自然讓許多投資人望而卻步。
其次,如涵簽下100多個網紅,想以孵化模式打造“張大奕們”,但至今都未能再推出第二個張大奕。在如涵官網貼出的10位頭部網紅裡,唯有張大奕在2017—2019財年間是賺錢的,其收入佔公司總收入的一半以上。而其他9人的收入連總收入的四分之一都達不到。由此可見,如涵控股高度依賴張大奕這個“賺錢小馬達”撐起半壁江山。
對一個人過度依賴的後果就是,張大奕的任何新聞都會影響如涵控股的營收。
2020年4月17日,一則關於張大奕的負面緋聞在網路發酵。當天,如涵控股的股價一度暴跌10%,一夜之間市值蒸發1.4億元人民幣。2020年第二季度財報顯示,如涵控股當季收入虧損達到5658萬元人民幣。在第三季度報告裡,如涵控股毫不掩飾地將公司營收大幅度減少歸因於張大奕的緋聞。
持續下跌的股價和銷售業績,讓股東們越來越沒有耐心。
2020年11月25日,如涵控股發公告稱,收到買方團三位創始人馮敏、孫雷、沈超的私有化邀約。3個月後,如涵控股稱已簽署私有化協議。
值得關注的是,張大奕未出現在此次私有化方案名單中。有不少觀點認為,如涵控股方面或許正在忙於與曾經的“中流砥柱”張大奕進行切割。
·目前百度搜索“如涵控股”,排在第一條的官網頭圖仍為張大奕。
打造“張大奕時代”
沒有張大奕,就沒有如涵控股。
2011年,如涵控股創始人馮敏的妻子陳思佳找到做平面模特的張大奕,邀請其為自己的淘寶店鋪“莉貝琳”做模特。
·張大奕當年為《瑞麗》雜誌拍攝的照片。
從那以後,張大奕常在微博發穿搭照片“帶貨”,順利幫“莉貝琳”引流,將流量轉化為購買力,自己也成為網紅代表性人物。
見證了張大奕從小模特轉變為帶貨王的馮敏受到啟發,開始試水網紅經濟。2014年,馮敏成立如涵控股,與張大奕再次合作,推出淘寶店鋪“吾歡喜的衣櫥”。
當年,“吾歡喜的衣櫥”創下超億元銷售額,躋身“淘寶女裝TOP商家”榜單。2015年“雙十一”,該店鋪是唯一躋身淘寶網紅店鋪熱銷榜的女裝類店鋪;2016年“雙十一”,店鋪營收超2億元人民幣,成為淘寶第一家銷量破億的女裝類店鋪。
在淘寶屢創紀錄的張大奕自此有了“淘寶帶貨第一人”的稱號,與阿里巴巴的互動也多了起來。她是“淘寶素顏大賽”第一名,被聘為淘寶“三八形象大使”,阿里巴巴還動用自己的影片資源為張大奕拍攝了一部名為《網紅》的紀錄片。片中,畫著濃豔妝容的張大奕對著鏡頭說:“2016年絕對是張大奕的時代。”
2016年是否真正稱得上“張大奕時代”難有定論,但這的確是張大奕在網紅變現路上集中發力的一年。
2016年10月,張大奕推出一家內衣店,店鋪在短時間內達到4顆鑽的等級。2個月後,其自創美妝品牌“口紅賣掉了呢”在淘寶正式上線,剛開賣2個小時,一款磁鐵霧面口紅被搶空,銷售額接近180萬元。此後,她又打造個人品牌BIGEVE、家居店“蠟燭賣掉了”、折扣店“裙子OUTLETS”。
張大奕的原地起飛,讓如涵控股也嚐到甜頭。2016年10月,如涵控股獲得阿里數億元投資,登陸新三板。
在阿里巴巴2017年投資人大會上,張大奕面對來自世界各地的300多名投資人和分析師,介紹如涵控股的業績。幾個小時後,她和如涵便成了投資人的新寵。
然而,專注於轉戰資本市場的張大奕,似乎錯過了同一時間出現的新一輪網紅風口。
2016年的“雙十一”,淘寶做了場直播賣貨,張大奕在兩小時內完成了2000萬元成交額,觀看人數超過41萬,又是一個紀錄。可事後,她直言不看好直播賣貨,“我覺得‘雙十二’之後,這個模式會有改變,因為直播的轉化率在降低。”
