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站在巨大的、能一眼望見新工體熱火朝天的建設進度的窗前,不時接打著電話。
這些透亮的窗戶是老工體留下來的。如今,這棟樓成為工體改造復建專案團隊的辦公場所,也在孕育著新工體的誕生。
北京工人體育場地處北京東二、三環之間,始建於1959年,是首批北京十大建築之一。60年間,工體先後承辦過全運會、亞運會、大運會、奧運會等國內外大型專業及綜合性體育賽事,伴隨著三代人的成長,是國內千百萬人的運動聖地。
離新工體的鋼結構施工完成還有幾天的時候,王猛在朋友圈寫下一行字——“拆改輪迴正甲子,三生難捨建工緣。”
60餘年前,老一代的北京建工人建設了老工體,如今,1983年出生的王猛從老建工人手中接過了這一棒,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能夠有機會參與到新工體的改造復建專案中,我感到十分榮幸。”
2020年7月,王猛開始參與工人體育場的改造復建專案,擔任專案的總工程師,雖然知道工人體育場對老北京足球迷們的重要性,瞭解它曾舉辦過各種大型賽事和演唱會,但對於來自江蘇的王猛來說,工人體育場還是顯得有些神聖和遙遠。
“對於作為北京足球聖地的工體,我之前也多少有些概念,但在參與工體改造復建工程時,還是有一些壓力,當然也感到慶幸,能夠參與這麼一個世紀工程。”王猛說道。
工人體育場改造復建專案總工程師王猛。王建忠 攝
拆除階段巧用心思 體現“保護性”的改造復建
2020年8月,工體保護性改造復建工程開工,前期拆除階段的工期十分緊張。兩個月之內,要把整個工體近10萬平方米的場館全部拆除。
雖然之前對專案有過一定了解,但進場之後,王猛發現,拆除工作遠比想象中要複雜。“包括工體原有的一些老鵰像,體育場屋面的鋼結構罩棚,罩棚上還有預應力梭形柱燈架、兩塊大顯示屏。在拆的時候,王猛和團隊充分研討了整個屋蓋上重型鋼結構拆除的方案,經過反覆論證試驗,最終確保了拆除階段的安全可靠。
拆除的過程中,如何體現“保護性”的改造復建,王猛和團隊也費了一番心思。
“工體有幾個特色元素需要保留。老工體周圍有10個雕像,我們當時進場以後,先用三維鐳射技術把所有的雕像都掃描了一遍,資料統計完成後,相當於形成了一套數字化遺產。這些雕像有一部分算是文物,是在上世紀50年代建設老工體的時候一起形成的。”王猛介紹,他們對這些大大小小的雕像採取整體保護措施後進行挪移。“等新工體建成以後,這些雕像還是要挪回原位,和在原來老工體的位置一樣。”
“工體改造復建專案,堅持的設計理念就是‘傳統外觀、現代場館’。新工體的整個外立面與老工體基本保持一致。建完以後,大家可能覺得新工體和老工體還是一樣的。”王猛說。
工程還保留了5層位置的窗花造型。王猛介紹,由於窗花使用時間較久,強度已經非常低,不能再把原來的構件用在新工體上。“於是我們對窗花進行了三維鐳射掃描,建了一個數字化模型,再用3D列印技術將窗花原貌復刻了出來,確保外形尺寸一樣,材料強度也非常高,相當於對歷史遺產的保護性傳承。”
頂住壓力開闢專案的“生命線”
2006年,王猛進入北京建工集團工作。這些年,他去過浙江、福建,也在珠海做過幾個專案。“中國的地域特色比較明顯,相對來說,南方的地質情況比較複雜,淤泥、溶洞較多,施工的工藝、方法也更為多樣。”
在南方的工作經驗,讓王猛的頭腦更加靈活,解決問題的辦法也更多。比如,專案中用到的水泥土複合管樁,是在北京地區首次使用,也是由王猛及其團隊反覆試驗後最終敲定的。
