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真正最危险的,既不是奸臣,也不是小人

汉武帝在“

建元新政”中,

起用赵绾等儒生进行改革,但在执行时碰到了最大的阻力:窦太皇太后。老太后搜罗了赵绾跟王臧的罪状:贪污。拿着这些罪证直接问责汉武帝。继位以来,汉武帝遇到了最大的危机。在那些史书平铺直叙的描写后,我们依然可以窥见背后的政治角斗。

在窦太后摊牌的早些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一年,淮南王刘安来朝见汉武帝。汉武帝特地派田蚡前去迎接。在霸上见到刘安后,田蚡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无太子,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宫车一日晏驾,非王尚谁立者!

翻译过来就是,皇上没有太子,大王你是高祖皇帝的亲孙子,又广行仁义,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万一皇帝出了什么事,不立你还能立谁呢?

汉武帝:真正最危险的,既不是奸臣,也不是小人

这就奇怪了,我们汉武大帝也就十七岁,当然不太可能马上生儿子立太子,急什么呢?刘彻还有好几十年的生育期。而且你是当朝太尉,刘彻又是你的外甥,你是有多闲才去诅咒皇帝早死啊。

很多年以后,汉武帝才知道田蚡说过这一段话。很幸运的是,田蚡已经死了。汉武帝有些小遗憾的说道:要是田蚡还活着,他可以领一个族灭套餐了。

问题是,田蚡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呢?

我们也知道,这位老田是一个擅长烧冷灶的人,他是不是嗅到了什么风声,提前布局呢?

哪为什么要烧刘安这口灶呢?

刘安有什么不同呢?应该不因为他是刘邦的亲孙子。刘邦的亲孙子多了去了。

翻看刘安的个人资料,我们很容易发现刘安的一个特点。

刘安是黄老之道的支持者,这位仁兄曾经组织门客编了一本《淮南子》,这本书就是道家经典。他本人还搞点化学试验,结果丹没练成,却意外发明豆腐。

如果我们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就发现汉武帝正面临着继位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汉武启用儒生引窦太后暴怒,窦太后当面指责汉武帝,窦太后喜欢黄老之术,刘安擅长黄老之术……

难道窦太后还有可能废掉自己的亲孙子,迎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刘家王侯?

在政治面前,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汉文汉景还杀儿子呢。

汉武帝察觉到了这背后的危机,他只有一个办法,举双手投降。

明堂的修建叫停,赵绾、王臧被交付官吏,两人在狱中自杀。而他们的老师,那位大马车拉来的申培逃过了一劫,请了一个病假,哪来的回哪去了。

两位学生到了狱中才会明白为什么老师在关键时刻把头缩了一下的用意。

姜还是老的辣啊。

所有的变革全部叫停。这一场夭折的变革史称建元新政。是汉武帝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尝试。

现实给他上了冰冷的一刻,要做出改变,不是仅有雄心壮志就可以办到的。

不但交出了赵绾、王臧,汉武帝还将两位儒家骨干:丞相窦婴、太尉田蚡一起罢免。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了。

