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蓋茨:接觸者追蹤技術有效但不完美,兩年內可為30億人進行疫苗接種

比爾·蓋茨:接觸者追蹤技術有效但不完美,兩年內可為30億人進行疫苗接種

鈦媒體注:據騰訊科技援引外媒報道,日前,微軟聯合創始人、美國億萬富翁比爾·蓋茨(Bill Gates)接受了知名專欄作家埃茲拉·克萊恩(Ezra Klein)的專訪,談及了他在2015年Ted演講中對流行性疾病的預測、目前全球應對新冠疫情的形勢以及對疫情過後未來生活的願景。

蓋茨2015年曾聲稱,類似1918年大流感的疫情可能會在6個月內導致全球3300萬人死亡。而就目前來看,新冠疫情導致的死亡人數遠低於預測,但蓋茨認為現在就預測最終的死亡人數為時尚早。

“當病毒傳播到住在貧民窟的居民身上可能需要額外的一兩個月時間。”蓋茨解釋說,他們確實有更好的年齡結構,但他們有更多的空氣汙染,大量的艾滋病病毒,大量的營養不良,這些都與非常糟糕的結果有關。

在抗疫行動上,蓋茨表示,美國應該在病毒測試、接觸者追蹤以及疫苗開發方面加強創新。

他認為,血清測試不可靠或根本沒有任何幫助,因為假陽性率非常高。至於所謂的試劑和棉籤等物品短缺問題,蓋茨透露,其正在向FDA展示,基本上任何棉籤都能起作用。“你可以自己取樣,把它放在塑膠袋裡,然後把它送到實驗室,只要它在合理的時間框架內送到機器上。”同時,他們也正在探索可以使機器執行得更快的方法。

此外,蓋茨再次強調了測試的優先順序排序。在他看來,有些沒有症狀的人可以進行檢測,而有些有症狀的人卻無法進行檢測,這導致相當大比例的測試無法發揮作用。

談及接觸者追蹤技術,蓋茨表示,其更像是一種記憶輔助工具,提醒人們去過哪裡,會很有幫助,但也不是完美的。“因為許多感染髮生在病毒留在表面的地方。一個人帶著手機離開,一到兩個小時後,另一個人出現,接觸了那個病毒,被感染了。即使那附近沒有手機。”

有關疫苗,蓋茨認為,兩年內可以為30億人進行有效的接種疫苗,因為新冠病毒疫苗的開發不想艾滋病疫苗那樣困難,最早夏末時疫苗開發工作就會取得突破性進展。

展望未來,蓋茨希望這場疫情能將世界凝聚在一起,所有人都應滿懷希望去應對,並利用相關經驗避免未來的疫情,加強全球合作。

最後,蓋茨對圍繞自己的陰謀論表示“有點兒悲哀”。他說,錯誤資訊是危險的,特別是在這種型別的危機中,人們更願意相信瘋狂的事情。“我不認為它的傳播有那麼廣泛,但我希望它會消失。”

以下為訪談實錄,來自騰訊科技,略經鈦媒體編輯:

2015年時,我曾問過比爾·蓋茨(Bill Gates)一個簡單的問題:你最害怕什麼?蓋茨當時給我描述了20世紀幾場導致重大生命損失的事件,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但在兩者之間,還有一次令人無法忘記、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的事件,那就是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疫情,估計有6500萬人死亡。蓋茨表示,他最大的恐懼就是像這樣的疫情爆發,它會徹底撕裂我們這個日益全球化的世界。

蓋茨資助的建模已經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幾天之內,病毒將在世界所有的城市中心出現。在幾個月內,可能會有數千萬人死亡。蓋茨試圖警告全世界,他參加TED演講並接受媒體採訪,在醫學期刊上發表文章。他提出了政策建議,並在疫苗研究上花費了數億美元資金。但蓋茨的努力依然失敗了,隨著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顯然我們還沒準備好如何應對。現在,我們都生活在蓋茨設想的噩夢中。

蓋茨已經調整了其下屬基金會的研究方向,並承諾向世界抗擊新冠病毒的鬥爭投入數億美元支援。他最近發表了一篇長文,詳細介紹了我們對新冠病毒及其引起的疾病已經瞭解和尚不清楚的細節,以及我們需要開發哪些技術、採取哪些措施才能安全地恢復正常。

幾天前,我與蓋茨進行了交談,探討了這些問題:身處這麼多新冠病毒陰謀論的中心是什麼感覺?如果我們太早重新開放會發生什麼?為什麼不同的城市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富國和窮國需要採取不同的應對措施嗎?18個月後人們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的機率有多大?但最重要的是,我想問他與我在2015年採訪他時所問相反的問題:他對疫情後有什麼希望?他對生活的願景是什麼?

