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7月11日電(記者高萌、季嘉東、公兵)提及航海,你能想到什麼?一葉扁舟、一片汪洋、晴空暴雨、歸期渺渺……今年7月11日是第18箇中國航海日。近日,新華社記者採訪了兩位航海家和一位航海家的家人,與他們聊聊航海的意義。
“航海是我的救命稻草”
宋坤是首位完成環球航海的中國女性。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與海洋產生了相當長久的羈絆,而航海,也全然改變了她的人生。
宋坤相信,“人都是靠自己內心的基因和本能在活著。我們之所以會對一件事情著迷,並不是因為它苦,而是因為它能夠帶來的那種巨大的喜悅、幸福與成就感”。
離開陸地,也就在某種意義上離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軌跡和“理所當然”的價值判斷體系。宋坤說:“當你跟隨一條帆船去看世界的時候,你會突然發現那些真正讓你快樂的東西,遠遠不止你穿了一件什麼樣的名牌。你能為這條船、為他人做得越多,你越會受到大家尊重和愛戴。此外,你跟著船一起去那麼多的地方見識那麼多不同的風土人情、那麼多的宗教信仰、不同的人生,你才明白,其實人生的價值不止一種。從不理解到明白、從明白到尊重、從尊重到理解,原來這個世界的規律不止有一種。”
在航海中,宋坤完全投入了自己。她用風帆丈量著世界,也丈量著自己的內心。成功穿越一場風暴、更熟練地掌握換帆技能、航行中收到家人的郵件……每一次困苦掙扎都最終累積成她心中的一份份確定感。
“航海是我的救命稻草,其實我們每個人到這個世界上來,都沒有可能活著回去,這其實是一個大家最後共同的歸宿。但是你會選擇去承擔那些所有的風險,來獲得與眾不同的人生體驗和人生成長,在我看來是非常值得的。”宋坤說。
“我把陸地看作一座座孤島”
對於翟墨而言,航海更像是一種與世界連線的方式。作為一名藝術家,他接觸航海的動因十分簡單且直接,“我就想去飛機、輪船都到不了的地方看看”。
他喜歡一個人面對自然、欣賞自然。去熱帶小島探訪土著文化、去北極看冰山、重走鄭和航線……航行中的獨處,是他創作靈感的重要來源。帶著這樣的心態,翟墨完成了“單人無動力帆船環球航海”“重走海上絲綢之路”“不停靠環航北冰洋”等諸多航程。其間,他經歷過衛星定位系統全部失靈、連續幾天幾夜與風暴搏擊,撞過冰山,甚至遇過海盜。
在海洋中,人類渺小而脆弱。恐懼感,是最常見也最難捱的情緒。“在航行的時候,我很理解那種滑水無痕的感覺。當船走過去以後,你的身體、你的感受,知道你曾經走過,但當你回頭,大洋裡邊留不下任何痕跡。”
儘管如此,海洋對於翟墨來說,依舊有著持久而巨大的吸引力。“在地球上,陸地面積僅佔29%,剩下71%都是海洋,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把陸地界定為孤島,在地球上它是孤島,大大小小的島嶼而已。”他說,人們到達過最高的山峰,卻從未進入最深的海底。探索未知世界,挑戰人類極限,這是航海對於翟墨的意義。
“他願做一朵浪花,而非塵土”
今年,是郭川單人不間斷環球航行啟程的十週年,也是他失聯的第六年。
郭川妻子肖莉說,如果時光倒轉,自己可能還是無法拒絕和阻攔郭川出海,因為,“有的時候,我在想,成為海里的一朵浪花,可能對郭川是幸福的,他不願意成為陸地上的一粒塵土,他的宿命就是海里的一朵浪花”。
肖莉至今仍記得郭川每次出發時夫妻倆的狀態:“當他要出發的時候,再難我也只告訴他,我很放心、我很安心;他有再大的難也會告訴我,你放心我肯定會安全回來的。”在航行中,無論郭川到了哪,都會把時差計算得極為精準,並在早晚與家中各聯絡一次。每天清晨,當肖莉開著車送孩子們上學時,車裡放的一定是郭川從大海上打來的越洋電話。在電話中,無論背後的風浪聲有多大,郭川的語調永遠平和堅定。
儘管失聯已經近六年,但肖莉始終堅信,“有一股堅定而執著的力量守護著我和兒子”。她希望孩子們能夠像父親一樣,坦然地面對自我、樂觀地面對生活中的風雨、勇敢地挑戰和超越,最終做一些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情。
如今,兩個兒子也開始接觸帆船。肖莉希望孩子們能夠透過和大自然的接觸,探索自然、融入自然、享受自然,在培養自律性的同時,樹立一種看世界的能力。“但我更希望他們能夠活得像自己,能夠在很多年以後,為父親真誠地感到驕傲,而不是為光環下的父親感到驕傲。”肖莉說。
無數中國航海人正駕著風帆,在浩瀚海洋中探索,在精神世界裡求索。中國帆船的旗幟,也隨之飄揚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航海,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不同的意義,而勇敢、堅韌、執著始終是人類精神的閃光之處。
出發,向一片蔚藍。
編輯:張悅姍、鬱思輝、肖世堯、程靜雅(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