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的網際網路大佬們

牌桌上的網際網路大佬們

編者按:本文系專欄作者投稿,來源銀杏財經,作者吳不知。

“這一把,我必須要賭,賭不一定會贏,但不賭一定是輸。”

大背頭、燕尾服、食指與中指的骨節處夾著一支雪茄,熒幕上的發哥吞雲吐霧。身後小弟雀躍,眾人高呼,只等亮出他必勝的底牌,贏下所有籌碼。

歡迎來到賭神的世界。

又或許是一襲紅裙,眼裡萬種風情的邱淑貞,嘴裡叼著一張梅花K展示撲克飛牌絕技。火辣,性感,而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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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賭注、技術、理智,在這裡通通無解。

從風險裡獲利是種神奇的體驗,德州吸引人的地方就在於此。

一個公認的事實是,德州是個易學難精的遊戲。新人簡單熟悉規則後就能上桌,但他們缺乏技巧與經驗,一兩次叫牌就會被老手看穿。

把這個遊戲帶入中國的,是有著海外背景的投資人。據說創新工場經常組織創業者與投資人打德州,以此來判斷一個人的智力、情緒管理和風險控制能力。而李開復本人,2011年就在知乎上分享過德州撲克的技巧、經驗和原則。

Bluffing以小搏大,手中攥著小牌卻不停加碼,試圖拿風險換收益,一如阿里與雅虎中國;Slowplay扮豬吃虎,誘使對手不斷投入,在對手All in之後吃下全部籌碼,一如美團單車與摩拜。

在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中,透過技巧與能力戰勝別人,然後獲得成倍增長的生理快感。

中國網際網路二十年,不斷上演的價格戰同牌桌上的籌碼博弈如出一轍。不論牌大牌小,跟牌棄牌,或多或少都有賭的意味在其中。滴滴與Uber中國是這樣,58與趕集是這樣,美團與餓了麼的競爭,也同樣如此。

創業如牌局,輸贏一瞬間。

然而只要有籌碼入場,就會創造出一種儀式感。哪怕最初是帶著玩一把的心態,最後都難免想要得到更多。

1 機率信徒

創業者到底有多少含“賭”量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二者都面臨同一問題:如何看待風險。而在商業模式未經證實之前,縱情向前的創業者們,與賭徒必勝的雄心壯志並無差別。

學界有個說法叫賭徒謬論。大意是無論大小,押中的機率都是五成,若是一把輸了,下一把抬高籌碼不僅能撈回本金,還能扭虧為盈。

比如王興。

說句玩笑話。創業者與賭徒就像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做企業的人愛好打牌,可能與個人經歷有關,也可能與賭徒心理脫不開干係。

如果不是23歲的女生從貨拉拉上跳下去,周勝馥的算計依舊天衣無縫。

不像內地狀元家裡有著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獎狀牆,周勝馥成為新界“十優會考狀元”是好勝心使然。這次成功經歷對周而言至關重要,在他後來的人生軌跡中,屢次因為慾望滿足之後的疲倦感而調整人生方向。

周勝馥高中畢業後進入斯坦福大學物理系深造,那裡走出了朱棣文這類學界與政界雙棲的人物。後來轉投經濟學,畢業後拿到貝恩offer入職華爾街。

這三年他並未有太大建樹,很可能工作量也不那麼飽和。否則,他就不會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點開網頁,沉迷在德州世界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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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這種???不是,我胡說的

有人說賭博害人,但周勝馥不這麼想。

愛好是最好的導師。自2002年開始,隨後七年,周勝馥從線上鏖戰到線下。成為職業玩家之前,他同時開35局德州積累作戰經驗,甚至為此自研出一套軟體來統計和覆盤牌局。

如果有一天不做貨拉拉了,建議他出一本《我當賭徒那些年》,傳道授業解惑,定能超越資深票友李開復。

周勝馥對很多家媒體說過,自己可能是那段時間裡全世界最專注於打德州撲克的人,出於什麼心理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華爾街精英到職業賭徒,身邊有很多人不解他的選擇。

但周勝馥認為德州不只是賭博,而是集運氣與技術於一身的事情。用他的話說,“短期來看,贏錢是靠運氣,但要想長期贏錢,就一定要像下象棋一樣精於計算。”

