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陈林:未来三年,教育业务不考虑盈利

“未来三年,我们每一年都是巨额的投入,甚至到第三年,我们都没有盈利预期。” 2020年7月16日,字节跳动高级副总裁、教育业务负责人陈林在一场演讲上,首次完整阐释了字节跳动教育业务的理念、使命、优势和规划。

在演讲中,陈林表示字节跳动教育业务的使命是“创新教育,成就每一个人”。他认为,目前教育行业在社会、学校、家庭三个层面都有可改进之处:社会层面,优质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学校教育层面,老师陷入大量重复机械性工作;家庭教育中,家长缺少专业的工具甚至知识。而目前科技要素的变化,带来了改变这些问题的可能性。

陈林还特别强调,字节做教育的最大优势并非技术、产品、流量,而是战略决心和组织文化,“我们会持续大力度、大投入、长期不间断地在教育领域进行创新。”

字节跳动陈林:未来三年,教育业务不考虑盈利

作为2012年就加入字节跳动的核心员工,陈林是从公司内部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管理者,曾先后担任多款旗舰产品的产品经理。2018年11月,陈林出任今日头条CEO一职。

陈林在演讲中透露,自己出身于教师家庭,同时也是“教育改变命运”的受益者,教育对自己有很特殊的意义。2019年,他决定推掉所有其他工作,all in教育业务。

字节跳动一直对教育领域保持着浓厚的兴趣。过去几年,字节跳动持续在教育领域进行探索,包括领投美国高等教育创新公司Minerva,陆续推出一对一外教产品GoGokid、启蒙AI课产品瓜瓜龙,中小学在线辅导教育产品清北网校等。

此前,有分析认为,教育业务是字节跳动流量变现逻辑下的产物。陈林非常不认可这个观点。他表示,教育业务目前一直在亏钱,但公司仍然持续大力度投入,暂时不考虑盈利。如果做教育是为了流量变现,他的第一选择会是关掉教育部门。

在陈林看来,教育业务还有很大创新空间,也只有创新才能带来新的增量和改变。例如,外界普遍看衰在线一对一模式,认为成本高,天花板低,业务难做大。陈林却表示,GoGoKid正在做一些降低成本的技术尝试和创新,如果最后可以实现,市场会被颠覆掉。“虽然很多设想还在验证阶段,但我们相信,这个业务模式有非常大的空间和未来。”

字节跳动创始人兼CEO张一鸣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我其实不焦虑,有耐心。”张一鸣在字节跳动8周年公开信中说,“教育业务必须有更根本的创新,当然前提是我们有更深刻的认知。在新的领域大胆的尝试,是始终创业的重要标志。”

2020年以来,字节跳动的教育业务明显提速。疫情期间,清北网校帮助武汉教育云“空中课堂”平台,为武汉市90万个中小学生的网络教学提供技术支持。3月,瓜瓜龙英语正式上线,主打2-8岁小朋友的英语启蒙AI录播课,并拿下热门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的赞助商身份。

同期,字节跳动也在大规模招聘教育领域的人才。2020年年初,陈林曾表示,字节跳动教育业务2020年将会招聘超过一万人。据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字节跳动教育业务的探索横跨pre-k,k12,成人教育多年龄段,产品矩阵丰富,涵盖多学科、多种课程形式。

在一周年演讲的最后,陈林提到,做教育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他同时也表达了长期投入教育行业的决心,“我们在爬一座很高的山,关于爬山,我相信会有一些窍门,但断没有任何捷径。我不知道要爬多久。但等我们爬上去以后,山顶一定会有最好的风景。”

附陈林演讲全文:

7月是我们教育部门成立一周年,大部分同学也刚刚搬到中关村e世界。借这个机会,我想和大家聊一聊我们对教育业务的思考,也解答大家的一些困惑。

既往不恋,从零到一

这次分享的主题是“从0到1”。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大部门也叫Zero,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它有两个意义:一是Zero代表创新,从0到1;另外,它也代表一个“归零”的心态。我们有很多来自不同行业、不同职位,有经验的人,我希望大家都能既往不恋,保持归零的心态,不断学习。

零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它要跟在其他数字后面。跟在1后面,就是10,跟在98后面,就是980。我们希望我们的所有业务,不管在家长、学生面前,还是在老师、其他的合作机构面前,都把自己当0,成就别人的0。就像一鸣讲的,ego小了,才能吸收更多外部信息。

我先简单介绍下自己。08年从北大毕业后,我特别不安分。毕业前三年换了四次工作,当然不是被炒鱿鱼,是希望尝试新的事情。我最早在微软,然后去了腾讯、雅虎和阿里。大概2011年,移动互联网兴起的时候,我拉着一个同事去创业了。