为了彻底度过这一次的政治危机,他需要做一些不情愿的让步。

进了后宫,他径直前往椒房宫,那里有他久违的皇后陈阿娇。

在《汉武故事》,汉武帝给他的皇后许下一个美丽的诺言:长大后,我要修一座金房子给表姐。

这就是金屋藏娇的故事,现在,陈阿娇住进这座用花椒涂墙的宫殿,虽然不是金房子,但却比金房子更为尊贵。因为这是大汉皇后的居所。

汉武帝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座大殿了。

在母亲跟姑母刘嫖的运作下,汉武帝迎娶了表姐陈阿娇,他的命运也由此变成了巨变。不久后,他从胶东王成为太子,并波澜不惊的成为皇帝。

以汉武帝的智商,他当然明白自己能够成功继位,多亏这位姑母加丈母娘的帮助,在登上皇位后,他马上就加封刘嫖为窦太主。陈阿娇自然也从太子妃升级为皇后。

可渐渐地,汉武帝越来越不愿意去椒房宫。原因之一当然是汉武帝审美疲劳,但更重要的是皇后闹得有点不像话。

这位大姐日常口头词就是没有我,他那里当得上皇帝。

这句话倒也没错,要不是她跟她妈的运作,刘彻确实当不了皇帝。但是,施恩最重要的就是施恩勿念,你给了人家好处,不要动不动就挂在嘴边。人家知恩的,自然会图报。

汉武帝还是知恩图报的,你妈成了太主,你成了皇后。而且这个事情说到底,也不是纯粹的施恩,而是一种政治合作,大家互相利用,共同得利罢了。

这种带着政治目的的联姻本身就不是以感谢为基础的,你非要追求感情上的极致,那就不合适了,毕竟这是封建社会,你面对的又是一位帝王,而且还是一个挺大男子主义的老公。

从某种迹象上,两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未必是青梅竹马,但从史书记载来看,曾经有一段时间,陈阿娇垄断后宫着资源。但问题是,这位大姐垄断流量,却没有形成转化,一直没有生下儿女。

这就不仅仅是夫妻的问题。皇帝没有太子,那等于帝国核心资产没有备份,往往给一些人有机会的错觉。田蚡跟淮南王刘安密语,不就是说汉武帝没有太子,万一挂了,谁都有机会嘛。

所以,为了给自己上个保险,也为了更新一下审美视野,汉武帝也要开拓一下后宫。

这一下麻烦了。看到汉武帝来的日子越来越少,陈阿娇也急啊。自己本来就没生,现在皇帝都不来了,这以后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急之下,那是什么话都说了。自然也包括那句,没有我们家,他哪里当得上皇帝?

媳妇不省心,丈母娘也不白给,刘彻当上皇帝,刘嫖就感觉自己是风险投资人,现在自己投的企业终于上市了,当然需要套一下现,没事就跟汉武帝提要求,搞得汉武帝烦不胜烦,看到丈母娘就躲得远远的。

可现在,汉武帝要去椒房宫修复一下跟皇后的感情。因为他的母亲给他提了一个醒。

“你刚刚继位,大臣也没有臣服你,你修明堂又得罪了太皇太后,要是再把长公主给得罪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母亲鼓励他:“去吧,妇人嘛,哄一哄就开心了。”

想想祖母愤怒的表情,汉武帝接受了这个建议,重新回到了椒房宫。

我们先把汉武帝的私人生活放一放,因为跟被窝里的动静比起来,还是外面闹得凶。

七年级上册第12课《汉武帝大统一王朝》,第一个知识点是打击豪强。

我们看中学的历史教材为什么不好玩,就是干巴巴的,没有任何的故事性。打击豪强,什么是豪强,有哪些有名的豪强,汉武帝是怎么收拾他们的。

这些东西,课本都没有讲,那读起来当然没意思,但如果我们把历史展开,发现教材背后的历史故事,你就会发现,历史太好玩了。

下面我们先讲一下,什么叫豪强,为什么皇帝这个世界上最大号的地主,搞不惦地方上的中号地主小号地主呢?

所谓豪强,其实大部分就是军功集团的成员。当年刘邦打天下,是靠着一帮哥们。成功之后,上层的哥们成为了军功集团的大佬,垄断了丞相太尉这样的高级岗位,控制着中央的行政权。而下层的那些低层军官,因为有军功,可以分到田地,回到家乡之后,就慢慢成为土豪。当然,还有一些原本就是战国时候的土豪世家。比如七国贵族的后代。

这些人有田又有屋,还养了一大堆的仆人门客,平时经商搞兼并,多的奴仆上千,房屋数百间。在当地都是一霸。地方上的官府根本管不了。

这些人对于帝国来说,都是隐患,天下要是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出来敲锣打鼓的肯定就是这批人。

项羽刘邦以前就是豪强。

汉武帝要搞大一统,自然就要对豪强下手。那怎么动手呢?

