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面“開”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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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拍、送快遞、噴灑農藥……近年來,無人機日益融入日常生產生活,應用範圍廣泛拓展,成為親和力十足的高科技裝置。
幾年前,雲南曲靖的肖星返回家鄉,成為一名無人機駕駛員。如今,隨著農業現代化程序不斷加快,無人機飛防正受到越來越多人的歡迎。
當不少年輕人選擇到大城市工作,家住雲南省曲靖市沾益區龍華街道龍華社群的肖星卻選擇返回家鄉。幾年前,而立之年的肖星決定成為一名無人機駕駛員,從事無人機飛防(用無人機噴灑農藥)。跟隨肖星,記者走近了這群站在地面“開”飛機的人。
“現在當無人機駕駛員,真是趕上了好時候”
雲貴高原的8月,陰晴無定。趁著當天預報不下雨,早上7點半,肖星和同伴吃過早飯,清點無人機、農藥、電池,檢查配件。全部就位後,肖星團隊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早上8點半,肖星和團隊驅車趕到曲靖市沾益區金龍街道大營社群的水田,抓緊工作:測地、配藥、安裝電池,剩下的大多數工作便可以交給無人機自動完成。
“現在當無人機駕駛員,真是趕上了好時候。”肖星說,如今植保無人機操作越來越簡單,而他們最初去山東培訓時,單單學一個懸停技術就花了一週時間。
時間回到2016年,肖星還在做煤炭貨場主,由於生意不好,他開始考慮轉行。肖星的同伴、雲南羽陸航空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鄒寅等幾個朋友上門介紹無人機飛防,肖星覺得與其在煤炭市場撐著,不如換個新行業試試。轉行畢竟是大事,幾個年輕人最初探討的全是問題:“雲南多山地,適不適用無人機?”“相對人工,無人機噴藥效果好不好、有沒有價格優勢?”
最終促使肖星和同伴們前往山東學習無人機駕駛的是一趟在曲靖市羅平縣的實地考察。彼時正值羅平縣的油菜花盛開,肖星發現田埂邊的油菜花開得正豔,田埂中間的卻明顯遭了災,一問當地農民才知道:油菜稈將近兩米高,人工打藥難,無奈只能靠天吃飯。“這不正是我們的機會?光是羅平縣的油菜花植保,就是一個不小的市場。”肖星和同伴們下定決心,投身無人機飛防行業。
趁著無人機自動作業的檔口,肖星熟練地打開藥箱繼續配藥。灌注完農藥,肖星又把空藥瓶整齊地碼放回藥箱。“這些藥瓶都要帶回去統一處理,不然容易造成農田汙染。”
“無人機飛防平均每畝能減少防治次數1次,畝均減少農藥投入20元。”沾益區農業農村局植保植檢站站長謝德昌介紹,除了減少了農藥用量,專業化統防統治實行農藥統購、統供、統配和統施,有助於從源頭上控制假劣農藥和高劇毒農藥的使用,降低農產品農藥殘留和對環境的汙染。
“村民們用一次以後基本上會接著用”
儘管大多數時候只需要無人機自動飛行,遇到大的障礙物也會自動繞飛,肖星仍然需要不時小心翼翼地接管,進行人工操作。在野外作業,難免遇到機器故障。“幸好現在無人機幾乎是模組化組裝的,哪個零件壞了就換哪個零件,換上後可以繼續噴藥,儘量避免因為故障影響當天作業任務。”肖星說,但也沒法完全杜絕,最離奇的一次是在外地,無人機作業過程中被驚飛的野雞撞落。
“才過11點,不耽誤午餐。”熟練地拆電池、收機翼,又將裝滿藥瓶的箱子搬上車,肖星和同伴結束了一上午的忙碌。而同樣的工作,如果換成人工,需要二三十個勞動力忙活整整一天。
種田“老把式”、大營社群農科員趙聰雲則感慨:“你們解決了村裡的大麻煩,看來以後噴藥更要靠無人機了。”他說,這兩年,到了打藥的時候,不少村民就到村委會要求聯絡無人機。
“村民們用一次以後基本上會接著用。”趙聰雲說,倒不是大營社群的人懶,而是肖星他們打藥太快。88畝水田,用上無人機飛防,三個“飛手”、兩臺無人機,肖星團隊一個多小時就能收工。隨著村民市場意識越來越強,決策時越來越多考慮人工的價格對比,無人機飛防漸漸被大營社群村民接受。
不過,這也意味著肖星們的工作越來越忙碌。僅在沾益區,肖星所在的團隊便從2016年的試打2000畝,躍升到2019年無人機飛防近6萬畝。據調查,使用無人機開展統防統治,畝均挽回水稻病蟲害危害損失46公斤,挽回玉米損失22公斤,挽回馬鈴薯損失260公斤。謝德昌並不滿足,拍著肖星的肩膀說:“沾益區應防面積是60萬畝,現在開展無人機飛防的面積才6萬畝,你們公司潛力還大得很!”
