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星期二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68岁生日,按照他苏联式的个人崇拜,这通常是普京在公共场合大张旗鼓地曝光自己的机会。但今年不同了。普京藏身在莫斯科郊外的住所,他从4月初就一直呆在那里,以避免感染再次在俄罗斯猖獗的新冠病毒疫情,而前苏联三个加盟国的动乱激增,俄罗斯民主党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尼中毒事件,加上法国和德国正在推动欧盟对俄罗斯实施新的经济制裁,使得普京陷于焦头烂额。
为纪念普京诞辰,俄罗斯塔斯社发布了题为《与弗拉基米尔·普京的20个问题》系列节目的最后一集,这是一个纪念普京担任领导人20年的特别采访项目。在这一集中,普京不讨论紧迫的经济问题或国际事务,而是他的爱好、家庭和其他个人事务。值得注意的是,当普京提到他喜欢他的“甜蜜”孙辈时,他也向采访者坦言,“当你占据这个位置时,有时会觉得你不再是人,只会变成一个单纯的本能。”
最近,普京厄运连连。7月9日,正当俄罗斯新型冠状病毒病例数量开始下降,病毒似乎得到控制之际,西伯利亚哈巴罗夫斯克区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抗议民众因为对州长谢尔盖·富尔加尔(Sergei Furgal)的滥杀指控被大批逮捕。
引起克里姆林宫深切关注的哈巴罗夫斯克骚乱很快就被白俄罗斯的事件所掩盖,白俄罗斯1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政治集会7月30日在明斯克举行,支持反对派总统候选人斯维特拉娜·蒂哈诺夫斯卡娅。白俄罗斯执政26年的总统亚历山大·卢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在8月9日的总统选举中以压倒性优势获胜,反对派的抗议活动和随之大规模逮捕令白俄罗斯陷入动荡。尽管遭到严厉镇压,抗议活动仍在继续。10月4日,10万人在明斯克游行,要求卢卡申科辞职。
白俄罗斯是俄罗斯对北约国家的战略缓冲区,白俄罗斯的事件给普京带来了巨大的困境。草根民主运动推翻卢卡申科这样的独裁领导人,将树立一个危险的榜样,俄罗斯人可能在某个时候效仿。但如果克里姆林宫像普京上个月所说的那样,向白俄罗斯派遣准军事部队以支持卢卡申科,这一举动可能会导致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更多制裁,这将进一步损害俄罗斯摇摇欲坠的经济。
令克里姆林宫更加麻烦的是,9月27日,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Nagorno-Karabakh)争议领土爆发暴力冲突,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位于阿塞拜疆境内,但由亚美尼亚政府支持的亚美尼亚裔基督徒控制。俄罗斯希望结束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25年来最致命的战斗,但两国都无视停火的呼吁。
就在几天后,一场政治起义吞没了中亚国家吉尔吉斯斯坦,又一个前苏联共和国。与白俄罗斯一样,关于选举舞弊的说法引发了动荡。10月5日,继前一天的议会选举后,大批示威者走上街头,最终占领了政府大楼和目前藏身的总统苏隆拜·吉恩贝科夫的办公室。吉尔吉斯斯坦经历了多年的政治冲突,其特点是精英敌对团体和部族之间的斗争,而不是民主斗争,因此那里的局势无法与白俄罗斯相比,后者对克里姆林宫的影响要大得多。尽管如此,克里姆林宫不能忽视这个经济上依赖俄罗斯并拥有俄罗斯军事基地的国家的混乱。
COVID-19在吉尔吉斯斯坦造成了严重的失业和经济混乱,它的传播加剧了吉尔吉斯斯坦的政治不满情绪,就像其他地方一样,包括俄罗斯。(从2020年1月到9月,俄罗斯公民和个体企业家破产的数量增加了64.9%,达到7.7万起)。根据俄罗斯的列瓦达中心(Levada Center)的调查,当新型冠状病毒在今年4月和5月达到高峰水平时,普京的支持率降至59%的历史最低水平年,随着感染率的下降而回升。因此,最近俄罗斯冠状病毒病例急剧上升,5月11日日均病例总数接近11656例的历史新高,这进一步引起普京及其政府的不安。
但在普京继续被孤立,主要通过视频会议与他的政治和军事顾问沟通时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中,最令人不安的可能是纳瓦尔尼,克里姆林宫未能按计划在8月20日消除纳瓦尔尼。与格鲁集团叛逃者谢尔盖·斯克里帕尔一样,俄罗斯安全部门的工作做得一团糟,纳瓦尔尼不仅幸存下来,而且公开表示毒杀事件,他直接将其归咎于普京。他敦促西方国家对普京的核心圈子成员采取更严厉的制裁措施。纳瓦尔尼最近在接受自由电台援引的德国《图片报》采访时强调,“最重要的是对那些从政权中获利、冻结资产的人实施入境禁令……他们贪污、盗取数十亿美元,周末飞往柏林或伦敦,购买昂贵的公寓,坐在咖啡馆里。”
尽管无畏的纳瓦尔尼计划在中毒康复后返回俄罗斯继续反对普京政权,但他并没有立即对普京构成政治威胁。根据列瓦达中心副主任丹尼斯·沃尔科夫上周的深入分析,在77%听说纳瓦尔尼中毒的俄罗斯人中,只有三分之一认为这是蓄意袭击。大多数人认为这是西方安全部门的挑衅或纳瓦尔尼对自己做的事情。这是因为老一辈俄罗斯人长期以来形成的观点,他们在俄罗斯国家控制的电视台上得到他们的新闻,纳瓦尔尼和其他反对派政客被禁止在这些媒体上发表意见。纳瓦尔尼的听众来自经常上网的年轻俄罗斯人。沃尔科夫指出:“俄罗斯电视台和互联网不仅在解释上有所不同,而且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画面,反映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但是,沃尔科夫说,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对他的支持者来说,纳瓦尔尼很重要,首先,因为他‘说真话’、‘给出了另一种观点’、‘反对当局’和‘不怕’。尽管纳瓦尔尼以高调反腐调查的作者而声名鹊起,但他当前的形象正在逐渐褪色。在公众对高官支持率下降的背景下,他作为现任政府及其政策的替代者的形象变得越来越重要。这让克里姆林宫感到紧张。”
沃尔科夫接着指出,纳瓦尔尼的正面形象是他在互联网上辛勤工作的结果,是他同心同德的有效团队和地区总部网络的结果:“对他来自各地区的一些支持者来说,纳瓦尔尼是他们亲眼见到的第一位俄罗斯政治家。所有这些都让他慢慢地但肯定地建立起自己的权威。“尽管目前俄罗斯的政治观点被老一辈人所主导,他们害怕改变,不喜欢纳瓦尔尼,但在年轻一代变得更加活跃之前,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普京的生日也标志着俄罗斯记者、激烈的普京批评者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Anna Politkovskaya)在2006年10月7日在莫斯科公寓楼的楼梯间被枪杀一事至今未解的14周年纪念日。提到这一“巧合”——有人说,这起谋杀是给普京的生日礼物——圣彼得堡议会代表、自由亚布洛科党(Yabloko party)成员鲍里斯·维什涅夫斯基(Boris Vishnevsky)说:
“今天,坐在自己的城堡里,普京将收到来自他“垂直”权力基础的坚定支持者们的恭维祝贺,他们向他保证,“没有普京,就没有俄罗斯”。但是,发生在10月7日的事件(波利特科夫斯卡娅被谋杀)将被人们铭记很久。还有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本人。而今天的活动(普京的生日)一旦生日主角失去权力就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