汉武帝的方法是抓典型。

被抓的倒霉蛋叫灌夫。

灌夫原本姓张不灌,他的父亲叫张孟,是颍阴侯灌婴的家臣。跟着灌婴久了,就干脆冒了灌姓。灌婴是军功集团的大佬了。张孟做为小跟班,朝中的蛋糕没他的份,但地方上的蛋糕总是有的,这就是我们说的汉朝豪强的源头。

灌夫是军功集团低阶二代,也是豪强二代。这父子俩打仗还是很猛的,七国叛乱时,周亚夫平叛,这两父子都跟着去了。

这一次原本轮不着张孟,大概是想着自己还没封侯,还有希望再拼一把,特地跟新一届颍阴侯灌何求情,这才获得上场的机会。因为请命时,灌何有点不情愿,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又是父亲跟前的老人,不想让他再去搏命。

张孟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非要找回这个面子,上了场,哪里难打往哪里打攻。人生本来短暂,奈何还走捷径。张老爷子如愿弯道超车成功,光荣牺牲在战场上。

汉朝的军法,父子两人同时出征,有一个去世,另一个可以不用再出战,直接扶棺材回家就是了。

但灌夫却表示,自己这一次出来,必须拿下吴王的头,吴王的头拿不到,也要拿一位吴国将军的头,这样才算替父报仇。

灌夫自己在军中招了几十来个人,要去踏吴营。这几十个人出了军门,才感觉后怕,一大半都半路开溜了,只剩下十来个人。

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灌夫家的奴仆。

这些人跟着灌夫冲进吴军,把吴军搞得莫名其妙,说是来劫营吧,这人数也太少了点,说是窜门吧,又拿着凶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被灌夫一直杀到了吴军的将旗下面。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吴国向来是彪悍之地,人家搜罗的也是亡命之徒。眼见没办法斩下将军的头,灌夫打马回营,出去时十多个人,回来时就只有灌夫一个人。

十余奴仆全部战死。

这些奴仆往往只效忠自己的主家,在战场可以舍命相搏,但反过来想,这些奴仆要在乡里,渔肉一下百姓不要太简单。要是天下大乱,这些人就是造反的中坚力量。

从前线退下来, 灌夫身受十余处伤,用了名贵的良药才救回了一条病。

过两天,灌夫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蹦哒两下。

“我再去闯一下吴营!”

“什么?”大家都惊呆了,刚从鬼门关回来,又要去送死?

“我现在对吴营的道路完全摸清了,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别开玩笑了,你爹已经死了,你已经差点死过一次,再去送死,传出去还说我们太尉不珍惜将士的性命。

周亚夫亲自下令,给我按住他,再也不许他出战。

灌夫虽然没有拿下吴王的头,但因此名闻天下。

回来以后,灌何很高兴,前面不让这对父子去,没想到这回去了,给自己挣了这么大面子。连忙向皇帝举荐。

军功集团为什么能够在汉朝有影响力,就是他们有严密的结构,之间以上下级,主家跟奴仆关系构建在一起。一个侯下面有数个当将军的部下,一个将军又有数个军尉,一个军尉在地方又有庄园,有数百甚至上千的奴仆。一个侯背后,往往带动千家万户。

知道了这些,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汉文帝一生都夹着尾巴在做人。这天下名义上是汉家天子的。实质上是刘家人跟军功集团还有地方豪强三方共管的。

汉景帝平定七国叛乱,只是摆平了老刘家那点事,处死了周亚夫,只是摆平了军功集团的上层,真正难处理的,只能留给汉武帝的,是地方的豪强。

经过灌婴推荐,灌夫担任了中郎将。可是这位仁兄太不牢靠,中郎将没干几个月都丢了官。汉武帝上来后,特别欣赏这种不要命、生性又豪爽的人,专门把他调到战略要地淮阳当太守。在地方上锻炼了一年,就把灌夫调到长安当太仆。

可是,回到长安不到一年,又双叒出事了。

有一天,灌夫跟长乐卫尉窦甫喝酒。灌夫喝醉了,把窦甫打了一顿。酒品不行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的。

灌夫算是捅了马窝蜂,长乐卫尉是驻守长乐宫的,长乐宫是窦太皇太后的宫殿,而窦甫是老太太的弟弟,就是汉武帝见了,按家人的辈份,也得叫一声太叔公。

你是吃了几个豹子胆,连窦老太后的兄弟都敢打?你不知道窦老太后是出了名的护短狂魔?

