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听过“伤口上撒盐”这句俗语,其中痛楚不用亲历,就让人头皮发麻。而在殷商时期一座贵族墓葬中,身为军事将领的亚长尸骨出土时,在其伤口部位不仅残留肌肉组织,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花椒粒,这是什么操作,伤口撒花椒难道他不疼吗?
01亚长墓尸骨
关于亚长,我们在之前的文章中,曾简单介绍过他的相关出土背景,参见考古:殷商只有妇好是女战神?铁血战将亚长不服,圣水牛尊之主!此次讨论的重点则是其尸骨上残存的战争损伤痕迹,因为如今看来足够令人触目惊心:
左侧股骨有一处刀斧类锐器打击形成的创伤,可能是他生前形成砍伤;
左侧肱骨上有三处锐器砍痕,说明他生前左臂曾经遭受连续性打击,且这三处砍痕均未见到骨骼自我修复痕迹,这说明砍痕形成与亚长死亡之间的时间非常短;
左侧一根肋骨中前部位发现有明显的锐器砍痕;
右侧髂骨上有一贯穿伤,应是矛戈类兵器穿刺造成;
左侧股骨上部之后有一锐器砍痕,说明受力方向来自亚长的左后方,造成创伤兵器应该是钩兵或砍兵。从创伤的位置看,极有可能重创了亚长的股动脉,造成流血不止,而这很有可能是导致其最终死亡的致命一击!
从以上种种情况推测,这位手握重权的军事将领,生前曾经遭遇了激烈的战斗,并且因多处受到重创,最终血染疆场。
相比于其他殷商墓葬,即便是著名的妇好墓,其墓主尸骨也因难以保存而令人惋惜。而亚长墓,不仅保存较好,而且其上战争创痕清晰可见,3000多年的时光腐朽了同墓所出的部分青铜器,却也留下了不能磨灭的、亚长的部分肌体。
没错,经过检测发现,亚长的左侧股骨颈下部、大转子与小转子之间的棱脊上部有干化的肌肉组织,而且其长达61.5厘米,不仅如此,肌体中镶嵌有大量碳化的植物种子。肌肉为何能残存?植物种子又是啥?
一切谜团,都随着植物鉴定的最终结果而浮出水面。
原来这竟是一大把花椒!
02花椒随葬俗
在确定了植物种子为花椒后,考古人员又对墓主人尸骨周围的土壤中进行浮选,得到了大量同样的花椒粒。怎么解释这些花椒的作用?
当时的发掘者认为:“从肢骨上看墓主人生前曾多次受伤,而这很有可能正是墓主人的死亡原因,而这些花椒可能具有某些药物功能,比如止血、生肌等作用,最后这些具有治疗效果的种子也随着墓主人被一起深埋到了地下。”
诚然,关于花椒的功效,在先秦时期人们早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首先是作为香料的调味品,其次可用作酿酒之原理,最后也是与本文最为相关的一点,即花椒具有杀虫、止痛的药用价值。
①《诗·周颂》:”有椒其馨,胡考之宁“②《荀子·礼论》:”刍豢稻梁,五味调香,所以养口也;椒兰芬苾 ,所以养鼻也。
那么,会不会在殷商时代,当亚长身负重伤之时,有人便将一大把花椒敷在他流血的伤口上,而这些花椒也随着逐渐愈合的皮肉,而最终镶嵌其内。也正因为如此,甚至在骨骼都有所腐朽的今日,还得以在亚长的伤口处保存了长达65厘米的肌肉组织。
只是,这究竟是属于亚长这个骁勇善战的将军的个人行为,还是在殷商乃至之后的岁月里,人们都会使用的特殊葬俗(花椒随葬)?有学者翻看了不同时期的各类墓葬,结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存在花椒随葬的墓一共有20余座,时间段从商代乃至两汉。其中除了河北满城汉墓刘胜的墓,其余的都位于淮河流域及其以南的湖北和湖南地区,到汉代的时候,甚至传播到了两广地区。
那么,这是不是暗示了一个关键信息,亚长的“长国”会不会也同样处于江淮的楚文化圈内?极有可能,我们从甲骨文中找到了亚长有可能来自南方的痕迹。原来,在殷墟文化三期的卜辞中,有“长”姓家族向商王供龟的记载。
而供龟者,一般以南方的方国居多,比如《合集》7076正:“有来自南以龟”,如果甲骨文中有卜辞专门记载“长”姓家族进攻龟甲,则说明当时的商王十分重视此事,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和祭祀都需要用到珍贵的龟甲来占卜。
至此,我们大致可以推断,这个名叫“亚长”的军事将领,很有可能是来自南方的方国首领,他们臣服于商王,在战时率领方国军队助战,亚长墓中出土象征兵权的青铜钺就足足有7件,还有100余件铸有“亚长”铭文的戈、矛,足以说明亚长手握重兵,而尸骨上的伤痕累累,也昭示了一代战将血染沙场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