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元军
图:来自网络
我读高三时,是1991年,至今已经30年,那时的高考是7月的7、8、9三天,但要想参加高考,还要经过一次奇特的考试——预选。
我不知道当年要“预选”的真正原因,听人说,“预选”解决了考生多、工作量过大、考场过于分散的问题。并说,“这是一个方向性的改革”。只是在我们那一届之后不久,就彻底废弃了“预选”制度。
在那个时代,考上高中的人,连四分之一都不到,能够顺利通过预选并参加高考的,更是凤毛麟角。
记得当年的预选,一般都是在五月份,考试在县城的学校,如果达不到分数线,将提前出局,只有顺利通过预选的学生,才能资格参加高考。
为了能预选成功,很多同学都特别努力,有的人在晚自习之后,还依然在教室里苦读,夸张一点的说,个别人到半夜一两点钟才回宿舍休息。而那些起得早的同学,和回来迟的同学,几乎都快要照面了。
纵然如此,还是有五分之四的人,被挡在“预选”这道屏障之外。不能参加高考,是何等的一种悲苦与绝望。
对我们农家孩子而言,预选失败,就意味着要回到绿色的田野,要重蹈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覆辙,不要以为在乡村有诗和远方,那时的农活都是纯手工操作,每天的劳作,都会让人疲惫不堪,脱离农村,能够吃上“国家计划粮”是我们奋斗的唯一动力。
那时的预选,校门外没有一个父母陪同,三天的考试,都是“单枪匹马”,独自搞定。
记得那次预选结束后,我卷了铺盖,骑着自行车就回家了。到家后父母平静地问我考得咋样,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总体感觉还可以,也有些题目到底是对是错,也很难确定",于是,父母就不再刨根问底了,在等待分数的日子,父母和我一样,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大概在一周之后,分数就下来了,我怀着忐忑的心去了学校,在张榜公布栏前,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下来,而我们班级的58名同学,通过预选的,只有区区11人。
那些预选失败的同学,真正选择复读的人,连一半都不到,更多的人,则回归农村,从此再也没了联系。他们大多数在我的记忆里渐行渐远,那些当年吵过架,红过脸的同学,也一个个杳无消息,在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陌生的名字。
此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庆幸自己闯过了那座“独木桥”,使我有机会参加高考,最终成功上位,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
那年的高考,千般滋味在心头。至今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一位成绩不错的同学,因发挥欠佳,预选失败后,他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结果神经失常,从此再也和学业无缘,前几年我回老家时,还看到他在河堤上放羊,嘴里始终喃喃自语,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还有一位同学预选落榜,如果她复读一年,来年考上大学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但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她无奈泪别校园,不得已成了一名农民,至今还在老家种地种菜,养育着三个儿女。
其他没有通过预选的,他们后来的人生,有什么样的经历,我不得而知。
别人的悲苦,其实我很难感同身受。
这几年,由于网络的发达,当年失去联系的同学慢慢取得了联系,但当年班级里仍有十几人,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他们在人生的路上,究竟走到了哪里。
如今,高考早已不再是过去那样“预选”,也不像过去那样,千人万马挤独木桥,即便考很低的分数,一样可以上大学,大学文凭的含金量急剧下降,所以社会只认985、211和一流学科的高校。
此刻,我再次回望”预选“那段历史,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苦涩,虽然我过上了丰足的生活,但我当年的同学们,依然还有一部分,为了生活而挣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