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臣,京兆万年人。父亲叫来操,是个赌徒。来操与同乡蔡本两人经常在一块赌博,蔡本输给来操十万赌债偿还不了,便用妻子抵了债。蔡本妻子进来操家时早已怀孕,在来家产下一儿,便随了来操的姓氏,取名来俊臣。(还有一说法,说蔡本的妻子早就跟来操珠胎暗结,来俊臣是来操的儿子。)
01
《新唐书》中是这么描述来俊臣的:天资残忍,喜反覆,不事产。客和州为奸盗,捕送狱,狱中上变,刺史东平王续按讯无状,杖之百。天授中,续以罪诛,俊臣上书得召见,自陈前上琅邪王冲反状,为续所抑。武后以为谅,擢累侍御史,按诏狱,数称旨。后阴纵其惨,胁制群臣,前后夷千馀族。生平有纤介,皆入于死。拜左台御史中丞,中外累息,至以目语。
来俊臣少年时就是个诡计多端、反复无常,又极其凶残的人。他整天东游西逛,犯奸做科,是个十足的流氓无赖。他因犯奸盗罪被抓入狱,在狱中,这小子闲得发慌,天天捕风捉影,玩“妄告密”的勾当。有人告,就得有人去查。但是狱吏查来查去,却发现来俊臣的告密都是无中生有。但来俊臣还是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最后,刺史李续忍无可忍,让人狠狠揍了来俊臣一百杖,来俊臣才老实了。
但是事有凑巧,杖责来俊臣的李续,死后因兄弟犯事被株连。来俊臣虽然奸诈,但是脑瓜子聪明好使,李续的被株连让他看到了希望。他想:李续既然被株连,那他也不是啥好人。按坏人眼中的坏人必是好人的逻辑,他来俊臣就是好人一个。想到这里,来俊臣兴奋异常,他运行自己的大脑,给李续罗织了一些重大罪行,并添油加醋地说,他被李续杖责就是因为揭发他兄弟的罪行。
阴差阳错,这封告发信竟然被则天皇上看到了。女皇一看,这来俊臣是个很忠心的人啊,便立即召见了来俊臣。来俊臣利用他的伶牙俐齿和把黑说白的能力,让女皇对之刮目相看,竟然立马赏他一个官做。来俊臣也算官运亨通,先后曾任过侍御史、御史中丞、太仆卿。
02
做了官后的来俊臣,如鱼得水,充分施展自己无中生有的本事,组织了百余名无赖专门从事告密行当,任意捏造罪状枉杀他看不顺眼的大臣和大唐李氏宗亲。
来俊臣设立推事院,联合朱南山等人撰写《罗织经》,制造各种残酷的刑具,在审理武则天交给他的案子中,采取行刑逼供枉杀灭族竟然达到数千家。
因为来俊臣打着则天皇上的旗号横行跋扈,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说什么的。当时在丽景门内设置了监狱,只要进去的人,百人之中难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王弘一把丽景门戏称为例竟门,意思是说凡是进了丽景门的,小命都得完蛋。
来俊臣及其爪牙罗织罪行,都是有组织分工的,他们预先按内容分成细目,布置怎样罗织犯罪人的犯罪事实和缘由,再安排人去告发。有时候,他们会把告密信投到匦院让皇帝看到。而这样的案子,武则天都会交给来俊臣去办。
来俊臣一伙还制造另类刑具,有一种枷锁叫“突地吼”,上了突地吼枷的罪犯,都会在地上不住地转圈,很快就会晕倒。他还制造了十几个枷,起名叫“见即承”。还有一种刑具叫“铁圈笼头”,犯人在被审讯时,在圈中加上楔子。囚犯一看到那些刑具无不魂飞魄散,为了不受刑罚,自己竟然诬陷自己犯谋反罪。谋反可是要杀头的,从中不难看出这些刑具的可怕。
03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武则天竟然会以高官厚禄给这些人重赏。正因为如此,告密的人满大街都是。大臣们不知道何时就被抓捕,因此在早朝时就跟家人道别,哀叹不知道此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请君入瓮的典故,就出自这个时期。
周兴与邱神绩通谋,太后命来俊臣鞫之。俊臣与兴方推事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瓮,火围如兴法,因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叩头伏罪。
有人告密说文昌右丞周兴与丘神勣串通谋反,武则天命令来俊臣审理此案。来俊臣请周兴到家里吃饭。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来俊臣说:“有些囚犯怎么审都不认罪,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招供么?”周兴说:“这很容易,拿一个瓮,在瓮的四周点燃炭火,然后让囚犯到瓮里去,你看他认不认罪。”
听完周兴的妙招,来俊臣吩咐人找来一个瓮,按照周兴的办法,将瓮烧热,对周兴说:“有人告你谋反,皇上命我审问,请老兄自己进瓮吧!”周兴没想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冷汗直冒,立马磕头认罪。
如意元年,地官尚书狄仁杰、益州长史任令晖、冬官尚书李游道、秋官尚书袁智宏、司宾卿崔神基、文昌左丞卢献等六人,一起被诬告。
来俊臣拿着武则天的赦书威胁几人承认自己的罪行,说只要他们认罪就能减免其他族人的死罪, 为了保护家人不被牵连,他们只好承认了来俊臣为他们罗织的罪行。
04
狄仁杰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认命?因为承认自己的罪行,就等着朝廷下令砍脑壳了,所以来俊臣他们放松了对几个人的看管。狄仁杰从同情他遭遇的狱卒手里借了笔砚,在头巾上写下自己被冤枉的过程,藏在自己的棉衣里。又以天热让家人取棉衣为由,将信交给了家人。
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深信父亲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便请求拜见女皇。武则天召见狄光远,看完信,把来俊臣叫来问:“你不是说狄仁杰他们都承认自己的罪行了,怎么今天他儿子又来喊冤?”
