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没有忘记你,我们终于团圆了”

“国家没有忘记你,我们终于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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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军人事务部的数据显示,据不完全统计,近代以来我国已有约2000万名烈士为国捐躯,其中有名有姓的只有196万名,有明确安葬地的仅有55.9万。由于年代久远,战争损毁等原因,受当时客观条件所限,一些烈士信息不够详细,有的烈士亲属不知晓烈士安葬地,部分烈士墓长期无亲属祭扫。即便是和平年代,由于各种原因,也有英烈安葬他乡,没有魂归故里找到亲人。

“退役军人事务部在网上发起了寻找英雄的活动,靠着印有‘陈曾吉’名字的长方形印章,认为烈士可能是朝鲜族,来自延边的可能性极大,10多名工作人员打了上百通沟通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们。”来自吉林省的烈属陈惠善说,陈曾吉是他的伯父。

4月2日,退役军人事务部正式上线开通“烈士寻亲政府公共服务平台”。平台集成了烈士寻亲申请发布、法规政策等功能模块,充分运用大数据、新媒体手段,调动退役军人事务系统力量,联合媒体、新媒体平台等社会力量共同为烈士寻亲,努力提高寻亲成功率。

“苦苦等了一生”

陈家是1955年收到伯父陈曾吉的烈士证的,全家人痛哭不已,母亲一直盼望着1947年参军的大儿子回到身边,等来的却是牺牲的消息,带回这一消息的是同样参加志愿军的五叔陈凤万。陈凤万告诉陈曾吉的母亲,陈曾吉是侦察排的班长,侦察中深入敌人控制区遭遇埋伏,整个小队都没了,他在死人堆里看到了陈曾吉的遗体,亲手把他掩埋。但是,在战火之中,究竟埋在何处,当时无人知晓。

和烈士证一起送到陈家的还有一张军装照片,陈曾吉的母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走着出门的大儿子,回来只有一张纸……”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受客观条件所限,许多烈属并不知道亲人的埋葬地。

福建莆田籍烈士宋文桂的侄子宋德金还记得,同村老辈人说起自家二叔出发去当兵的情形,“他可勇啦!一听有人来征兵,手里的活儿都不干了,赶紧冲到村大队那儿报到!”后来,同乡的战友带回了宋文桂牺牲的消息,炮弹袭来,他把新兵推到一边……宋文桂牺牲后不久,大哥宋文兰也因病去世,宋家陷入困顿。“家里穷得连米也没买不起,要去问别人借,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家是靠着领政府发的救济金过活的。”宋德金说。

家人只知道宋文桂的遗骨埋在厦门某处,具体在哪里一无所知。“二叔走后,爷爷曾在家附近的祖坟里自立了一块墓碑,视为衣冠冢,立个碑,我们好歹有个能烧纸钱的地方啊……”宋德金说。

在战争年代,还有的烈属甚至没有得到亲人牺牲的消息,就在无尽的等待中黑发变白发,慢慢老去。“后来全国都解放了,我外公还没有回来,好多人都说我外公可能战死沙场了,但是我外婆一直不信。”辽宁盖州籍烈士罗振吉的亲属何志岩说。罗振吉1948年参军时,大儿子6岁、二儿子4岁,三女儿3岁,最小的女儿才6个月。丈夫出征后再无消息,妻子从24岁开始等他归来,一生未改嫁,一直等到82岁去世,弥留之际说,“苦苦等了一生,等不到了,今生无缘就看下辈子了……”

“找牺牲在战场的人太难了”

罗振吉的家人不是没有想过找他,“但是那个年代,信息不像现在那么畅达,找一个牺牲在战场的人真的太难了……”何志岩说。

河北晋州籍烈士赵金玉的家人,同样寻找了很久。1939年八路军到村子里征兵,“去打鬼子!保家卫国!”赵金玉和村子里四五个青年一同出发了,从此音讯全无。“我们家等了10多年,一封信、一个口信、一个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赵金玉的侄子赵堂群说,过去家人也想着外出打听关于大伯的下落,“但那时候交通哪里有现在方便啊,出远门就靠一双腿,而且压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

直到2019年底,头条寻人“寻找烈士后人”项目发布了一则名为《寻辽宁营口籍烈士罗振吉后人,他在平津战役牺牲,静待亲人》的消息,此后这则消息被精准弹窗到了烈士籍贯地,葫芦岛地区“为烈士寻亲志愿服务团”的志愿者丁一朕转发消息,几经转发,这个消息进入了何志岩的战友群。

第二天,何志岩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因脑溢血卧病在床的舅舅,“我唯一健在的舅舅,听到了外公的消息以后,一个人默默哭了两天,怎么劝都劝不住……”

罗振吉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罗父罗母面朝黄土干了半辈子,攒下的钱全部都供他上学,一直供到了“国高”毕业。1949年1月14日罗振吉在平津战役中牺牲,安葬于天津。

新的DNA技术,也在寻亲过程中发挥了作用。陈曾吉的五叔告诉陈家人,被埋在墓地里的除了尸骨和军装,还有一个印章可以证明身份。“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找到他,都能知道他叫陈曾吉,是一名志愿军。”

许多战士在安葬战友时,都有这样的想法。2014年3月,第一批载有437位在韩志愿军烈士遗骸的飞机降落沈阳桃仙机场。但这些遗骸大多没有具体姓名等信息,身份难以辨认,军事科学院的科研团队对烈士遗骸的DNA样本进行了采集,并建立了数据库,为烈士身份鉴定和亲属认亲奠定了基础。工作人员从上千件烈士遗物中找到了24枚印章,上面文字依旧清晰可见,其中包括陈曾吉的。

继承烈士的遗志

宋文桂烈士的名字,如今镌刻于厦门后岩山烈士陵园,纪念碑上说有70名烈士,但名字只有48个,还有“22位无名英雄”。

截至2021年3月24日,“寻找烈士后人”公益项目在退役军人事务部指导下,与国内140家政府部门及烈士陵园、纪念馆进行合作。4月2日,“头条寻人”和退役军人事务部签署合作备忘录,这意味着“寻找烈士后人”项目将与全国烈士陵园合作,共同为烈士寻找失散亲人,帮助英烈魂归故里。

许多烈士的后人继承了他们的遗志,从军报国。赵堂群还记得,家人在祖坟里给赵金玉修了一座空坟,“每年清明、春节的时候,我们全家的人都会过去祭拜,给大伯上香、烧纸钱。1976年,赵堂群当兵了,后来参加了自卫反击战,他常跟儿子提及那位没有归来的大伯,2006年,赵堂群的儿子也从军了。

赵金玉,八路军385旅11连战士,1940年在武乡南关战斗中牺牲,牺牲时只有19岁。《寻河北石家庄烈士赵金玉亲人,他在武乡牺牲,静待亲人祭拜》,这条消息被赵堂群看到了,“我要到大伯墓前告诉他,我们一直没有忘记他,他的侄子辈和孙子辈都继承了他的遗志,也成了保家卫国的军人!”

陈曾吉牺牲的时候只有20岁,最后一封寄往东北老家的信来自海南岛,他参加了辽沈、淮海和渡江战役,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了天涯海角。

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的认亲仪式上,面对烈士棺椁,80多岁的弟弟陈虎山大哭不已,“大哥,我和妈妈盼你盼了70多年,你终于回来了……妈妈1997年去世,走的时候很安详。全家继承你的遗志,我也参加了志愿军,侄子辈有6人参军……国家没有忘了你,我们终于团圆了。大哥,你安息吧,我还会来看你……”

赵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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