現在預測最終死亡人數為時尚早

問:今年2月28日,你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上撰文稱,新冠病毒“已經開始表現出與我們始終在擔心的、百年難遇的病原體非常相似的行為”。從那時起,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我們從那以後瞭解到的東西是讓你感到更擔心了,抑或是欣慰不少?

蓋茨:可悲的是,這種病毒正在歐洲和美國的許多地區呈指數級擴散,這些地方的死亡人數比我預期的要高。我們還在學習如何對病毒進行測試。在美國,僅看數字就可以明白我們的艱難處境,因為我們沒有優先考慮給易感人群測試,我們沒有及時拿到測試結果。所以這是個喜憂參半的問題。事實上,封城和隔離等措施確實降低了感染,這是個好訊息。但是,這讓我們付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代價。

問:當我們在2015年交談時,你談到了正在支援的模型,該模型顯示,類似1918年大流感的疫情可能會在6個月內導致全球3300萬人死亡。現在看起來,新冠疫情不會達到那個死亡人數。你認為這是因為新冠病毒不像我們在1918年看到的那樣致命或更具傳染性,還是因為我們作為一個全球社會在應對方面做得比模型可能預測的更好?

蓋茨:我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大多數人口居住的發展中國家會發生什麼。到目前為止,這些國家實際報告的確診病例相當少。但是,除非有什麼神奇的因素,否則絕大多數死亡的人都很有可能在發展中國家。他們更難保持安全距離和隔離,也更難像我們那樣採取預防措施。所以我認為現在預測最終的死亡人數還為時過早。

問:讓我們暫時談談發展中國家的情況。一個月前,有些報道讓我擔心巴西即將成為災難的中心,擔心免疫系統嚴重受損的南非將陷入重大災難,擔心印度將陷入可怕的境地。但到目前為止,情況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蓋茨:對我來說,這是最神秘的事情。我希望除了他們沒有檢測足夠的人和人們害怕尋求檢測之外,還有些其他原因,或者是那些環遊世界的人與大多數人口隔離開,所以當病毒傳播到住在貧民窟的居民身上可能需要額外的一兩個月時間。他們確實有更好的年齡結構,但他們有更多的空氣汙染,大量的艾滋病病毒,大量的營養不良,這些都與非常糟糕的結果有關。厄瓜多有個城市正在經歷感染指數級增長。所以我不僅要問,瓜亞基爾有地鐵嗎?你知道,紐約和倫敦甚至比單純的以密度測量感染,甚至是國際旅行所預測的還要糟糕。什麼活動導致了這些超級傳播事件?

問:對我來說,這是最棘手的部分。這些瑣碎資訊還沒被整合起來。為什麼紐約市看起來已經失控,而舊金山卻控制住了局面?如果答案僅僅是早期採取了封城和隔離,為什麼關閉時間較晚、政治領導力非常差、人口老齡化得多的佛羅里達州看起來情況不會更糟呢?有些發展中國家也是如此。在我看來,這裡有些我們沒有看到的變數,或者我們沒有正確衡量。我們真的不知道發展中國家會發生什麼,因為世界上大多數人口都居住在這些國家。

蓋茨:流感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平均每年導致4萬人死亡。我們對流感的研究仍有許多謎團待解,比如我們不明白為什麼流感是季節性的。這是一件非常深刻的事情,它有三個月的時間非常活躍,然後幾乎有九個月的時間你很難找到它,這取決於你所在的半球。傳染病沒有得到像癌症或心臟病那樣的深度關注,因為它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從推動科學優先事項的富裕國家消失了。然而,這是我們基金會所做的努力,即致力於找到殺死最多人的東西,包括剩餘的傳染病負擔。所以這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令人驚訝,這是我們在這裡面臨的一種非常新奇的綜合症。

問:你最近發表的部落格文章有一點我很欣賞,那就是你用專門的段落描述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你希望我們知道而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的重要事情是什麼?