這個說法很專業。有許多賭徒認為,只要在輸的時候降低籌碼,贏錢時拼命加註,就可以規避風險,學術上把這稱為Martinagle倍投法。

理論上輸贏各半,可連續猜中的機率無限趨近於零,Martinagle倍投法的前提是無限資本,可贏的機率只有50%。

好在幸運女神眷顧了周勝馥。

在做職業賭徒的第五年,周勝馥開始收到回報,每月大約能贏十萬港幣,最多一次賺到上百萬。第七年,他已經從牌桌上獲益3000萬港元。

屢戰屢勝讓周勝馥意興闌珊。由52張牌組成的世界被算得毫無懸念,加之毫無規律的作息,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嚴重透支。

周勝馥開始萌生退意。

賭桌是個奇妙的世界,那裡不僅有輸贏起伏,還會遇到各色人等。或許在牌桌上得到過高人指點,2009年周勝馥帶著贏來的錢,趁著次貸危機的餘波抄底香港樓市,這次梭哈讓他的身家再次翻倍。

四年後的夏天,當朱嘯虎遠赴美國Uber全球總部和CEO特拉維斯·卡蘭尼克探討滴滴與Uber中國合併的可能性,外界只看到網約車市場的刀光劍影,周勝馥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下一個目標。

相比2C市場的酣戰,2B的O2O貨運還是一片藍海。

2 “平託”陷阱

1971年,福特汽車生產了一款叫平託(Pinto)的小型家用車,因為售價低廉小巧而大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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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攀升的銷量,提前讓設計缺陷暴露在陽光之下。1971到1977年的六年間,累計造成500起惡性交通事故。

發現這件事之後,公司管理者叫來設計師,經過一番抉擇,最終還是放棄了改良計劃:加裝油箱保護裝置要花費1.375億美元,承擔死亡與受傷賠償,按照現有事故率只需花費4950萬元。

當這份檔案以備忘錄的形式出現在法庭,陪審團一片譁然。平託車不僅因此退出歷史舞臺,也成為這家汽車巨頭身上難以洗清的汙點。

“平託”陷阱表面是人為財死的算計,實際上是將風險視為博弈籌碼。

不知道為什麼,周勝馥沒能從前輩身上汲取經驗,反正貨拉拉的司機註冊門檻一直都不高。

在與58速運的博弈中,貨拉拉總計獲得8輪融資。根據“企查查”提供的資訊,為了更大的競爭優勢,貨拉拉把拉來的所有融資,都投到了與對手的價格戰之中。

2015年的天使輪融資,周勝馥說貨拉拉要成為全球交易額最大的物流平臺;後來的Pre-A、A、B輪總計5000萬美元融資,全都梭哈到城市擴張之中;C輪1億美元融資用於探索新業務,比如上線企業版;D輪用於汽車銷售;E輪用於下沉市場的開拓……

總之沒有一輪用於平臺監管(聽說今天好像有了)。

周勝馥把他在大學學到的機率論知識,全都用到了“同樣是一百塊錢,多少拿來做廣告,多少拿來做司機培訓,多少拿來招聘大牛,資源怎麼投放”的商業邏輯中,並將之描述為自己的獨特“理解”。

貨拉拉能走到今天,有偶然也有必然。但就像唐巖說:“創業如牌局,成功大半是靠運氣”。

唐老闆若不是拿了一手天牌,陌陌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今天。

2011年,陌生人社交一片混沌,不存在太多的合規性負擔,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微信。而唐巖亦正亦邪的性格,讓陌陌得以在監管的灰色地帶自由穿梭。

這段成功經歷,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打通了創業和打牌之間的隔閡。

對於創投圈而言,德州是一種交際手段。

創業初期的唐巖手頭緊,一方面為了過牌癮,另一方面也想從牌桌上積累資本和人脈,經常呼朋引伴找人打德州。平時裡寡言少語,一坐到牌桌上就成了話癆,講段子抖機靈,試圖分散他人注意力,為自己增加勝率。

陌陌當時情況與坐上牌桌的唐巖有著類似之處。LBS在大多數行業被用於定位服務,到了陌陌那裡,就變成了連線人類的荷爾蒙。總之,許多功能到了陌陌,都變得無比妖嬈。

是不是賭博要看金額高低,但能從牌桌上積累流動資金的,除了周勝馥恐怕就只有唐巖了。朋友們滿載而來,空手而歸,這才有了唐巖“搶劫犯”的諢名。

陌陌猥瑣發育的幾年,唐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手機上。下班吃飯用陌陌搞直播,就連在牌桌上,也不忘給主播送遊輪、射火箭。

