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乘客請坐好，這是開往沙石鎮的列車。
從2019年3月立項，讓老玩家“朝思暮想”三年的《沙石鎮時光》搶先版（Early Access，EA）昨日終於上線了，更登頂全球熱銷榜。如果你曾是波西亞小鎮的工坊主，或者你喜歡玩模擬經營遊戲，你不會對這部作品和背後的帕斯亞感到陌生。來自重慶的獨遊團隊帕斯亞科技，創建於2012年，前身為”雷邦科技“，在經歷了前期作品經濟收益不佳的重創後，2018年憑藉《波西亞時光》（以下簡稱《波西亞》）“起死回生”，這款作品Steam單平臺銷量有近240萬份，獲得92%的特別好評，被稱為”國產遊戲之光“。在光環之下，上個月也剛獲得版號，《沙石鎮時光》作為續作自然也飽受期待。
續作相比前作會有哪些改變？在模擬經營遊戲熱之下，《沙石鎮時光》的競爭優勢在哪裡？三年之間，帕斯亞又經歷了怎樣的變化？帶著以上問題，茶館採訪到了帕斯亞的其中一位元老鄧永進。
01
版號下來的那刻
就像死裡逃生
儘管已過去一月，回想2022年4月11日晚上8點，也是今年國內遊戲行業十分難忘的時刻。時隔8月重新發放的這份版號名單內，《沙石鎮時光》的名字也在其列。相比白底黑字的剋制和風平浪靜，更真實的心情對於帕斯亞是“要瘋了”。
一方面是”等得要瘋了“。因為在11號前，出於團隊資金考慮，《沙石鎮時光》宣佈不得不放棄國內市場。“再不上，或許過兩月團隊就無法發工資了”，鄧永進說。據瞭解，《沙石鎮時光》在2021年春節前後申請版號，預計2021年10月左右上線，因版號停發等了足足半年。
但就是這麼具有戲劇性，在放棄的幾天後，團隊又“高興得瘋了”。11日下午開始，陸陸續續的訊息讓人十分忐忑，團隊內大概十幾人開始接力每隔五分鐘重新整理頁面，直到晚上7:30左右的時候，出版社終於說“下來了”，隨後把 PDF發了過來，“當時我心裡面一塊石頭就落地了，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很巧的是，那天還是鄧永進的生日，“這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至於是否真的過兩月就無法發工資，這不是玩笑。鄧永進說，單機遊戲市場很殘酷，因為遊戲機制的原因，單機遊戲上線後很難再去調整“核心玩法”，“如果遊戲有缺陷，上線也是死”，所以往往會拖到資金不能支撐、儘量做到最好才上線，“帕斯亞”自然也未逃脫這個理念。另一方面，作為單機遊戲公司，每樣產品的盈利能力有限。鄧永進透露，即使目前《波西亞》每月仍有幾十萬的收入，也無法補平團隊每月的開銷成本。
既然《波西亞》海外銷量佔總銷量七成，國內銷量佔比三成，對於定位相似的《沙石鎮時光》，國內版號為何如此重要？鄧永進說，主要原因為國內銷量的前期業績能為其後的全球銷量打好基礎，也能為後期手遊移植、拓展潛在使用者帶來可能。
團隊在等待版號的過程中也沒閒著，團隊在半年內給遊戲增加了大約100多個支線任務，並且繼續完善修正了許多功能。
目前“沙石鎮”團隊也從最初的40人左右擴充到90人左右，擴充了整整一倍，並且為《波西亞》的核心團隊，包括導演、監製、原畫組、3D組，特效組、程式等，共分為單人玩法和多人玩法兩組。
01
續作“波西亞”換皮？
非也
在遊戲上線前的一晚，官方遊戲QQ群裡很熱鬧，有老玩家曬出自己“200”小時的遊玩記錄，並開始倒計時，從中可看出玩家的期待。玩家最關心的是，它和《波西亞》區別在何處？但其實除了區別，作為續作，老玩家也希望從中獲取“熟悉”的味道。
從體驗來看，開啟《沙石鎮時光》，遊戲具有一脈相承的“熟悉”。比如熟悉的開場，只不過交通工具從船換成了火車，一封來自沙石鎮的工坊主的三年僱傭合同，邀請你前去邊緣小鎮；熟悉的RPG+模擬經營的核心玩法……諸如此類的熟悉感，讓老玩家能無縫切入開啟一段新的冒險。鄧永進更介紹，沙石鎮和《波西亞》還享有同樣的時間線和世界觀。隨著後期鐵路修通，還會有《波西亞》的NPC來到沙石鎮，發生事件聯動。
初來乍到
沙石鎮位於波西亞小鎮的東邊，中間隔著一塊沙漠