蓋茨:季節性影響和天氣影響。看起來越來越像室內感染是這次疫情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我們在地鐵等封閉空間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確實對人們不利。無症狀者只是輕微暴露,因此不在感染鏈中?新加坡關於這個問題的最好研究表明,大約6%的病例來自無症狀感染。但是其他人做了不同的研究,我認為給出了不切實際的高數字。我們對人類免疫反應的瞭解還不夠。這很重要,因為如果反應很弱,你就不能避免第二次感染。我認為那是不可能的。直到我們真正觀察這些血漿看抗體的滴度是多少,而不是這個沒有任何幫助的核酸和血清檢測,我們是處在一個未知的領域。

美國應在檢測、追蹤及疫苗開發上加強創新

問:回到你剛才說的核酸和血清檢測測試。我們在聖克拉拉和洛杉磯兩個縣都看到過這樣的情況。對於那些不熟悉這場辯論的人來說,他們發現新冠病毒導致的患病率要高得多,致死率則要低得多。你為什麼認為這些研究不可靠或沒有幫助?

蓋茨:血清測試的假陽性率非常非常高,這就是統計資料的工作方式。當你有98%的人肯定沒有感染時,假陽性完全壓倒了真實資料。所以這項研究會說,接觸過病毒的人是出現症狀的人的10倍。大多數其他地方,比如新加坡的鑽石公主號上,在那裡你可以看到病毒感染者人數,表現得更像是兩到三倍。這個問題會得到解決的。我們在大約五個不同的國家進行了全部人口水平的定量血清學檢測,包括我贊助的某些工作。所以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你知道,如果接觸到更多的人會更好,如果這與免疫力有關,但這也是未知的。

問:我在回顧你在2015年發表的一篇關於為流行病做準備的論文。你在那裡提出的觀點很有說服力:我們始終在為與另一個國家的敵人開戰而演習。作為北約或美國軍事演習的一部分,我們始終在預演。流行病是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它們不斷出現在我們的歷史中。我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我們沒有做這些演習。你認為我們為何要更多地關注彼此的威脅,而不關注來自大自然的威脅?

蓋茨:我認為部分原因是,曾經發生的小規模流行病並沒有對美國造成太大影響。如果你看看錶現良好的亞洲國家,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寫道:第一步,識別所有的PCR機器,即聚合酶鏈式反應機器,實驗室用來複制小段DNA。第二步:獲取PCR機器的供應品,我們今天沒有以合理的方式做到這一點,儘管我們的人均擁有的機器比其他任何人都多。

像韓國等國家,由於他們受到了MERS或SARS的打擊,所以有了預先準備好的策略。他們只需要執行策略,採取上述步驟,他們認真地對待呼吸道疾病,這為他們節省了10%的GDP,也挽救了無數人的生命。事實上,一種新的傳染病在美國出現的時間並不長,這讓我們可以不把它作為優先考慮的問題。我希望我能更成功地提前完成這些投資。我回想起來:我怎麼能說得更大聲、更清晰呢?幾乎沒有採取什麼行動。

問:在你4月23日寫的文章中,你辯稱我們不僅僅需要制定政策來重新開放,還有些我們需要但還沒有的創新。我們需要哪些創新?

蓋茨:有三個類別。還有擴大測試,如果你有奇蹟般的水平,你可能想要在每個人登上游輪或進入主題公園或來倉庫工作之前進行測試。我們離實現這個目標還很遙遠,我們沒有辦法加速,因為我們有更高的優先事項。所以擴大測試創新是第一大類。我也會將接觸者追蹤納入其中,因為這是可以減少感染的方法。然後你就可以接受治療或接種疫苗了,它也是我說的第三類創新。

問:那麼讓我們從測試開始吧!據報道,試劑和棉籤等物品短缺,這是個缺乏重點的問題。但在您看來,我們與您希望我們擁有的那種測試製度之間有什麼差距?