考慮到新工體用到的灌注樁數量有15000多根,體量非常大,加上本身工體周邊交通限制較多,混凝土運輸會受限,王猛和團隊考慮,能不能用一種類似的預製產品,來實現樁的功能。
“預製樁在北方用得很少,南方用得比較多,適合南方鬆軟的土質。我們經過反覆研究,對一些裝置進行改造,解決了北方硬土的問題,最後用到新工體的改造復建工程中,效果還是不錯的。”王猛說。
作為專案的總工程師,需要王猛決策的事情很多。從北門進入工地時看到的鋼結構棧橋,承擔了將近80%的施工任務,但棧橋本身的造價比較高。他表示,當時包括整個專案部的領導班子也下了很大決心。“在進行方案研討、決策的過程中,自己還是有一定的壓力。後期棧橋確實成為了專案的‘生命線’,如果沒有它,專案的進度是保證不了的。”
王猛在施工現場測量和檢查建築構件。王建忠 攝
作為總工程師,早上8點之前,王猛要把一天的工作計劃在腦子裡過一遍。上班之後,他會和部門人員碰頭,把一天的工作安排清楚。一天中,還有比較多的大型專案會議需要他參加。
白天的時間被各種會議和事務切割得很碎,夜晚才適合靜下心來,寫寫東西。王猛表示,晚上會寫一些論文專利,看看圖紙,稽核方案。有時加班到很晚,就直接在樓上的職工宿舍休息了。
“第一次會議是坐在馬路上開的”
王猛回憶,剛進場的時候,條件比較艱苦。“第一次開會是坐在馬路上開的,相當於專案的啟動會,把每個人的工作簡單佈置一下。大概有十五六個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坐在臺階上,有的坐在小板凳上。當時雖然辛苦,但還是很有紀念意義。”
“那時也沒有住的地方,我們就在一個停用的酒吧下面,把相當於地下室的地方改造後騰出兩間宿舍,而且沒有燈光。當時是7月份,沒有空調,我們都吹著電風扇工作。”王猛說道。
拆除階段的工期十分緊張,基本上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把工程量細化到每一天。王猛表示,所有的方案編制,都不能用常規手段。“正常的話,方案編制完,需要審批一週甚至更久,拿到現場給工人交底,再進行施工,但是這個專案不能走這樣的流程,都是頭一天晚上方案出來,各部門稽核,第二天就要用,壓力非常大,那時候大家都是舍小家保工期的工作狀態。”
“進行主體結構施工的時候,需要技術解決的問題也非常多,圖紙會審等一些問題都需要及時解決。”如今,新工體的鋼結構施工已經完成,但後期的裝修、暖電通風的事情也比較繁雜,王猛坦言:“這個階段的壓力又大了一些。”
工作累的時候,王猛會停下來捋一捋思路,學會“抓大放小”。“有些大事需要專案總工來決策,所以還得是自己來抓。太瑣碎的事基本上就安排其他人去處理,因為每個人的精力有限,如果太糾結於這些繁瑣的小問題,一些大的事情顧不上,最後也會產生問題。”
之前,王猛曾因為工作過忙,導致血糖高,所以他現在會抽出時間來跑跑步。對於身處建築行業的他來說,加班是常態。妻子忍不住問他:“別人都能休假,你為什麼休不了?”不久前,王猛的女兒剛滿五歲。王猛坦言,見到女兒的時候很少。“早上我五點多起床,孩子還沒醒,晚上經常回去得很晚,孩子都睡了。”
王猛自認為屬於比較理性的人,平時沒有多少娛樂活動。一個專案節點結束之後,下一個節點就迎面而來,留給人喘息的時間不多。閒暇之餘,他喜歡翻一翻人物傳記類的史書。
“要說有什麼有趣的事,每天來工體上班的路上,看到新工體一點一點拔地而起,就感覺很開心。”王猛說道。
新京報記者 展聖潔
編輯 陳靜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