創業成功後,陪他打牌的人越來越多。猿題庫創始人李甬得知這件事情後,曾因此給陌陌投了一筆錢。在他看來,唐巖喜歡計算和邏輯,這種人往往擁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

陌陌市值越高,唐巖的牌打得越大,巔峰時期,一晚上輸贏幾十萬是小case。唯一讓他感到寂寞的是,身邊玩得起一把十萬的人越來越少。

有人將唐巖歸類為“松兇”型選手,這個路數的人信奉“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在唐巖治下,陌陌以一種“小心計算,大膽出擊”的方式迅速做大。王力接手後,陌陌變得溫吞,四平八穩,提前進入中老年,就像Grinder型牌手,格外小心,相信成績是磨出來的。

3 牌桌識人

商場無父子,牌桌無老少。

如果說風險連線創業和賭博,那牌桌就見證了新舊商界大佬的更迭。

柳傳志曾公開感慨,叱吒牌局多年還是打不過馬雲,某局比賽中輸過8萬塊。他總結的原因是自己不夠果決,事實上馬雲在另一個場合說,自己打牌根本不看牌,而是觀察對手的眼神。眼睛是心靈之窗,透過那裡能夠洞察對方心理活動。

程維之所以能成為馬雲和柳傳志的得意門生,至少他們志趣相投。

他在大學時就有過一段打牌、泡妞、談戀愛的時光。在危機爆發之前,滴滴的快的業務曾在成都推出過“一鍵呼叫麻將牌友”功能。一位曾在阿里1688上海區的高管透露,早期2B業務有許多骨幹都熱衷於洗腳打牌。

貨拉拉與58速運相爭時,周勝馥有沒有召集員工打德州不得而知。但滴滴與Uber大戰期間,程維經常帶著下屬聚眾玩牌。

當時Uber與滴滴在全球交火,The Information彙總了一張世界地圖,展示兩大巨頭業務覆蓋區域。從巴西到中東,從墨西哥到澳大利亞,的確如程維所說,經歷了一場“凡爾登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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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Uber對峙期間,滴滴辦公樓的燈常常一亮就是一整夜。

每個清晨,《烏蘭巴托的夜》準時響起,滴滴的員工們在高亢的歌聲中投入戰鬥。當夜幕降臨,程維會拉上幾個下屬在辦公室打德州。

不全是為了釋放戰事膠著的壓力,程維還喜歡在打牌的過程中,觀察每一個人的性格,然後根據個人判斷,將員工調去相應崗位。

戰歌、德州與商業渾然一體。大概是這段經歷亮瞎了吳曉波,否則他不會將程維看作是叱吒江東的小霸王。

不過孫策好像打不了牌。

從某種程度上講,牌風的確與個人氣質息息相關,比如劉強東就喜歡帶著兄弟炸金花。

三年前,東哥被迫退居二線,把京東商城交給徐雷,給自己的三駕馬車配了三位車伕。然後又在去年歲末連發文書換下陳、王,權力像悠悠球一樣重回集團。

雖然遠離江湖,東哥卻藉由分拆等手段,收盡漁翁之利。除了已經上市的京東集團、達達和京東健康,京東物流、京東工業和京東科技也不時傳出上市訊息。

憋了兩年多,東哥翻牌的速度越來越快,恨不得一把博出個滿堂紅。

4 終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總是希望透過一種固定的聚會和圈層來維繫彼此之間的聯絡。

好比德州是屬於科技圈的社交舞臺。

回看時常出入德州場的群體,會發現李開復、吳世春、柳傳志、馬雲、陳一舟、程維、孫陶然、唐巖、許朝軍的名字赫然在列

當然,還有更多。

一局德州,在牌桌上是過牌、下注、加碼、全押,延伸到商業社會,變成現實世界裡更加殘酷的風險與收益的對抗。

押注前的每一次跟隨、棄牌時的每一分不捨、梭哈時的每一次冒險,共同組成了渴望勝利、享受風險、風雲變幻的科技網際網路。

不信沒有事先鋪墊過的運氣,不賭自己承擔不了的風險,當創業遇到突破不了的瓶頸,就要及時止損。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李斌一樣幸運,在山窮水盡之時還能找來合肥兜底起死回生,更多人都如賈老闆一般,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公共牌只有五張,底池裡的籌碼不會無限大,期望收益與沉沒成本之間的權衡與取捨,是一門真正的藝術。

沒有人的運氣會一直好下去,至少在牌桌上,只有莊家,才能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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