蓋茨:我們正在向FDA展示,基本上任何棉籤都能起作用。你可以自己取樣,把它放在塑膠袋裡,然後把它送到實驗室,只要它在合理的時間框架內送到機器上。所以取樣這件事不應該是一個限制因素。就實際的機器而言,有些方法可以使其執行得更快。我們正在探索這些。但這些機器仍然沒有得到有效利用。即使在今天,我們也不會列舉哪些公司仍有閒置產能,並確保向其中注入正確的東西。這是聯邦政府的事嗎?有些州有很多PCR機器,有些州幾乎沒有。他們短暫地參與了聯邦應急管理局的工作,但他們不知道這件事的背景。

問:一個月前,我聽說你接受了採訪,並說了同樣的話:你的基金會已經向FDA表明,擦拭鼻尖和更具侵入性的測試一樣敏感。你今天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那麼,監管機構現在的行動是否足夠快?如果沒有,考慮到這是緊急情況,我們還需要啟動什麼其他流程嗎?

蓋茨:肯定有進展。與危機沒有爆發時相比,進展速度要快得多。這些機器的部件正在就位,以避免測試前端成為限制因素。這很可能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發生。

問:讓我們來看下一組創新。現在有沒有你認為有效的藥物,而且我們可以在比疫苗更快的時間內找到?

蓋茨:絕對有,而且治療會更容易些。如果你的治療有很大的效果,你知道,你只需要100個病人就能看到這一點。這就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的研究正在進行中。英國和德國在這方面做得很好。有些特殊的化合物看起來非常有前途。有一種方法是在康復患者的血液中尋找最好的抗體。然後你要麼直接使用血液,要麼製造抗體,這種方法有很大潛力。所以我們在協調,誰的抗體最好?誰有這樣的製造能力?並試圖在今年年底前啟動並順利進行。

問:鑑於我們剛剛談到的情況,您認為六個月後生產疫苗的限制因素會有多大可能是製造業供應鏈產能不足所致?

蓋茨:對於這些疫苗結構中的一些,很難擴大生產規模,部分原因是它們很新穎,或者只是因為化學非常複雜。當你談到製造數十億份疫苗時,你就處於一個新的狀態。我們還沒有生產數十億份疫苗。但對於這些人,我們有幾十年的時間來提高他們的效率。即使是你放在玻璃瓶最末端的填充物,那也是一種特殊的醫藥級玻璃,世界上沒有足夠的這種東西。因此,我們正在努力實現這一點,因為所有的疫苗方法都需要在某個時間點放入瓶子裡。我希望我們能滿足製造環節的所有需求,因為這些投資至多是數十億美元,但卻可以節省數萬億美元。

問:讓我問一個關於疫苗的愚蠢問題。我看到人們對此有相當大的信心,比如說,18個月後就會有疫苗問世。然而,我們還沒有艾滋病疫苗。有很多新冠病毒我們一直想要找到疫苗。在兩年內,30億人有效接種疫苗的可能性有多大?

蓋茨:很大。

問:為什麼這麼說?

蓋茨:這個目標並不像開發艾滋病疫苗那樣困難。也就是說,刺突蛋白不會像HIV那樣改變形狀。對於SARS,我們確實接種了疫苗,然後疾病就消失了。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做過第三階段的試驗。我們甚至有一種抗埃博拉病毒的藥物。因此,我不認為新冠病毒會被證明是一個不可能應對的目標,但我不能保證。即使是現在,我們也開始看到動物實驗資料。因此,到夏季結束時,情況將相當明朗。我認為排名前十的候選疫苗中至少有些看起來非常有潛力。

重新開放是盲目的,除非修復測試並繼續追蹤接觸者

問:告訴我些關於你的專案細節,提前建立不同的疫苗生產平臺,知道我們還不確定我們需要哪種設施。

蓋茨:嗯,流行病防範創新聯盟(CEPI)就是我們建立的組織,以便來做很多這方面的工作。我們一直在直接資助這些組織。他們中的有些人找到了新的RNA方法,還有人使用DNA方法。這些新方法有一定的優勢,但你不想完全押注於它們,因為你以前從未真正用這種方法制造過疫苗。所以,如果你看看風險水平,很可能是更經典的亞單位疫苗,儘管它們開始的時間稍晚一些。對那些人來說,理解機制和製造過程是直截了當的。

問:跟我談談這些新方法吧。是什麼讓他們與眾不同,又是什麼讓他們變得更好?