汉武帝是清楚的,他也确实欣赏灌夫。知道灌夫要是还留在长安,不知道哪天就会被窦老太后给送去见刘邦。赶紧把灌夫调到燕国当国相。可就是这样,也没让灌夫醒悟。

没过几年,灌夫又又又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把国相的差事也扔了。

汉武帝:真正最危险的,既不是奸臣,也不是小人

这时候,汉武帝才知道这家伙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人的一生,最终决定他成就的往往不是他的长处,而他的短处。英勇善战,这是灌夫的长处,他也因此获得了重用的机会,可是他的缺处:酒品差,情绪控制力差,决定了他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

没成就也就算了,从燕国国相的位子上被撸了下来后,他回到了长安,开始闲居在家里。要是不出意外,混个老炮的名声还是有希望的。

可偏偏灌夫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很快,他就卷入到两个人的权力竞争当中。

这两人是窦婴跟田蚡。

汉武帝搞建元新政,窦婴当丞相,田蚡当太尉。窦婴的丞相还是田蚡让出来的。主要是看在窦老爷子资历老。田蚡刚出头,还没有人替他抬桥子。他心里也没有底。但平心而论,田蚡还是想当丞相的。

当了太尉之后,田蚡努力补弃短板,到处寻找那些赋闲隐居的名士,把他们推荐出来当官。这些都算是田家班的人了。

田蚡大概是准备等时机成熟就要请窦婴让个贤,可没想到,窦老太后一锅端,把汉武帝起用的四大儒家金刚全被撸了下来。

两位手拉手一同上任,又同时被罢免。按理说应该有共同语言。但很快窦婴就发现,以前那个经常上门向自己讨教的田蚡越来越难见到了。

再一打听,人家正忙着往宫里钻。

虽然下岗了,但田蚡职退人没退,汉武帝天天召见他,把他叫到宫里商量问题,有时候还包通宵,反正任命的新丞相是个黄老门徒,佛系丞相,一天也不管事。

可是,为什么不叫窦婴进宫一起商量呢?都是下岗干部,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原因大概还是在窦老太后身上。汉武帝起用窦婴这位情商不高但资历很老的外戚,不是看他中的能力有多强,就是看中他是窦老太后的侄子,关键时刻能够缓冲一下。可没想到,窦婴完全没有起到抵挡窦老太后火力的作用,那他留着干什么?

汉武帝只宣田蚡不宣窦婴,大概也有向窦老太后抗议的意思。你不是说儒家不能用吗?你的侄子就是儒家的,那我就不用。

这一下,田蚡跟窦婴的地位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以前窦婴是老前辈,田蚡见到了都下跪,现在田蚡成了当红炸子鸡,窦婴反要唱一首凉凉了。当年窦婴家门庭如市,现在门可罗雀。

窦婴心里还是相当难受的。习惯了热闹的人接受不了冷静。这位大哥还是一个豪爽的人,当年他平定七国之乱,立下大功。汉景帝赏了一堆的财物,他分文不取,全部放在屋檐下,任由将士取用。

现在看来,当年的豪爽并没有换来多少真心。以前在窦婴家混吃混喝的门客基本都换到了田蚡的码头。

到了汉武帝建元六年,大汉朝最能折腾的太皇太后窦漪房去世,汉武帝亲政道路上最大的一块石头被搬走了。汉武帝终于放手任命自己想用的人,推行自己想推行的国策。

当年迫于窦太皇太后压力任命的丞相许昌被免职。汉武帝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借口:替太皇太后劝丧事不力。

当年太皇太后提拔你们,结果你们连老太后的丧事都办不好,你们不滚还留着干什么?许相一被罢免,田蚡就被提拔为丞相。这些年,田蚡虽然不是丞相,但干的都是丞相的事,这一下总算名符其实。

那我们窦婴呢?