来俊臣这样回复武则天:“这样的人哪肯服罪啊,臣让他们坐卧休息的非常安稳,连他们的头巾衣带都没去除。”则天皇帝命令通事舍人周琳去看看真伪,来俊臣让狱卒把头巾衣带借给狄仁杰,并让他在西面自由行走站立。但是,周琳害怕来俊臣,只唯唯诺诺地看着东面。
来俊臣看到周琳诚惶诚恐的样子很满意,他让周琳捎给武则天一份谢死表。这份谢死表是来俊臣令判官假冒狄仁杰写的。
凤阁侍郎乐思诲的儿子,八九岁时家遭灭族,因他年纪小逃过死劫,在司农寺为奴。后来,武则天对乐家的事改变了看法,对这孩子有了些许怜悯,便召见了这个孩子。
乐家这个孩子,非常的聪明,也极有个性。见到皇帝后,这孩子不是给自家喊冤,却跟女皇聊起了大唐律法,并向则天皇上揭露来俊臣的苛刻狠毒,以及诬陷造假案的事实。他对武则天说:“请陛下把那些反叛的状子对照一下,就明白了。”武则天把状子对比一下,发现不分大人小孩都是一个样,于是召见狄仁杰等人,问他们为什么要承认谋反。狄仁杰说:“假如不承认,早就死在枷棒下了,缘何能见到陛下。”武则天又问:“为什么要写谢死表?”狄仁杰说没写过。武则天拿出谢死表让众人看,得知是有人背着他们代写的,便放了六个人。
05
从表面上看,六个人的救命恩人是乐家的孩子,但细读这段文字,又读了很多资料,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个经历万千磨折,能爬上皇位的女人,除去冰雪聪明外,还有足够的智谋,她不可能不知道来俊臣在她眼皮子做了什么。那么她为什么会容忍来俊臣那么做?咱们来看看当时的背景。
武则天登基,表面是儿子的禅让,其实是儿子无奈的退让。天下是李家打下的天下,按当时的典例,就应该是李家人做皇帝。武则天的登基绝对是名不正言不顺,很多维护李家的大臣,和李氏宗族心中不服气。武则天心知肚明,她既然坐上皇位,就不允许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但是,她也明白要想坐稳皇位,不仅需要铁手腕,更需要谋略,让臣子们甘心情愿对自己臣服,这需要暴戾实施, 给那些不服管的臣子们一个下马威。但是,这个暴君的称号,武则天不想拥有。就在这个时候,来俊臣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来俊臣的出现,让武则天眼前一亮,这个人正是自己排除异己,扫清绊脚石的最佳人选。让酷吏以曓治乱,达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效果,正是武则天想要的结果。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二来自己可以干净的脱离干系,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该杀的杀了,该治得治了,该留的,武则天也及时出手救了。来俊臣的使命完成的不错。使命完成了,再留着这个横行无忌的家伙,那就是祸害了。
因为有武则天罩着,来俊臣胆子越来越肥,竟然企图陷害武氏诸王、太平公主和张易之等人,还诬告皇嗣李旦和庐陵王李显谋反。这时跟来俊臣翻脸想要扳倒他的卫遂忠,看准机会向皇上告发来俊臣诬陷诸王和公主。武氏诸王和太平公主等人,也乘机揭露来俊臣的罪恶。
06
敢动朕心尖尖上的人,来俊臣,你小子是活腻歪了!在对来俊臣惩治前,武则天曾经犹豫过,想对这个得力手下赦免死罪,却最终在大臣的说服下下了斩令,并将其党徒流放岭南。延续十四年的恐怖“酷吏政治”也随着来俊臣的被斩结束 。
万岁通天二年(697年)六月三日,来俊臣被斩于闹市,并陈尸示众。因为来俊臣平日的嚣张跋扈和凶狠残忍引起众愤,人们争相去剐他的肉。
武则天看百姓对来俊臣如此痛恨,下诏指责来俊臣的罪行,并抄了来家家产,诛杀全族,众臣与百姓皆对女皇英明拍手称赞。来俊臣想也不会想到,他的死为主子稳定局势做了最后一次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