蓋茨:通常你要做的是把病毒的一部分放進去,然後免疫系統看到了,意識到這是一種外來的東西,並決定如果再次看到這種情況,它應該立即準備好製造抗體。所以通常你至少要注射一部分病毒。有時你會注入整個病毒,但它會被削弱,所以不會繁殖太多。有時候你要把病毒殺死,然後把它注射進去。

大多數新疫苗是亞單位疫苗,你不需要把整個病毒放進去。你只需放入一小部分,就像新冠病毒中的刺突蛋白一樣。而不是把整個病毒都放進去,你要做的是把製作這個形狀的程式碼和指令放進去。你必須製造的只是RNA,這是微不足道的,因為你只是把這些已知的程式碼串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這些新公司正在採取的方法很有前途的原因:如果它奏效,它將成為未來疫情中快速反應的平臺。

問:如果我們在過去5年或10年裡在疫苗生產能力上投入巨資,你認為我們今天會處於不同的境地嗎?

蓋茨:當然,我們可以在一年內做到這一點。有許多事情你必須透過練習才能理解:誰應該站出來做決定?我們把這筆錢用在哪裡?監管機構將如何權衡快速釋出與擁有大型安全資料庫之間的關係?人們有一種政治本能,那就是看起來好還是看起來不壞。這場危機是一個艱難的時期,無法考慮所有必要的因素。在你做出這些科學決策的時候,沒有這種壓力是很好的。

問:有沒有我們可以部署的監管方法,可以讓這一行動更快?例如,人們談論“人類挑戰試驗”,你覺得這可能嗎?

蓋茨:這取決於監管機構的決定。大多數情況下,當你有像這樣的嚴重疾病時,使用人體挑戰試驗是不道德的。所以我認為這裡不會用到這一點。從理論上講,這給了你一種更快的方式來檢查你的疫苗是否有效,這樣你就可以縮短時間表。但是那些志願者是誰呢?他們是否完全知情?對於瘧疾,這是允許的,因為我們有完全治癒該疾病的藥物。但是對於結核病和艾滋病來說,這是不允許的。除非有些突破性的創新,否則不應該被允許。

問:目前在美國,我們還沒有完成檢測和接觸者追蹤結構或創新,更不用說這些二級治療或疫苗創新了。然而,有些州正在走向重新開放。你擔心新冠疫情捲土重來嗎?

蓋茨:我非常擔心這種假設。除非他們能保持循序漸進,選擇我們知道的不會提高感染率的東西,否則就會出現這種異質性,美國的部分地區將表現良好,而其他地區將表現不佳。阻止這些地區之間旅行將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沒有測試,重新開放真的是一件盲目的事情。我不想打破這方面的記錄,但是,測試的優先順序在哪裡?對於大多數地方,在5月底,6月初,我們會有感染數量下降。因此,如果你用這段時間來修復測試,讓接觸者追蹤繼續進行,那麼開放就會有意義。這不應該是什麼政治問題,而是一件科學上的事情。

問:您已經提到過幾次測試優先順序排序的問題,我認為這是一個人們不太熟悉的問題。你能談談它是什麼和它應該是什麼樣嗎?

蓋茨:有些沒有症狀的人可以進行檢測,而有些有症狀的人卻無法進行檢測。因此,相當大比例的測試是沒有用的。這可能與人際關係有關,因為如果你和醫院裡的醫生關係密切,不管你的情況如何,你都會進入他們的PCR機器。如果你沒有這種型別的聯絡,即使你是一名衛生保健工作者,你也可能要在五天後才能拿到檢查結果。所以很難理解為什麼人們對此並不感到憤怒。

問:作為一名技術專家,您如何看待這些接觸者跟蹤想法,即使用手機和藍芽利用數字資訊進行大規模數字監控以實施隔離?