继续待岗。

窦婴的政治生命已经随着窦老太后的死而终结了。

窦太皇太后在的时候,窦婴提起这个姑母,总是满腹牢骚。但他应该知道,这位不好伺候的老太太其实是他最大的靠山。窦婴的一生中数次起伏,但他的门庭终是挤满了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窦太后在,窦婴就永远不会倒。

现在,窦婴家门口终于可以清静一些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说是几乎,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这个人就是灌夫。

灌夫的老家在颍川,家里也是大土豪,他不在老家当个土霸王,长期混在长安当西飘,其实也想找个机会。原本他的大靠山是颍阴侯灌婴。但灌婴早就去世了,灌婴的儿子灌阿也去世多年,现在灌家当家的是灌三代,因为犯了事连侯位都被取消了了。

无奈之下,灌夫只好找新的靠山,但这种原本就有背景的人换码头最不容易,容易犯忌。于是,灌夫等于一个资本不够雄的人,冲进股票市场,想买点股票投资,田蚡这样的绩优股他买不上。别的烂股,他也瞧不上,瞧来瞧去,好像窦婴不错。曾经的股王,现在价格下跌了很多,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但我们说了,窦婴曾经是一个好股票,数次下探,又数次强劲反弹,但这一切都建立他背后的势力上。窦太后在的时候,可以随意操盘,说拉就拉起来。现在,窦太后都不在了,窦婴已经完全进入下降通道,再也没有反弹的可能性。

灌夫不是一个聪明人,选了一个看似光鲜其实没有投资价值的标的。

而窦婴对灌夫也有着小算盘,就是想利用灌夫收拾一下那些白眼狼。

两个原本都抱有小心思的人走到了一起,却意想不到的投缘。两个都是失意人,一个是没有前途的将军,一个是失去靠山的外戚,两人都处在人生的低谷,自然有一些惺惺相惜,相处久了,就跟父子一样。

灌夫经常到窦婴家串门,两人没事整点小酒,骂骂那些得势的小人。比如田蚡。

通常而言,窦婴跟田蚡的交集也就仅限于酒桌上的这些牢骚了,一个是不当大哥好多年,一个是当红炸子鸡,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因为灌夫的存在,两个应该大路两边各朝一边的人还是撞到了一起。

有一天,灌夫跑去见田蚡,这时的灌夫还在服丧期间,这都闲不住,非要往领导家里钻,可见灌夫实在有点着急了。但他心里应该有点数啊。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提拔你?还不是你办事不靠谱,上班不是跟人喝酒打架,就是违法乱纪,这种人谁敢推荐啊。

对于这样的,田蚡原本也不想见,但最近他正在大打伯乐牌,四处招揽人。灌夫虽然酒品不佳,但因为七国之乱那件事,威名还是在的,也算过气网红吧,所以就抽空见了一面。

两人尬聊了一会,也许是没话找话,田蚡就说了一句。

“我看你也是服丧在身,不便饮酒,不然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见见魏其侯,大家一起喝两杯。”

这就是一句客气话,说的人顺口说,听的人也就打哈哈就是了。但灌夫不按套路出牌,趁势往前逼了一句:“您肯大驾光临,我灌夫又怎么敢因为服丧而推辞呢?请允许我转告魏其侯,为你准备酒席,希望你大驾光临。”

本想随口客气一下,没想到人家一点也不客气,田蚡只好打着哈哈,表示行啊,就明天。

灌夫兴高采烈回去了,把田蚡要来的消息转告窦婴。窦婴也很兴奋,这两人平时喝酒没少拿田蚡开涮,但这两人又不是真正的闲云野鹤,不满田蚡只是不满此人不关照自己,现在愿意登门赴宴。这当然是个好机会。

窦婴连忙做好了准备,酒香菜硬,房子还特意打扫了一遍,就等田蚡上门了,可到了约定的时间,菜都回锅热了三遍了,都没见田蚡上门。

窦婴有些失望,“难道丞相忘记了?”

灌夫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我就不信了,我灌夫不顾有丧在身,邀请他来,他会不来。”

灌夫驾着车,亲自开到田蚡家,进了田府,才发现田蚡还在睡觉,人家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灌夫很生气,“将军昨天已经答应了魏其侯,魏其侯夫妇置办了酒食,从早上等到现在,没敢吃一点东西!”

