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9日是俄罗斯第二次伟大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原本是大庆之年,但遭遇百年不遇之大疫。很多筹备已久的大型庆祝活动被迫无限期推迟或改为网上“云”方式举行,譬如举世瞩目的红场阅兵式,譬如席卷全球的“不朽军团”大游行。
原定于5月9日当天对外开放的俄武装力量主教堂,也大概率会推迟与亿万观众见面。不过,主教堂已经基本建成,内景谍照也陆续被媒体曝光。其中,有两张马赛克拼图在俄罗斯国内引发轩然大波,被炒上了网媒热搜。
这两张马赛克拼图,一张反映的是2014年春天克里米亚民众庆祝回归大游行。画面中,喜气洋洋的人民把俄罗斯国家领导人簇拥在中间,并打出了“克里米亚是我们的”“永远与俄罗斯在一起”的大幅标语。最前方则是荷枪实弹、为收复克岛立下汗马功劳的“小绿人”。
亮相的俄国家领导人包括:总统普京(占据C位)、国防部长绍伊古、议会两院议长沃洛金和马特维延科、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帕特鲁舍夫、联邦安全局局长博尔特尼科夫,以及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
另一张反映的主题是1945年的红场胜利日阅兵式。克宫红墙之下,聚集着胸前挂满勋章的指战员。人群上方,高高举起的斯大林的大幅肖像非常醒目。
普京和斯大林肖像“登堂入室”俄军“太庙”,之所以引发广泛争议,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教堂是宗教活动场所,里面通常供奉的是宗教圣人和圣徒。譬如著名的英国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西门廊上的十幅浮雕人像,均为20世纪的基督教圣徒,其中一位是中国云南的苗族牧师王志明。普京和斯大林虽然贵为国家领导人,但也是世俗之人,肖像登上教堂内墙,有违和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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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斯大林一度被视为东正教的“冤家对头”。上世纪30年代,斯大林的大清洗也波及东正教,苏联境内的东正教堂几乎全部关闭。1937-1938年间,数千名神职人员被处决,更多人被投入劳改营。不过第二次卫国战争之后,由于东正教支援前线有功,斯大林和苏联政府与东正教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和改善,这已是后话。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东正教会开展大规模封圣运动,有人建议给斯大林封圣,但最终被教会拒绝。
反对者中,俄杜马议员、前克里米亚检察长波克隆斯卡娅的声音最为响亮。这位政坛超级网红忍不住直接开喷:
“虽然我的话可能会被曲解,但是我仍不得不说。我认为,这种画面可以被载入历史教科书,但不能出现在教堂的墙壁上。教堂墙壁上通常绘有圣徒、传道者以及与其相关的事物。在世的克里米亚之春参与者,显然不能归入圣徒之列。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波克隆斯卡娅本人也是“克里米亚之春”的亲历者,并因为这一事件而声名鹊起。同时,她又是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以仗义敢言而著称。
针对社会上的质疑声音,俄东正教会方面迅速做出了回应。教堂建筑艺术委员会主席、大司祭列奥尼德-卡利宁称,使用普京和绍伊古的肖像,是艺术委员会的单方面决定,事先没有同两人商量。
主教克林斯基-斯捷范也表示:“描绘某个历史时期的重大历史场景,这一传统早已有之。毫无疑问,克里米亚的回归是重大事件,国家领导人参与其中,他们的肖像当然会被描绘下来。至于斯大林的画面,是从历史照片上临摹下来的。这个教堂为纪念二战胜利而建,所以不描绘胜利阅兵式是绝对不可能的。还会有伟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的肖像,1812年战争参与者的肖像。
上述两位的表态,透露出至少三个关键信息:
1、此事与普京无关,普京本人并不知情。
2、教堂装饰画描绘重大历史场景,这是早有先例的正常操作,并无不妥之处。事先上,普京和斯大林都没有被单独“供奉”,而是出现在人民中间,是人民当中的一员。
3、军队的主教堂,应该有军队特色。卫国战争和克里米亚战争都是经典的胜利之战,充分体现了俄军的风貌,而斯大林和普京分别是这两场战争的最高统帅,无法回避也无需回避。
分析人士指出,俄东正教人士普遍“欢迎”苏俄国家领导人“进驻”大教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俄罗斯当局与东正教之间“相辅相成”的暧昧关系。众所周知,普京曾受过东正教的洗礼,他掌舵俄罗斯之后,非常认可宗教对民众的教化和凝聚作用,东正教再度兴起,俨然已成为国家宗教。普京本人每逢圣诞节、复活节等重大宗教节日,必亲自前往教堂燃烛祈祷。
俄军与东正教的关系也很亲密。俄军重大活动,都有东正教人士出席,各部分队都建有小教堂,配备随军牧师,负责协助做官兵的思想和心理工作。
而上述事件的“主角”、即将竣工的俄武装力量主教堂由俄国防部长绍伊古倡议建造,2018年底开工。普京非常认可这项工作,还为该教堂捐赠了一尊圣像。
俄军主教堂装饰画引发的舆情发酵之后,克里姆林宫也做出了回应。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称,向普京汇报此事之后,他笑着说:“将来我们的后代会心存感激,肯定我们的功绩,但现在这样做为时过早。”
普京的表态耐人寻味:一方面他认为教会的“歌功颂德”为时过早,当代人的历史功过当留由后代人评说;另一方面他是笑着说出反对意见的,这意味着他内心对这件事并不太反感。
知情人士分析称,绍伊古是俄军主教堂的“总设计师”,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向普京禀报和剧透肖像画内容,估计是想在教堂落成开放当天给普京一个惊喜。从普京的反应来看,这个惊喜,他已经提前Get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