在鄒寅看來,這些問題應該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步解決。“如今不少土地逐漸流轉到種植大戶或者合作社手中,種植規模越大,無人機飛防的比較效益越高;畝產值越高,種植者越願意採用無人機飛防。”
隨著無人機操作越來越簡單、門檻越來越低,鄒寅團隊如今開始做無人機銷售代理。“種植大戶和合作社少不了要買大型農機,未來無人機可能也會像其他大型農機那樣進入農場作業。”鄒寅說。
在肖星看來,這都不是問題。“手機也能拍照,可優秀的攝影師依然緊俏。做好專業,咱就不怕失業!”肖星說。
“這活聽起來很酷,真幹起來沒那麼簡單”
並非所有工作都是本地水田防控這樣的輕鬆活。餐桌前,肖星邊說邊擼起袖子,胳膊上強烈的黑白膚色對比,訴說著工作的不易。“新‘飛手’都要脫幾層皮。”
趁著中午休息,肖星跟記者聊起了“飛手”的期盼。“我們的工作強度高低,完全看作物情況。”他說,自己最盼農忙,也最怕農忙。盼農忙其實是盼收入:農忙時,像肖星這樣的老“飛手”月薪過萬元很輕鬆,但要起早貪黑,更加辛苦。
中午雖然不必作業,可要為晚上的飛防備藥、給電池充電,肖星同樣來不及休息。下午4點多,肖星看風慢慢變小,才和團隊再次出發。
白天曬,晚上也好不到哪裡去。由於無人機操作螢幕發光,時常讓肖星感覺“全世界的蚊蟲都要撲到臉上”。
晚上9點,肖星終於收拾完全部工具,開始返程。“今晚算是結束得比較早的,到家還得給電池充電。睡覺也得到11點了,深夜一兩點睡覺也不是沒有過,最困的時候,站著都想睡覺。”
辛苦沒白費,這兩年,肖星參與飛防的面積日益擴大。“疫情期間,為了減少人員聚集,越來越多種植大戶找到我們進行飛防。”肖星說。
隨著無人機的出現,以往一些看似無法完成的灑藥任務變得更加容易。肖星說,“比如蓮藕,防控害蟲特別難,雖然穿著特製的防水衣服也可以用噴霧器進行人工打藥,但是效率很低,還很容易傷到蓮藕,但是用無人機的話不僅施藥很容易,更重要的是無人機能產生下旋氣流,施藥效果更好。”
對肖星而言,只要能在曲靖作業就算好活,畢竟能回家陪下家人。“每年10月左右,很多‘飛手’都會到新疆給棉花做植保。”鄒寅介紹,無人機飛防行業在國內還處於成長期,大多數團隊規模不大,遇到大活往往會在群裡吆喝。此外,由於大多數無人機公司不會按照高峰時的需求配裝置、僱人手,在無人機飛防圈子內,大家彼此抱團取暖。
朋友聽說肖星現在是一名“飛手”,時常會投來羨慕的目光,可只有肖星自己知道,“這活聽起來很酷,真幹起來沒那麼簡單。”
《 人民日報 》( 2020年08月06日 1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