田蚡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不好意思,忘记了,我昨天喝醉了。”

那这酒也得接着喝啊,你再不去吃,就要倒去喂猪了。

田蚡只好跟着去了,估计他看灌夫的脑后门也是纳闷的,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缺心眼的人?

灌夫一个劲在前摧,越摧田蚡就走得越慢,这顿原本是中午的餐,只能当下午茶了。

但总算到了,喝了一半,灌夫同志的酒品又开始随意发挥。一到量就要跳舞,一跳舞就要人陪着跳,灌夫就拉上了田蚡。

田蚡屁股纷丝不动,你什么人物?人家什么身份?大汉丞相跟你一下岗员工跳舞,这说出去多没面子?

汉武帝:真正最危险的,既不是奸臣,也不是小人

灌夫的脸色不好看,借着酒劲就开始指桑骂槐。不要说田蚡,窦婴心里也是叫苦连天,自己准备这桌硬菜,可不是为了出气拉仇恨的,是为了找点关系,东山再起的。

所以啊,千万不要跟酒品不好的人喝酒,因为这种人控制不住,你不知道会发生,一定是有惊没喜等着你。

窦婴只好在中间打哈哈,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田昐才告辞而去。

好像两人的关系缓和了。

过了两天,田蚡找上门了,这次派了一个门人来。这个门人叫籍福。那一年,汉武帝第一次想任命田蚡当丞相,还是籍福建议田蚡把这个位置让给了窦婴。

看到籍福上门,窦婴还以为又是什么好事了。可没想到,籍福是来要地的。

田蚡派籍福过来索要窦婴一块城南的地。

窦婴又沮丧又有些郁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没有什么用,将军现在又如此显贵,但只怕也不能以势夺我的地吧。”

窦婴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当年他在平定七国之乱时,得到的赏赐全部都发给了部下。这一次拒绝田蚡也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突然恋起财物,实在是面子问题。

老子算是你的前辈,我可以送你地,但不许你跟我抢!

窦婴直接拒绝了。

灌夫还在窦婴家里,听说田蚡想来索地,把籍福骂得狗血喷头。

其实籍福还是厚道的,他回去后没有煽风点火,反而说好话,表示窦婴马上就要死了,咱们等他两天,这地迟早是咱们的。

这个事情完全就这么过去了。可没过多久,田蚡听到了消息,不是人家要死了,就是不想给。据我推测,这个消息还是灌夫放出去的。

田蚡出离愤怒,说起来,他跟窦婴要田还是有点理论依据的,窦婴有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犯了罪,还是田蚡给捞出来的。

这等于是要劳务费,而且一个事情当中,最被讨厌的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边起哄架秧子的。

田蚡还不恨窦婴,先把灌夫给记上了。

你等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蚡使出了老招数,向汉武帝告了一状,表示灌夫的家人在地方上横行霸道。

田蚡并没有冤枉灌夫。灌夫家族在地方是出了名的豪强,当地人都为他们免费写了一首歌:颍水清清,灌氏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

一个人要是被写进歌,那离倒霉就不远了。要是家族被写进去,大家自己寻思吧。

奇怪的是,汉武帝却并没有出手,反而把这个问题推了回去:“这是你丞相管的事啊。不用向我汇报。”

田蚡很高兴,他也没想想汉武帝为什么没有表态。田蚡转手就准备抓灌夫了。可真要下手时,他发现自己还真不能抓。

因为他也有把柄握在灌夫的手里。

大家出来混,谁能干净呢?要命的是,灌夫还知道田蚡一件大秘密。当年淮安南刘安进京见汉武帝,田蚡负责接待,在霸上说过一番没脑子的话,表示汉武帝要是完蛋了,刘安就有希望继位。

那怎么就传到了灌夫的耳里呢?

大概当年田蚡跟窦婴么么哒的时候,曾经跟窦婴透过气,窦婴又把这个故事告诉了灌夫。

这个事情要捅出去,恐怕脑袋先掉的是田蚡。

最终,两人达成了辩解。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给我暴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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