蓋茨:要描述這些技術是很複雜的。有些更像是一種記憶輔助工具,提醒你去過哪裡。所以如果你被叫去面談,你可以好好想想:是的,我確實去過那家店,還有那家店。那會很有幫助的。如果只使用藍芽,距離太遠,所以誤報會非常嚴重。在很多情況下,每人可能要花費數百美元。有些人走得更遠,用超聲波來檢視附近有哪些手機。但即使是這樣也不是完美的,因為許多感染髮生在病毒留在表面的地方。一個人帶著手機離開,一到兩個小時後,另一個人出現,接觸了那個病毒,被感染了。即使那附近沒有手機。

希望這場疫情能將世界凝聚在一起,加強全球合作

問:2015年,我問你最害怕什麼,你告訴我可能是一種致命的流行性呼吸道流感,我們現在正在經歷那樣的噩夢。所以讓我問你相反的問題。思考三五年後的未來,而不僅僅是疫苗。你有什麼希望呢?

蓋茨:我希望這場疫情能將世界凝聚在一起。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我們建立了新的機構,成功地避免了另一次世界大戰,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儘管爆發過沖突,但我們還沒有引爆過核武器。我們做到了這一點,我們透過各種機構將自己聯絡在一起,包括世界衛生組織在衛生問題上的協調作用。因此,儘管情況很糟糕,但結果是積極的。

這是一段悲慘的經歷。無論從這次疫情中得到什麼好處,都無法彌補它所造成的問題。但應該說,這些經驗很重要,我們可以用它來避免未來的疫情。除非我們把它從整個世界上清除掉,否則我們是不會擺脫這一局面。禁止旅行是一項非常粗暴的措施,有很多負面影響。即使我們不得不暫時這麼做,這也不是我們想長期堅持的措施。每個人都帶著他們以前曾有過的希望來應對這場疫情,我一直相信全球合作。

問:但這也有一個更黑暗的版本。人們可以吸取教訓,畢竟我們的聯絡太緊密了,我們的邊境太開放了,移民太多了。我們已經看到唐納德·特朗普總統試圖關閉綠卡。你擔心這會導致全球合作倒退嗎?

蓋茨:就第二次世界大戰而言,我們知道德國和日本與引起戰爭有關。在那種情況下,不只是某個傢伙吃了某個地方的蝙蝠。你當時可能會說,它會永久性地改變人們對日本人或德國人的態度。在戰爭期間,我們做了我們後悔的可怕事情。但這都已經過去了。透過許多機構,互惠互利的感覺非常強烈。我們接受了一個更糟糕的情況,並將其融入到我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至今的制度、經濟增長和創新中。我希望這次的情況看起來也是那樣的。

問:在你文章的開頭,你說新冠疫情就像是一場世界大戰,但我們都站在同一陣營。在我看來,這段時期最讓我吃驚的是,我們在努力建立自己的陣營。顯然,這不僅需要全球公共衛生合作,還需要經濟合作才能解決。然而,也有些領導人在敵意中看到了短期的收益,這種敵意將使他們更難讓自己的國家擺脫這個問題。

蓋茨:我認為,美國最終將以一種強勢的方式出現,儘管它現在肯定還沒有。美國國會在艾滋病資助方面一直是全世界最慷慨的。在資助疫苗方面,它是對GAVI最慷慨的國家之一。美國政府幫助了整個世界,這是促使死亡人數減少的很大原因。在這種情況下,這不僅涉及人道主義,也攸關戰略關係,可以確保病毒不會重回美國,因為我們參與了我們從中受益匪淺的全球努力。因此,我認為,就美國如何參與而言,你在短期內看到的情況,並不是我們最終會走到哪裡去。有許多聲音將推動我們與歐洲合作,與其他國家合作,成為結束這一局面的創新的一部分。

問:美國談到了撤回支援世界衛生組織的資金。我認為,有些人對世衛組織的部分回應感到失望。我們應該如何看待世界衛生組織?為什麼在未來繼續提供資金會很重要?

