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福奇医生是“灾难”,谁还治得好美国?

美国还没有如此依赖一个人

如果福奇医生是“灾难”,谁还治得好美国?
近日,美国顶级流行病专家安东尼·福奇(Anthony S. Fauci)摊上了麻烦,一方面,他遭到美国总统特朗普再次攻击,被称为“灾难”,《纽约时报》披露特朗普与其竞选团队的通话内容称,特朗普认为福奇就是一个“灾难”。特朗普声称,不管有没有新冠疫苗,人们已经“厌倦”了新冠病毒,“厌倦”了福奇;同时,福奇近日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的采访时说,由于发布疫情相关信息,招致了一些人对其和家人的仇恨,自己甚至曾受到死亡威胁。

作为美国国家级的专家,福奇对美国的响与贡献不亚于我国的医生钟南山。而这位“顶级医生”却遭到美国总统的抹黑与否定,甚至自身与家人的安全也受到威胁。仁心医者却因济世救人而自身难保,面对种种离谱行为,或许人们不禁发问,如果福奇医生受到“死亡威胁”,谁又付得起解救疫情大流行的筹码?如果福奇是“灾难”,谁还治得好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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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不到,承认吧”

今年三月,福奇就开始强调“根据目前的状态,美国人需要更加严阵以待”。但特朗普反对,他发推特道:“不能让解决方案比问题本身更烂”。

在2020这个大选之年,眼见证券市场崩盘、失业危机、美国人陷入焦虑,特朗普已经无法再承受“保持社交距离”了。他曾经预测,疫情在今年复活节前就会好转,但事实并非如此。每一天都有人感染、死亡。检测能力极度不足,病毒已经明显渗透到美国的每个角落。复活节到来的几周前,几乎没有哪个美国公共卫生官员的预测与特朗普一样乐观。

安东尼·福奇自然也不抱这种期待。他如今79岁,已经管理美国国家国民与传染病研究中心长达36年,经历了6任总统和无数的病毒感染:HIV、SARS、禽流感、猪流感、寨卡病毒和埃博拉病毒等等。作为政府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的成员,福奇似乎认为,即使总统的观点不能改变,政府的行动也是可以指挥的。在白宫简报会上,温和地修正特朗普荒诞不经、半真半假或者彻头彻尾的谎言,已经成了福奇医生的分内事——不,没有证据表明治疗疟疾的药物羟氯喹可以以 “奇迹”般的疗法来避免感染;不,至少一年内不会有疫苗;当特朗普坚持数周,死不承认美国政府没有为人民提供核酸检测的能力时,福奇医生在国会上直言不讳:“我们做不到,承认吧。”

特朗普非但不缓解疫情带来的危机,还到处扣帽子,指责别人:中国人、欧洲人、还有一直以来的攻击对象——奥巴马。他指责那些迫切向联邦政府求助的州长,指责他们为了几个救命的呼吸机就大打出手;他还怪罪纽约市的医院工作人员窃取医用口罩和其他重要防护设备。特朗普破口问道:“他们这是要走后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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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个医生,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主要报道科学和公共卫生问题的记者,我从80年代艾滋病暴发后就认识了福奇。他曾经对我解释说,他已经发明出一种在传染病危急期与政治领导人打交道的方法:“我去看我最喜欢的哲学之书《教父》,教父说,‘这无关私人,完全是生意‘。”“你要做的只有工作,即使有人行为荒唐,也不能为此而责备他们,而要与他们打交道。因为如果您不这样做,那你就会出局。”

自福奇为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和乔治·H·布什(George H. W. Bush)做顾问起,他就坚守一个简单的信条:“不要掺入政治,也不要涉及意识形态,坚持做自己的事。我是一个科学家,一个医生。仅此而已。” 他很早就明白坦诚的重要性。

“尼克松执政时期,有些在白宫工作的人告诉了我一句很有意思的箴言:‘每次走进白宫前,都应该做好这是最后一次进去的准备。因为如果你走进去,说,他们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那你就是在自取灭亡。’现在每个人都清楚了,真相是什么,我就会只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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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还没有如此倚重过一个人

美国人对福奇医生这一权威性的存在已经依赖很久了。

或许自越南战争以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晚间新闻的主播沃尔特·克朗基特(Walter Cronkite)被称为美国最被人信任的人之后,美国还没有如此倚重过一个人,依赖他每天发表的一段开诚布公的发言。

3月23日,福奇没有出现在白宫新闻发布室的每日简报会上。推特上立即炸开了锅, #NoFauci#成为热门话题,紧随其后的是#whereisFauci和#letTonyspeak#。有人猜测特朗普把不站在他那边的人解雇。更糟糕是,因为福奇在媒体上赢得了一些赞誉,特朗普对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正如福奇的一位老朋友所说:“这位总统对福奇医生的成就、他的历史与学识一无所知,就算有,也都是负面的。”

诺贝尔奖获得者、分子生物学先驱大卫. 巴尔的摩(David Baltimore)说:“ 福奇是独一无二的,他在政界人士中具有极高的声誉,因此他说的话,提供的事实不容质疑。对于我们的国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真是太好了。”