張大奕這回似乎是“看走眼了”。同樣在2016年,薇婭出現在直播鏡頭前。3年後,她和李佳琦靠直播賣貨出圈,僅薇婭一人2019年“雙十一”就創下27億元銷售額,登上流量頂峰。同一時期的張大奕,個人品牌成交額僅為3.4億元。2020年,張大奕跟隨潮流加入“雙十一”直播帶貨行列,拿下2.4億元銷售額,但與李佳琦、薇婭動輒七八十億元的戰績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
一位MCN機構資深人士透露,張大奕是微博圖片時代的網紅,這種網紅型別後期越來越多,她沒抓住直播和短影片風口,所以有些掉隊了。若不是做得早,前期有一大票粉絲積累,現在的狀況可能更慘。
另一位行業分析師也表示,張大奕輸在了沒有及時“出圈”。當流量紅利消退時,她依然原地踏步,吸引不到新使用者,只能被時代淘汰。
活在爭議中的“網紅”
網紅出身的張大奕,幾乎完全脫胎於網路和網友的支援。
大學期間,張大奕陪朋友參加模特面試。朋友落選,她因身材高挑、笑容甜美被選中,在《瑞麗》《昕薇》等時尚雜誌擔任平面模特。這些雜誌是中國早期發行量較大的時尚雜誌之一,目標群體多為18—30歲的年輕女性。
因長時間接觸流行時尚,張大奕的穿搭比其他人更時髦、更好看。許多人在微博給她留言,問衣服品牌、如何購買。張大奕也會和網友互動,回答穿搭方面的問題。漸漸地,她在微博時尚名人中小有名氣,也就是如今的網紅雛形。
和明星相比,網紅沒有高高在上的距離,穿衣搭配更貼近日常生活,易於讓大眾模仿。張大奕也很清楚這一點,她曾在採訪中說,“她們(粉絲)不跟隨你,也會跟隨明星。但她們買不起大牌,有我們這些素人的存在,可以讓她們有一個平民化的偶像、意見領袖,她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買到你平價、價效比很高的衣服。”
與馮敏夫婦一起開淘寶店鋪後,張大奕每天都在琢磨,如何將粉絲轉變為潛在客戶。與張大奕合作過的人曾評價稱,她是個有事業心、選產品有自己獨到眼光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種令人驚歎的“帶貨能力”,很多時候,淘寶店的衣服一上新就會被秒光。
同時,張大奕還很關注網友的購買體驗。曾有一位網友對一款圍巾的品質和定價有質疑,張大奕看到後立刻拍了一條短影片,詳細介紹圍巾的面料和穿搭方法,以打消消費者的顧慮。
但張大奕不是服裝設計師,其店鋪內的服裝都是從如涵控股的供應鏈選款拿貨,產品品質和款式版權方面得不到保證,許多產品更涉嫌“抄襲”,招來不少非議,被網友“狙”了多次。
當時,張大奕面對某媒體的“抄襲”質疑時只能避重就輕,表示自己比較樂觀,相信粉絲熱度能帶來銷量。
這些年,張大奕在被“狙”的路上越來越依賴粉絲。做網紅多年的她早已深諳粉絲心理,她知道如何投其所好,會根據粉絲投票挑選參加演講活動的服裝,做“粉絲喜歡我做的事”,做“女人喜歡的女人”,以此培養粉絲的忠誠度。
粉絲效應的確有其“魔力”。2019年如涵控股上市當天,張大奕釋出了一條8888元現金抽獎的微博,鼓勵粉絲討論“張大奕上市”的話題。幾分鐘後,“張大奕上市”順利登上微博熱搜。
但粉絲不是萬能的。彼時人聲鼎沸的熱鬧氣氛尚未完全消散,短短兩年後,隨著如涵控股悄然退市,“張大奕時代”也黯然落幕。如涵退市訊息傳出幾天後,張大奕“低調”地在微博小號轉賣二手包,依然在依靠有限的粉絲力量“出貨”。
·張大奕的微博小號在轉賣二手包。
正如高度依賴張大奕的如涵控股,沒有意識到可能隨時面臨一損俱損的風險,高度依賴粉絲的張大奕,也沒有更早地覺察到,隨著網際網路流量紅利的漸漸消失,網紅這一行業必然也會迴歸理性。而錯失直播、短影片新風口的她,想再翻身已不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