当时创业是做一个社交产品,2011年5月,比陌陌还早。我们在清华南门租了个一层的老式的两居室,冬天的时候暖气不够,特别冷。我被冻成重感冒,一边重感冒一边写代码。最惨是公司账上的钱快花光了,每到月底我就头疼:怎么发工资啊?虽然项目进展不是很理想,但我们也没想放弃,因为觉得移动互联网一定会是一个很大,很有价值的事情。

机缘巧合,2012年3月,一鸣找到我,希望我加入。第一次见面,我们聊了很久,当时就感觉这哥们挺靠谱的,特别真诚,而且他想做的事情也很大。所以聊完我就决定加入了。那时我还有一个创业合伙人,被我一起拉着加入了字节。我们还把很多办公设备,包括打印机,都卖给了公司。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可惜,没把打印机换成公司期权,不然这台打印机就是世界上最贵的打印机了。

2012年,我们在锦秋家园办公,每天上午10点到晚上12点,每周工作六天。创业虽然身体上辛苦一点,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开心。我记得创业早期,我们和一鸣经常很晚了才去公司附近每人吃一碗很臭很臭的螺蛳粉。

2016年,一鸣和我开始讨论一些教育的事情:怎么做辞典,怎么提升英语学习效率,地理和历史是不是能融合学习,新式学校最终形态是什么样......我们经常想这样一些问题。为了加深认知,我们也做了一些教育领域的投资,也组了团队开始尝试一些小的项目。

那时,我们重心整体还是在短视频这个主赛道上。但我一直想着教育。对我来说,教育有很特殊的意义。我就是一个典型的“教育改变命运”的例子——从湖南乡村到北大,又因为互联网,我接触到了以前完全想象不到的世界。我在微头条上也有说过,我的妈妈和舅舅都是老师。这让我从小就对老师有了些不一样的认识。我觉得教育这个事情很大,非常有意义。

到去年,我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决定把手上所有其它工作都推掉,all in教育。

如果只想流量变现,不如把教育业务关掉

做教育,首先要想明白往哪个方向走,使命到底是什么。使命很关键。有人说我们做教育是为了变现,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教育部门关掉,这样变现会更好一些。

我们现在一直亏钱,行业竞争对手也都在亏钱。但我们还会大力度投入,未来三年,教育业务不考虑盈利。如果说要做变现,关掉就好了。但我们的目标没有那么小,我们有自己的使命。

那么,我们怎么思考我们的使命?我想从几个教育行业的问题出发。

第一,社会层面优质教育资源分配不均。我看到过一张照片,是一个农村的孩子在泥地上,把塑料凳子当课桌,写作业。这不是上个世纪的事情,我老家的山村里面就是这样。学生走很远的山路上学,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没人辅导。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全靠自学。

当然,艰苦的学习条件背后,是师资力量、教学资料的资源配置都过于陈旧、简陋。任何行业,任何时代,优质资源永远是欠缺的,教育资源也是。但我们可以通过技术,让优质的教育资源高效、准确地流动起来。

第二,学校教育层面,老师陷入大量重复机械性工作。老师们被迫花费大量时间,在琐碎的事情而不是“传道、授业、解惑”上。我妈是小学老师,我记得她也总是做这些工作到很晚。我小学时经常帮她改卷子,还会帮她印刷卷子,干了很多活。那时候卷子是油印,要在蜡纸上刻字,再用那种辊子一张一张印出来,全手工。有时候刻了错别字,还要用笔在卷子上全部改一遍,好几次折腾到半夜。这样说来,从小学到现在,我已经做了20多年的教育工作者了。

开个玩笑,我想说的是老师确实很辛苦。虽然现在不用自己印卷子了,但很多老师实际上大部分的精力,都被琐事占据了,导致他们想花更多心思教学生,客观上也做不到。那么,我们能不能提高、解放他们的生产力?

除了学校,家庭教育也是我们关注的,我不知道在座的谁给小孩辅导过作业?我在家看我太太辅导小孩,会说她:你为什么老这么凶?你能不能有耐心一点?她说要不你试试,我说试试就试试。结果我只辅导十分钟,就觉得我需要一根擀面杖,擀面杖才是辅导利器。没想到,当父母们要辅导孩子作业的时候,它最厉害的工具还是擀面杖?都21世纪了,这工具也太原始了吧?

