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杭州8月26日電(記者周欣 夏亮 吳書光)
“你是怎麼練出壓水花絕技的?”每次國際大賽,都有外國記者這樣問中國跳水運動員。
然而,不同中國運動員的回答永遠是一個字:“練。”
同樣的問題,中國教練員的回答可能會多說點:“就這麼練。”
跳水堪稱“2秒鐘的藝術”,在2秒鐘內,運動員的起跳高度越高,才有越多的時間在空中完成翻騰、轉體、展開、入水等一系列動作。
你看見完美的2秒,是運動員糾正過千萬次失誤後的2秒;
你看見沒有水花的2秒,是運動員經歷過無數驚濤駭浪的2秒;
你看見萬眾矚目的2秒,是無數人默默無聞幕後接力完成的2秒。
為了讓“水花比下餃子小”,每一箇中國跳水人在龐大的系統工程裡貢獻力量,從運動員選材、基礎訓練、大小賽事、輸送機制到科技助力、內部競爭、選拔機制、心理保障等多個小細節的環環相扣和良性運轉,才打造出中國跳水“夢之隊”的成績與輝煌——從1984年,中國體育代表團參加洛杉磯奧運會至今,跳水健兒已經斬獲47枚奧運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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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軍選手的“身體密碼”
從奧運冠軍選手的發展經歷來看,中國跳水在運動員選材上“獨樹一幟”,無論男女都是身材瘦小修長、彈跳力出眾、協調性好。從“跳水女皇”高敏、伏明霞、郭晶晶、陳若琳到施廷懋,再到東京奧運會女子10米臺的“三小天鵝”:張家齊從小就喜歡蹦跳,三四歲時就把家裡的席夢思床跳“散架”了;陳芋汐出自體操世家,小時候的玩具是彈網,遊樂場就是體操房;獲得10米臺單人冠軍的全紅嬋憑藉跳房子和跳皮筋的輕盈動作,吸引了下基層選苗子的湛江市體育運動學校跳水教練陳華明的注意。經過測試發現,當時身高1米2的全紅嬋,跳遠達到1米76。
2018年6月,14歲的張家齊在武漢跳水世界盃上獲得女子10米臺兩塊金牌,自稱小時候把家裡的床跳壞了。
一名運動員的身體條件是否有天賦,教練員看過幾次就基本有數了:身體素質、協調性好是天生的。孫淑偉、熊倪、郭晶晶、陳若琳、陳艾森等人一直被概括為“內在力強”的選手,力量與協調性並存。在東京奧運會大放光彩的全紅嬋也是上下肢力量強大。
2019年7月韓國光州游泳世錦賽,14歲的陳芋汐說自己從小在體操房長大,教練看到她就覺得有天賦。
鄭觀志是我國的第一批跳水運動員、電影《女跳水隊員》的故事原型,她說:“從10米臺跳下來,重力加速度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如果運動員的上肢力量不夠,入水的那一瞬間雙手就會被水衝開,影響入水效果,也就是水花大。全紅嬋卻可以在入水很深之後才鬆手,入水姿態始終保持得很好。”
廣東跳水隊教練何威儀指出,全紅嬋對自己身體有“超強的感知力”。他說:“每次做完動作,我一說,全紅嬋就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偏差,怎樣去改。”
8月7日,東京奧運會後,中國跳水隊大合影。新華社記者丁旭攝
“身體語言”是冠軍選手共通的“制勝法寶”。很多時候,運動員在起跳時有一點點偏差,但憑藉出色的身體感覺,在空中下意識調整動作、然後完美入水,施廷懋、曹緣、謝思埸等身經百戰的名將都曾在比賽中有過類似的經歷。
“伯樂”的“淘”寶密碼
曾經帶出過陳琳、王睿、陳若琳、胡亞丹、劉蕙瑕、張家齊、陳芋汐等女子跳臺冠軍選手的“幕後英雄”任少芬教練在北京隊執教起步時,靠“千里走單騎”的方式“大海撈針”,轉遍了北京遠近城區,以及密雲、平谷、門頭溝等郊區,除了正規小學,她還找到體操、武術、雜技、舞蹈等團體,共走訪了200多個地方。每到一處,她都先挑選出瘦小的孩子,掀起褲腿看腿型,挑身材比例好、腦子靈、接受力強、膽子大、內在力強等諸多條件好的孩子,老師們紛紛咂舌驚歎:“你這是萬里挑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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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明每年都下到湛江市的五縣四區小學裡尋找跳水人才,重點是農村基層小學,7歲的全紅嬋就是從麻章區邁合村小學“淘”來的寶貝。
就這樣,基層教練們在全國各地編織起巨大而細緻的“人才篩選網”。
“伯樂”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精心培養,“千里馬”經過區、市、省、全國各級青少年培訓和比賽,逐漸脫穎而出。運動員一旦參加全國冠軍賽和錦標賽,就到了國家隊教練的“人才網”中,表現出色者就會接到國家隊邀約,迅速“打包”入隊。
8月5日,跳水隊員在福建省青少年體校跳水館內訓練。奧運健將背後,這是基層青少年體校的“大浪淘沙”。新華社記者鄧倩倩攝
最初接到國家隊調令時,在北京隊的張家齊正在陸上訓練倒立的環節,倒立完立刻被“打包閃送”到國家隊;在上海隊的陳芋汐本來計劃著和隊友們出國訓練,結果“泡湯了”;全紅嬋教練則是在週六接了一個電話,週日她就出現在了北京。
運動員們進入國家隊後還要經過訓練和嚴格的選拔機制,才有機會獲得國際比賽資格。
多管齊下善用“外腦”
“國家隊每個人都特別拼。”這是全紅嬋進隊後的感受。事實也是如此,由頂尖教練員和冠軍運動員組成的團隊,時刻都在用工匠精神精雕細琢,無論是隊裡的“大姐大”施廷懋和王涵,最年輕的幾位女子跳臺選手,還是帶傷訓練的謝思埸、曹緣、陳艾森等男選手,每個人的每一堂課都在教練指導下挑戰自我。
在國家隊,醫生的康復保障和心理輔導非常到位,還有最先進的科技助力。中國跳水隊多年來始終秉承創新發展的理念,積極探索、不斷嘗試科技助力提升訓練水平的新方法。
今年,百度智慧雲打造國內首個“3D+AI”跳水訓練系統,和中國跳水隊協同推進人工智慧與體育跨界合作,讓訓練系統“看得清”“看得準”“看得全”“看得懂”,協助解決運動員的技術難題。
據國家隊教練反映,系統先進實用,真正融入隊伍日常訓練,場館內的iPad、超大屏、電視機聯動在一起實時播放訓練動作,讓教練和運動員的訓練更加科學高效。
“我們跳完動作後3秒鐘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動作完成情況,切換不同的角度摳動作細節。晚上回到宿舍還可以隨時研究訓練影片,對自己的技術動作思考總結,不斷提高。”憑藉兩屆奧運會4枚金牌加冕新一任“跳板女皇”的施廷懋說。
在各個地方隊,除了常規性的彈網、拉保護帶,還有翻騰器等“黑科技新武器”。何威儀透露,全紅嬋在翻騰器上練得特別專注,再加上刻苦努力,才打下了騰飛的基礎。
全紅嬋在翻騰器上訓練
9月,在陝西舉行的第十四屆全國運動會上,中國跳水也許將迎來又一批掌握“水花消失術”的新星。
所以,再有人問中國跳水運動員“水花秘訣”時,你知道該怎樣回答了吧。
編輯:張悅姍、鬱思輝、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