但做續作無疑是難的，關鍵在於“熟悉度”和“陌生度”的把握，“如果改得太多，玩家說找不到之前的影子了，但是你保留之前的太多，玩家就說你是換皮”，鄧永進說。
為了帶來新鮮感，自然環境的差異帶來最直接的感受，續作由波西亞時期的“冰淇淋配色”的世外桃源，變成了帶有“末日廢土風“的西部荒漠，增加“陌生度”。
另一方面，差異性也體現在玩法的改變和升級。
玩法微調：既可當“卷王”，也可當“鹹魚”
環境的改變帶來玩法的改變，帶來“沙塵暴”和缺水、資源匱乏等現實問題。相較於《波西亞》前期透過砍樹和撿拾就能較易獲取所需資源，《沙石鎮時光》前期受制於供水裝置的限制和資源獲取方式有限，獲取材料主要以“撿垃圾”為主，也具備一定肝度和上手難度。如果想獲取更多資源，可去挖礦坑，（另外似乎晚間偷偷砍樹也可以）。但要小心白天砍樹被發現會降低好感度。但顯然官方並不推崇玩家太“肝”，因為如果角色超過12點睡，就會頂上顯著的黑眼圈。這種資源匱乏的狀態不會持續，鄧永進介紹，露水收集儀器會改善水資源匱乏的情況，後期也可直接在商店購買。當然作為休閒玩家，先去城鎮逛一圈，再和NPC來打一盤“鬥獸牌”再考慮現實問題也無妨。當然這也會讓EA遊戲時間多於官方宣傳的25-30小時。
睡晚有黑眼圈
“撿垃圾”
約會系統升級：牽手散步跑，NPC性格
從直觀感受來看，這一作NPC的人物設計比《波西亞》又有所提升，鄧永進稱主要是團隊調整了美術管線，整個臉部形象及人物比例等設計理念也有細微差別。
相較於《波西亞》，此次也有更新的互動系統，玩家可和NPC牽手一起走、一起跑、一起散步。目前50萬願望單已滿，每個適齡角色都可攻略，劫匪洛根也可攻略嗎？（小小期待以下）團隊也為每個NPC增加了更多劇情和支線任務，但遊戲並不提倡“腳踏兩隻船”，要小心情感修羅場。這作設定有性格剛烈的角色，一旦發現不忠無論做什麼也無法挽回。現在，玩家已在“加班加點”整理“情感攻略”中。
人氣角色洛根
不可攻略
小狗尼莫是《沙石鎮時光》與《Party Animals》聯動
技能樹及豐富的戰鬥方式
此外，相比《波西亞》時期主要以斧頭和鎬作為武器，這一作中加入了許多新武器，如大劍、雙刀、片手劍、槍等，戰鬥系統及戰鬥動畫豐富不少。另一方面技能樹的設定也增加了可玩度，玩家可透過學習收集知識，社交知識、工坊知識、戰鬥知識等，增加養成路徑的策略性。
針對前作的最佳化：終於可以即時存檔
相對於前作，遊戲最顯著的最佳化在於快速跑不再消耗精力條，更重要的是不再需要睡覺才能存檔，增加了即時存檔。
但目前，遊戲中的“最佳化”問題如閃退、掉幀等及未上線的“多人聯機”成為差評來源。從體驗來看，目前遊戲仍存在數量多及時間長的進出房間載入畫面，但是從筆者目前用膝上型電腦已能順利帶動《沙石鎮時光》，能感覺到明顯的最佳化改善。鄧永進說，遊戲上線前期一直在做場景內光效、幀數等的最佳化，聯絡硬體廠商如NVIDIA為沙石鎮製作外掛，從而提升顯示效果，此外也會在EA推出後的更新中持續最佳化。
另一方面，備受關注的多人聯機暫時還未開放。多人聯機到底是什麼玩法？據鄧永進透露，這是一種“非星露谷”的有伺服器的多人遊戲，每個玩家可建設自己的家園，也可以共同建設城市，並且故事時間線與主線不同。目前團隊配備有專門的多人聯機玩法制作組，多人玩法將放在今年夏季推出測試。關於正式版上線時間，團隊希望在明年的夏天以前。
02
《沙石鎮時光》的競爭優勢
不止在玩法
2018年瞄準市場空缺，《波西亞》脫穎而出。但現在模擬經營已經成為中小團隊的熱門品類，《沙石鎮時光》從2019年立項再到上線，三年時間過去，《沙石鎮時光》相對於競品的區別和優勢在哪兒？
鄧永進認為，《波西亞》系列和競品的最大區別在於為以RPG為核心的“核心迴圈”玩法，一套在《波西亞》中經過迭代和驗證最終確定下來，用故事驅動遊戲，模擬經營只是推動劇情的方式之一，可和以模擬經營為主的遊戲區分開。
“具體來說，要推動和解鎖新劇情，玩家需要去遊戲世界中新的區域，但要去新的區域，往往需要透過建造一個大的東西，但是在建造大的東西的過程中，還會碰到小迴圈，即要收集材料去完成另一個小機器的製造。由大迴圈套小迴圈，從而逐漸解鎖”。
核心迴圈玩法
儀器製造
另一方面，其實《沙石鎮時光》作為單機RPG模擬經營遊戲，也能和相關手遊及其市場面向區分開，因為《波西亞》系列主要面向全球。