这就是第三个问题:家庭教育中,家长缺少专业的工具甚至知识。家庭是教育的重要场景,但大多数家长并没有专业的教育知识,他们需要更合理、更有效的助手、产品、工具,而不是擀面杖,来帮助他们去有效的辅导孩子。

这些问题存在已经很久了,但随着科技要素的改变,其中的一些问题是有机会改善,甚至被解决的。我们认为教育业务有非常大的创新空间。我们有机会为更多学生提供更优质的教育资源,有机会解放老师的生产力,有机会让普通家庭也能拥有更专业的教育支持。当然,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成的,它需要长期的投入、更大的创新才能做好。

所以,我们的使命就是“创新教育,成就每一个人”。我们希望能用真正突破性的创新,让老师、家长、学生包括各个中小机构,也包括在座的各位成人,都能从教育中受益。毕竟,教育真的是终身的事情。

流量、产品、技术都不是我们最核心的优势

我们的使命那么大,到底能不能做成?我们有什么优势?外界也有一些声音认为字节没有教育基因,做不好。

我特别不认同基因论,只看基因我们做不了任何事情。最开始做头条,我们也不懂推荐,是自学的。做国际化的时候,很多人英语都说不好。一件事能不能做好,尤其是一件关乎创新的事情能不能做好,经验不是最重要的。

那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呢?有人说头条有流量,有很强的产品、技术积累。这些当然是我们的优势,但我觉得这些也不关键。我觉得字节做教育的根本性优势是两个,一是战略决心,二是组织文化。

战略决心很重要。战略决心背后,是一个公司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使命。只有相信,才能看见。

有流量、有资源的公司很多,国内一些大公司也做教育,它们的做法是什么?弄个小项目试一试,不成就算了。包括短视频,我们也不是第一家做短视频的公司,包括BAT在内的很多大公司在我们之前都做过这个事情,他们尝试了一下,不成功就关掉了。因为他们不相信这是一件很大,很有价值的事情。

我们做教育是认真的。一鸣在八周年公开信里,唯一提到的创新业务就是教育,这是他的决心。我把所有事情都推掉,all in到教育里面来,这是我的决心。资金投入上,未来三年,我们每一年都是巨额的投入,甚至到第三年,我们都没有盈利预期。我们会持续大力度、大投入、长期不间断地在教育领域进行创新。

我们的另一个优势是组织和文化。字节跳动为什么崛起这么快?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组织和文化做得好。

我们始终追求高人才密度,追求内部的信息流动,追求context not control;鼓励不同的职能线进行碰撞、跨界、协作,在更大范围内产生创新;坚持用户导向,不自嗨。这些是字节跳动独有的务实的浪漫主义,也是我们很多业务能够快速发展的底层支撑。

在我看来,战略决心和组织文化,就是我们做好教育事业的关键点。

我们在做很难的事情,但一定可以征服它

我们在做一个开拓性的事情,肯定会碰到很多困难,很多事情没想清楚。我觉得困难不可怕,遇见困难,解决困难就好了。

疫情期间,清北网校有26个辅导老师在武汉隔离。他们连方便面都没有,只有白挂面,但仍然坚持把寒假课讲完。

瓜瓜龙也是,我们的项目需要在非常短的时间就把产品推出上线,并且体验和竞品拉齐。最终我们克服困难,实现了极速上线。甚至还有外界的同学来问我,你们做事情怎么这么快?也因为大家不怕困难、辛苦付出,我们赶上了《乘风破浪的姐姐》的档期。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瓜瓜龙。

GoGoKid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GoGoKid是我们最早发布的一个产品,这个团队一直承受很大压力。大家搜一下“字节跳动做教育”,可能就会冒出来“GoGoKid裁员”。外界有很多的质疑,包括我们内部同学也会想,这个产品会做成什么样?价值到底在哪里?但现在回过头看,这个团队顶住了压力,韧性很好。过去一年,GoGoKid的几个重要业务指标都在不断变好,最近也有非常多不错的候选人加入GoGoKid。

我们认为,GoGoKid有机会改变行业。这个行业之前为什么大家看衰?因为觉得它天花板低,成本非常高,业务难做大。但我们不这么认为。

首先,一对一是非常有价值的方向。我们在座有很多同学都学过比较久的英语,但能自信流利地跟老外对话的同学应该不多。我之前也是,说不出口。现在我小孩在学GoGoKid,我看他和外教对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怵。我觉得这就是教育带来的进步。

其次,我觉得整个方向还有很大的创新空间,马拉松赛跑可能才刚刚跑了五百米。比如我们能不能直接去降低外教成本?我们有一些想法,技术上也是可行的,我们也做了一些论证,如果最后可以实现,市场会被颠覆掉。

当然,很多设想还在验证阶段,但我们一直相信,这个业务模式是有非常大的空间和未来的。

接下来,我们还会持续加大投入做GoGoKid。我们会尝试GoGoKid和瓜瓜龙联动,直播和录播两个产品可以混合学,或者从录播转化用户到直播课上去,都有很大的机会。我们认为这个方向很有前景。

我们在做一个很难的事情,做一个很大的事情。类似的困难还会不断出现。我们在爬一座很高的山,但是我们爬上去以后,上面会有很好的风景。我也希望大家跟我一起努力。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征服这个高山,一定能够实现我们的使命:创新教育,成就每一个人。

今天就先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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