蓋茨:如果發生大火,而消防隊卻遲到了20分鐘,有人可能建議“解僱所有消防員”。我們應該徹底審查,但許多人沒有做出應有的反應,現在還不是開始推卸責任的時候。世界衛生組織幫助所有國家瞭解疫情的情況,但他們的預算非常少。在電影中,他們展示了有些人能夠飛來飛去,挫敗了生物恐怖主義。但他們沒有這方面的預算,他們的預算不到美國醫療保健支出的千分之一。

所以那些認為世界衛生組織應該製造疫苗的人應該理解,這根本不是他們要承擔的角色。他們只是沒有資金來做這件事。他們做了很多好事,他們是非常重要的機構。歸根結底,我認為美國不會在這樣的危機中減少自己的貢獻,解僱世衛組織的大量人員。我想這會過去的。至少,這是我的希望。

問:我們知道一場全球性疫情最終會到來,但我們沒有做好準備。想象一下,我們從社會上吸取教訓,我們需要為外面的其他風險做準備,我們現在需要準備應對的其他風險有哪些?

蓋茨:嗯,事情已經夠艱難的了。我不想詳述生物恐怖主義,但無論這種東西的死亡率是多少,它都與生物恐怖主義相去甚遠,天花或其他故意選擇的病原體,因為它們的死亡率高,症狀延遲,感染率高。幸運的是,我們需要為自然引起的疫情做好準備,這也是我們需要為生物恐怖主義引發的疫情做好準備的一個子集。

問:我想知道您對我們如何在全球經營工業動物生產有什麼看法。聯合國表示,我們飼養動物的方式是全球公共衛生鏈的薄弱環節,我們需要重新考慮這種方法嗎?

蓋茨:你永遠不會把人畜共患病(跨越物種傳播疾病)降至零,這將永遠是一個風險,我們可以為這種風險做好準備。你可以透過減少溼貨市場和叢林肉來降低風險,但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農村地區很難監管。如果你一定要說下一場疫情可能來自哪裡,可能就是那裡,那是非常危險的。

問:與富裕國家相比,你是否認為這些國家應該在保持安全距離和保持經濟執行之間做出不同的權衡呢?

蓋茨:絕對沒錯。如果人們無法獲得食物,就會製造內亂,這與保持安全社交距離的目的截然相反。在這些發展中國家,細微差別的政策很難實施,因為他們的能力較低。我認為我們需要大量的創新來制定適合發展中國家的政策。現在,他們在很大程度上試圖做在富裕國家奏效的事情。

問:圍繞你的陰謀論正在興起:因為你預測了新冠病毒疫情之類的東西,有人認為也許是你創造了它,從中獲利,或者用疫苗來控制人。那麼,處於這種陰謀論的中心是什麼感覺?

蓋茨:有點兒悲哀,真的。誰會想到,萊索爾還曾提醒人們不要在身體裡注射消毒劑呢?實際上,有些人會對這些事情采取行動。錯誤資訊是危險的,特別是在這種型別的危機中,人們更願意相信瘋狂的事情。我們都處於非常艱難的境地,儘管我比其他人稍好,但大致如此。所以有人說我們應該責怪這個國家或那個與我們不同的人,那是危險的東西。但很遺憾,我看到這一切發生了。我不認為它的傳播有那麼廣泛,但我希望它會消失。

問:在整個災難過程中,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任何有效的應對措施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賴於社會信任和團結。我們似乎正處在這樣一個時刻,我們打破人們對制度的信任的能力超過了我們提高信任的能力。我很好奇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蓋茨:如果你看看大多數政客的信任資料,你會發現他們的增長相當有戲劇性。在政客們願意承認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並表明他們正在透過引入專家來盡最大努力的地方,我認為信任級別正在上升。絕大多數人遵從保持安全距離的指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的耐心將會減弱,特別是如果他們從領導層那裡得到了令人困惑的資訊。但總體而言,你必須對這個國家的態度感到相當滿意。如果你對我說,我們要關閉所有這些東西,我預測會有更多的反彈。人們理解死亡和生存。大多數被問到的問題都是非常公平的問題。可悲的是,主題足夠複雜,要理解我們所知道的和我們不知道的是相當困難的。這就是我努力寫備忘錄的原因。再過一兩個月,我會知道更多資訊,也許我還會再次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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