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同样被“蛮族入侵”后,走向不同道路的几个关键时间点,今天一窥两者走向不同道路的原因。
一、蛮族入侵时期(公元395、410、439年)
其实早在“蛮族入侵”时期,当时还处于不同世界未连成整体的东西方就已经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历史走向:公元395年,在中国,北魏在参合陂大败后燕,开启了北魏统一中原的时代。而在欧洲,狄奥多西大帝在死后将国家一分为二传给两个儿子,在使罗马帝国分裂的同时,也拉开了西欧蛮族入侵的序幕;公元410年,在中国,东晋权臣刘裕率领北府兵北伐攻灭南燕,使中国又朝统一的方向迈进了一步。
图1 中国地势的三级阶梯
而在欧洲,西哥特首领阿特里克率领麾下部众攻陷了西罗马帝国首都罗马,“永恒之都”自公元前390年被法兰克人攻陷整整八个世纪后再度被攻陷,给西罗马帝国造成巨大震撼的同时也加快了其分裂与灭亡的步伐;公元439年,在中国,北魏消灭北凉,最终统一了北方。而在西方,汪达尔人攻占了迦太基城,建立了汪达尔王国,取代了罗马人在北非的地位,失去北非的西罗马帝国进一步走向分裂,中西方的历史从这一时期便开始走上了不同道路。
此后的一两百年间,中国得益于平原地形的便利(见图1)和文化的强大吸引(北魏孝文帝改革)逐渐走向统一,大部分领土位于第二级阶梯上的北周才能趁北齐国势渐衰时居高临下一举拿下大部分领土位于第三级阶梯的北齐,在对南朝时也借助国力优势向南扩张,拿下了同属于第二级阶梯上的大部分南朝领土(见下图2)。而后杨坚建隋代周一举南下扫平第三级阶梯上的陈朝。
图2 南北朝末期形势图,对比图1可以发现,北周已经通过第二级阶梯向南扩张攻占了大量南朝领土
相比于中国,欧洲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地理条件了(见下图4),多山、沟壑万千给欧洲的统一增加了很大难度,尽管东罗马帝国在查士丁尼时期发起了西征(再征服运动),消灭了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在其领土上建立的东哥特王国、汪达尔王国等“蛮族国家”,重新囊括了西罗马帝国除高卢、不列颠外大部分旧有领土,将地中海再次变为(东)罗马帝国的内湖,但疆域太大、地形复杂难以对各地均进行有效防守(见下图5),再加上不久之后的一场瘟疫,使查士丁尼一世的努力付诸东流,其继任者查士丁二世面对着一个四面受敌的局面:
“当时,拜占庭帝国东部劲敌波斯军队恢复了对拜占庭人的攻势,从东面侵入帝国的亚洲领土,先后攻占了东部重镇叙利亚、大马士革、耶路撒冷等城,兵临博斯普鲁斯海峡。新兴起的阿瓦尔人和斯拉夫人则从北面多瑙河一线大举南侵帝国腹地和希腊地区,对首都君士坦丁堡形成了直接的陆上威胁。在西班牙,西哥特人对帝国属地展开了全面进攻,拜占庭军队鞭长不及,只能听凭西哥特人为所欲为,最终丧失了其最西部的领土。在意大利,伦巴底人乘东哥特人的再度反叛之机,袭击帝国军队,迫使拜占庭帝国势力龟缩于拉韦纳城内。远在北非的柏柏尔人也频繁打击拜占庭军队,使得这支曾经横扫北非、不可一世的军队只有招架之功。当时的拜占庭帝国真可谓四面告急,战事不绝,朝野上下惶惶不可终日。”(《拜占庭帝国通史》第二章:查士丁尼时代)
图3 拜占庭帝国
最终将查士丁二世逼成了神经病(拜占庭的海军也不像罗马帝国分裂前那样能支撑对整个地中海沿岸的运输也是查士丁尼西征最终付诸东流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样是因为地理,“西罗马帝国‘陷落’而东罗马帝国却没有崩溃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西部的经济不及东部的先进发达。意大利农业从未像中东肥沃的大河流域的农业那样多产。意大利的谷物产量平均不过是播种量的4倍。所以,中欧和北欧的沃土在中世纪的技术发展到能够有效地开发它们之前(笔者注:即公元10-11世纪铁质农具和畜力的使用以及耕作制度的改善),只好耐心地等待。”(《全球通史》第5章:希腊-罗马文明)
图4 欧洲地形,相对于中国来说沟壑纵横复杂许多,为东罗马帝国西征增添了许多难度
二、公元756年
这一年,在西方,法兰克加洛林王朝国王丕平(查理曼大帝之父,在普瓦提埃战役中打败阿拉伯远征军的法兰克宫相查理·马特之子)将从伦巴底王国夺取的拉韦纳地区献给教皇,史称“丕平献土”。不仅奠定了教皇国的基础,使罗马教廷既是西欧封建制度的精神支柱,还使其领袖教皇成为世俗君主和西欧社会的实际最高统治者,影响了西欧一千年的历史。
而同一年,中国遭遇了整个封建社会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安史之乱”,就像吕思勉先生所言“当汉族开拓时,自然也有散向四方,即汉族的版图以外去的,然亦多少带了些中原的文化以俱去,这又是中国的文化扩展的路径。”那样,“安史之乱”不仅使唐朝由盛转衰,还使恒罗斯之战后唐朝的影响力最终退出中亚,被阿拉伯帝国和伊斯兰教所取代,同时经济重心第二次南移,南方人口超过北方。
图5 查士丁尼一世西征时东罗马帝国最大疆域(蓝色),黑色粗线部分为原罗马帝国疆域
三、公元1683年
这一年,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在维也纳城下终止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攻势,拯救了基督教世界,西欧也由此继续发展,与东欧及亚洲的差距越拉越大,就像美国《大西洋月刊》资深国际事务记者罗伯特·D·卡普兰曾在其著作《即将到来的地缘战争》一书第9章“欧洲分裂的地理根源”中说到的:
“在公元4世纪,罗马帝国被分为东西两半......东西两大帝国的边界,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成为多民族国家的南斯拉夫中间横穿而过。1991年前南斯拉夫在暴力冲突中的分裂,至少在最初阶段呼应了16个世纪以前罗马帝国的分裂......喀尔巴阡山脉横卧前南斯拉夫东北部,将罗马尼亚分割成两部分,部分地强化了罗马和拜占庭之间的分界,也即是维也纳的哈布斯堡皇帝和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苏丹之间的分野。(见下图6)”
同属哈布斯堡家族掌控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早在其建立以前1492年发起的“新航路开辟”不仅发现了新大陆,还为工业革命积累了原始财富和开辟了市场,推动了西欧的进一步发展。
图6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哈布斯堡帝国的对峙
无独有偶,同一年中国的清朝在北方击败了入侵黑龙江下游的俄罗斯殖民者,在南方消灭了郑氏政权,收复了台湾,增强了清朝的统治能力,却在客观上束缚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小农经济的阻碍,因为中国不像欧洲那样土地贫瘠而将注意力转向海外)。19世纪奥地利首相梅特涅(凡尔赛-华盛顿体系之前的维也纳体系和欧洲大陆均势外交的确立者)曾评价到:“亚洲始于维也纳的门外”。
四、总结
最后,总结历史可以发现,地理和由此衍生的文化是引导历史走向的两条线,生产力进步则推动了历史发展,当新航路开辟将地理进一步扩大的时候,文化和生产力的发展也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文:Mengqi Ren
参考文献:《拜占庭帝国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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