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馬小杰 孫浩
在上市前,發動機要在高原、高溫、高溫等極限環境下經歷一次大考,為他做“考前輔導”和“模擬考試”的人就是呂文芝和他的團隊——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三高”試驗隊。從2006年參加工作以來,共有320多個品種的發動機由他送上“三高考場”,併成功被市場“錄取”。
50℃的吐魯番,零下41攝氏度的海拉爾,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這就是發動機的“考場”,也是呂文芝的工作環境。從2020年6月至今,“三高”試驗持續進行,“不同型號的發動機輪番趕考,一直在做試驗。”2021年4月26日,呂文芝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獲頒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國六排放標準帶來新挑戰
4月28日下午,在濰柴動力股份有限公司的試驗車停車場,記者見到了剛從北京領獎回來的呂文芝。“不好意思啊,我們的很多研究和技術都是保密的,不過雖然技術保密,但這裡停放的都是最新的試驗車,我們可以上車看看,駕駛室就是我們的工作臺。”今年41歲的呂文芝穿著整齊的藍色工裝、黃藍格子的襯衣、工裝左胸口上是濰柴的標誌,在標誌的上方正中央彆著一枚黨徽、下方掛著工牌。停車場內停放著大小不同的貨車、大巴車,呂文芝走向一輛體型龐大的卡車,開啟門,熟練地雙手抓住扶手、踩著四級臺階攀爬了上去。
“這臺車能拉39噸,用的是全新設計的WP15H發動機,完全符合國六排放標準。”坐在駕駛室,呂文芝如數家珍地介紹著不同型號的發動機,談到這臺WP15H國六發動機時,他頗為自豪,“可以說是國內最高水平,各項指標都非常有優勢,在全球都非常有競爭力。是今年的新產品,去年剛過了三高試驗。”
三高試驗是發動機在進行排放升級試驗中,與整車進行匹配的“高原、高溫、高寒”標定試驗,該試驗需要在最高溫50℃、最低溫零下41℃和海拔5200米高原極地環境中進行的車輛測試工作,收集最優的資料,檢測發動機環境適應性、整車效能指標、整車排放指標和產品可靠性。這是發動機研發環節的最後一道關卡,其中的每一“高”,都要花費40天左右的時間。
據呂文芝介紹,“史上最嚴”的國六排放標準對他們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發動機國四、國五階段排放升級,技術路線不變,沒有本質性差別,就像老房子再裝修。,而從國五到國六,就像是從小靈通跨越到智慧手機。”
2018年6月份,重型柴油車國六排放標準公佈,而呂文芝和他的同事們的研究則開始於2015年,“當時重型柴油車國六還沒出,我們按照歐六進行試點,檢驗我們的技術能力。”
2019年,WP15H國六發動機被送到呂文芝手裡開始“備考”。在它的研發過程中,最難的一門“科目”是低溫10%載荷整車道路排放測試。該測試在需要在零下7攝氏度的環境下進行,測試車輛在10%載荷的狀態下的排放情況是否能滿足國六排放標準。“從實際應用上來看就是冬季低溫排放。”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呂文芝和他的團隊透過不斷的計算、設計、測試給WP15H做足了“考前輔導”。
2020年11月,三高試驗隊帶著裝配有WP15H國六發動機發動機的車輛來到了海拉爾“趕考”。2020年底,WP15H國六發動機順利透過包括低溫測試在內的三高試驗。截至目前,呂文芝及其團隊共研發30多系列符合國六的柴油發動機,“從2升的到15升的都有,市場保有量大概有幾萬臺了。”
“大自然是考官,越嚴酷我們越激動”
在駕駛室裡,記者看到扶手箱上用膠布固定著一根線、方向盤左側有兩根帶介面的線、擋風玻璃下方還放著一個類似於路由器的裝置。“這個是行車伴侶。屬於我們無工程師值守試驗,只駕駛員按照固定路線自由駕駛時的資料收集裝置。我們標定用裝置比這個複雜的多,開出去做三高試驗的時候線路還要更多。”