鄧永進向茶館分享了帕斯亞在海外市場的把關經驗。因為《沙石鎮時光》的核心在劇情，劇情團隊共有六個成員，團隊內有兩個外國人和一個在美國的中國人，把關過程主要體現在“語言”和“文化”的把控。
在語言上，《沙石鎮時光》採用的是“全英文寫作”，在其基礎上再翻譯成其它語言。另外在翻譯成中文的過程中，團隊中的每個人都可充當校對。
而在文化上，劇情團隊中的兩個外國人是第一道稽核，他們能從自己的角度告知團隊遊戲可能存在的政治風險。另一方面，將角色發在國外論壇也是種辦法。
鄧永進就分享了一位農場主角色經歷的風波 。這位農場主身著墨西哥人的大袍子，頭戴墨西哥的傳統寬簷帽，發至社群後引起墨西哥人的不滿。“白人為何要穿墨西哥人的傳統服飾？”透過這樣的反饋，團隊也立馬調整了角色的頭飾，將寬簷帽改為了牛仔帽，也化險為夷。
左修改前/右修改後
另外，茶館從鄧永進處瞭解到，此次《沙石鎮時光》更加特別的為：團隊首次自己主力操刀海外發行。相較於前作選擇了老牌的英國發行商team17，這次帕斯亞也參與發行工作。究竟能否做出《波西亞》的海外銷量成績，這對研發團隊來說也是一次挑戰，但也是必要的，“作為一個遊戲研發團隊來講，如果你完全沒有發行的能力，你的命運很容易就被捏在發行商手上。”
據瞭解，《沙石鎮時光》2020年在Kickstarter的眾籌目標僅花19小時就達成，而前作《波西亞》眾籌則花了20余天。能在這麼快時間內完成眾籌，帕斯亞也沒想到。這代表著老玩家對前作的認可。另一方面，眾籌的成功也讓接下來在海外的遊戲推廣變得更加順利，如IGN也在自己的油管頻道貼出了遊戲預告。
03
獨立精神團隊
未來想做3A產品
從2012年初建的小團隊，十年過去，目前帕斯亞已擁有200餘遊戲人，這個規模似乎比一般意義上的獨立遊戲廠商大得多。
當茶館問鄧永進怎麼看待“獨立遊戲"這個標籤，他回答，其實，帕斯亞更願意說自己是具有”獨立精神“的團隊。據企查查資料，儘管騰訊曾在2019年投資帕斯亞，並佔有16%股份，但鄧永進表示，目前專案的主導權仍然在帕斯亞手中。
求新求變是帕斯亞作品的註腳。縱觀帕斯亞的專案《超級巴基球》《永進》《星際探險家》，從動作、解謎到模擬經營種類不盡相同。帕斯亞內部每年也會舉行的demo創意比賽，不管任何崗位都可參與，優秀的作品會有立項機會。另外，據鄧永進透露，目前帕斯亞手中還有三個未公開的專案，並且也是不同型別。
這種求新求變的態度，源於創始人的時間緊迫感。鄧永進坦言，幾位創始人都已40歲左右，他“算了筆賬”，每部遊戲的製作時間就是好幾年，假設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去可以做，其實剩下時間不多。
此外，每部作品也能帶來技術的積累。鄧永進介紹，最初《星際探險家》中的動作系統和動畫差強人意，但團隊透過《超級巴基球》磨鍊動作模組，相關方面又有所改進。
想做的遊戲實現了嗎？鄧永進篤定回答，還沒實現。他透露帕斯亞創始人吳自非曾向他提過一個想法，玩法和故事都比較有趣，“兩人都很興奮”，但目前團隊實力還未達到，需要透過不同專案去彌補團隊短板和實力，在未來，“它會是一部3A作品”，鄧永進帶著些許高昂的語調，神秘地丟下這句話作為結尾。
End
在最後，茶館和鄧永進聊起了重慶這座城市對於創作思維的滋養，突然發現重慶這座佇立在森林中和山坡上的城市，就是現實版的“沙石鎮”。而遊戲製作團隊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會透過耳濡目染將看到的東西放在遊戲裡，讓城市很立體。
帕斯亞樓下就是《瘋狂的石頭》取景地
《沙石鎮時光》遊戲中就有這樣的情景，你從一樓進去，爬上三樓從另一扇門出來發現：還是一條街道，對於這樣的魔幻現實，如果你去過重慶會倍感親切，因為那就是重慶的真實街景。
住在其中的居民需要去想如何穿過高低起伏、錯落、歪歪拐拐的街道，從A點到達B點，這也促成了跳躍性的思維，而帕斯亞似乎也是具備“跳躍性”思維的公司，透過不同型別作品的技術積累，也讓它未來的每部作品擁有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