據呂文芝介紹,一臺發動機有上千個零部件。要如何實時觀察這些零部件呢?“一臺發動機上裝200多個感測器,大家都開玩笑說發動機進了我們三高試驗隊就像進了ICU,渾身插管子。”
“就拿這個舉例吧”,呂文芝拿起了方向盤左側的線,“試驗的時候把這樣一根線接在電腦上,就可以實時獲取200多個測試變數的實時資料,觀察發動機不同零部件的工作狀態。”
在試驗中,啟動是十分重要的一項,尤其是冷啟動。
“在寒區,天不亮我們就開始做試驗了。”據呂文芝介紹,跟啟動相關的有100多個變數,每一個的變化都可能會影響最終結果。“整個試驗過程中要測試很多次,但由於啟動後發動機內溫度會有所升高,為了保證試驗效果,我們規定每天早上最多試驗3次。”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冷的。”高原的清晨,車內溫度可達零下20多攝氏度。“坐在車座上,要不了五分鐘人就凍透了,穿得再多也不管用”,呂文芝拍著車座說到,“整個低溫啟動試驗過程最快大概半小時,最慢要兩個半小時。”因為電腦需要連線車輛上的感測器等裝置,所以測試過程中有很相當一部分工作需要工程師在車上完成。“一旦開始解決問題,就顧不上時間了,有時候處理完問題才發現手腳都凍得沒知覺了。”
“比如2018年,海拉爾到了零下41度,比較罕見,是難得的試驗條件。那天早上我們不到五點就鑽進了駕駛室。”面對艱苦的條件,呂文芝仍然堅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寒潮對我們來說是很珍貴的,要抓住寒潮機會做低溫、極寒試驗。”
呂文芝把三高試驗隊的工作形容為“看天吃飯”,把三高試驗當作是大自然的考驗。
“要最大程度保證產品質量過硬、滿足客戶各種條件下的應用需求,就必須在各種極端環境下,實實在在地上考場。”做高寒試驗時,抓住最冷的天亮之前;做高熱試驗時,抓住最熱的下午兩點到七點。“我們就是哪裡缺氧哪裡去,哪裡酷熱哪裡鑽,哪裡寒冷哪裡站。”
“做世界上最好的發動機”
在追逐更高品質的發動機這件事上,呂文芝和他的同事們從未停止腳步。
2020年,團隊開發了全新的拉練專案,從格爾木一路開到拉薩,全長1200km,其中,有約1000km的路段海拔高於4000m。
“拉練拉練,拉出去練練。這是在常規的三高測試之外,設計了最極端的客戶應用場景,就是為了更嚴苛地檢測我們的發動機。”
拉練需要兩天時間,在海拔4000m的高原上,人會高反,車也會高反。“車的高反問題透過三高試驗解決了,但人的高反沒辦法,心跳咚咚的,後腦勺疼。而且走的路十分顛簸”,呂文芝指著手機舉了個例子,“一天下來手機顯示的步數是一萬多步,但實際上我也就走了一千多步,剩下的都是顛出來的。”
“這兩天基本都是天亮就出發,天黑才落腳。”整個過程不僅消耗體力,在拉練過程中工程師的精神要保持高度集中,持續觀察,更需要巨大的心力,“雖然挺累的,但因為真的熱愛,所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從2006年參加工作到現在,呂文芝一直從事電控柴油機整車標定開發工作,是濰柴首批從事三高試驗的科研人員,早已完成了新人到骨幹再到核心力量的蛻變,“但還是很有新奇感,每一臺發動機上一定會有新東西在,每研發出一臺新的發動機都很激動”,說到這兒,呂文芝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手上動作的幅度也加大了,“可能這就是技術的魅力吧。”
截止2021年2月,呂文芝先後組織600多人,累計完成了2300多天的極端環境試驗,行駛里程達300多萬公里;創造公司及以上科技成果50多項,發明和申報各項專利技術120餘多項,編撰企業技術標準和規範140多項;形成各類試驗報告500多份,先後完成了320多個發動機品種的試驗,採集和標定了幾十萬組資料,建立起國內獨一無二的發動機極限環境執行資料庫,為濰柴搶佔發動機技術制高點,打造高效可靠的中國“動力心”,做出了卓越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