斯坦福大学微生物学家戴维·里尔曼(David Relman)多年来一直就生物威胁向政府提供建议,他说:“福奇从根本上已成为美国生物医学和公共卫生研究企业的化身。没有人比他更当之无愧,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福奇受到的尊重是世界性的,是跨时代性的。他的办公室墙上满是数十张总统,参议员,来访的总理,商业领袖,演员的照片。1988年10月,在与迈克尔·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举行的总统辩论中,有人问乔治·H·W·布什,他心中的英雄是谁,布什回答:“我想到了福奇博士,也许你没听说过他……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学者,一位顶级医生,正在做艾滋病相关的研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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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确定准备什么,但要搭建好平台

面对新冠肺炎的暴发,福奇毫不惊讶。早在2017年1月10日,特朗普宣誓就职十天之前,福奇就在乔治敦大学举行的一次的会议上作了演讲。福奇强调他发言的最后一点:某些未知的,具有强大传染性的病原体可能会威胁整个世界。

“要是遇到我们从未想过的一些难题,我们应该怎么办?”这一问题在大厅中回响。他总结道:“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怎样,历史已经明确地告诉了我们,它早晚要发生。”

但有时,福奇一直在努力使政客和企业去解决他认为最堪忧的问题。多年来,他一直担心新病毒,尤其是致命的流感毒株可能产生的影响;有的病毒更致命,有的则传染性更强,如麻疹。但是,我们目前所知的病毒里,没有哪个是可以既不费力又高效就杀死的。

四年前的福奇医生说,“我们需要对流感疫苗进行重大改变,情况很糟。”

长期以来,福奇一直支持研发备选药:一种通用流感疫苗,它将对所有菌株提供持久的防御力。他说:“这种通用流感疫苗类似于破伤风,可能会每十年注射一次。” “而且,如果获得真正普及的疫苗,那么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接种。” 但是,这种疫苗的开发和测试将耗费数亿美元,并且会将大多数消费者已经认为足够好的产品取而代之——没有人能够筹集到这个项目所需的资金。

福奇坚持认为,人们必须对未来的流行病做好足够的防御措施。他在2016年告诉说:“我已经说了不下九、十年了,我们应该列出一份微生物名单,尝试开发基本的平台疫苗。”平台疫苗针对的是一整类病毒,而不仅仅是特定的病毒株。

他说:“我们一直在为一种病毒(而且通常是最后一次出现的病毒)开发疫苗,这就是浪费时间。”

“每次我们受到打击时,那都是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因此,我们不要预先确定要准备什么,而要搭建一个通用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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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在另一些右翼社交媒体与广播上,福奇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经常被贬低为“夸大新冠威胁”的隐蔽左派。保守的互联网电视主持人比尔·米切尔(Bill Mitchell)发了推文说道:“就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福奇的每一项建议都恰好命中经济发展的死穴吗?”

《泰晤士报》的一项分析发现,有超过70个推特用户发布名为#FauciFraud#(“福奇骗子”)推特标签,有的人每天发数百条“反福奇”的推文。华盛顿大学生物学教授卡尔·伯格斯特罗姆(Carl Bergstrom)对人们对新冠的误解进行了研究,他说:“特朗普支持者似乎在串通一气,传播有关新冠病毒的错误信息。”

“现在似乎有一种观念,那就是,专家们并不值得相信,而且他们没有与人民在同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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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总有一天会消退,但美国公众或许仍然需要时间思考。

特朗普的否认主义与美国现任政府的治理之失总有一天会受到调查,这无可避免,而福奇也不一定会逃脱批评。虽然他是科学研究价值的杰出发言人,但也有人认为,他只经营一家研究所,无权广泛地重塑人们对流行病的反应。

面对特朗普对专家的藐视,福奇医生作为科学顾问的价值发挥也受到了限制。

特朗普的病毒研究团队是由像他的女婿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这样的人组成的,他们不具备医学知识,也没有应对危机的经验,但特朗普却任命他们负责应对疫情——这场自1918年流感大流行以来最大的医疗紧急事件。

更甚的是,特朗普似乎以为他的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应该与福奇医生就特殊药品的价格进行讨价还价。当经济学博士纳瓦罗被问及他的医学资历时,他说:“我有博士学位,我能看懂数据统计,自然也懂其他的,无论是医学、法律、经济学还是其他领域。”

纳瓦罗的热情之一是治疟疾的药物羟氯喹,他认为这种药物可以治愈covid-19。但是,福奇多次指出,目前没有证据支持这一结论。

4月5日,特朗普继续吹捧这种药物有奇效,每日简报中的一位记者要求福奇发表评论,可特朗普拒绝让他讲话。

两天后的一次露面中,特朗普还在吹得天花乱坠:

“我说,你们得尝试一下,吃了又不会死人。”  不久之后,他甚至建议锌可能也有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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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奇一直都不是循规蹈矩之辈。他快八十了,每天工作还在十八小时左右。很久以前,他和他的妻子克里斯汀·格雷迪(Christine Grady)曾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担任生物伦理学部门的负责人,那时候他的三个孩子还小,他们决定维持家庭晚餐的神圣性,于是他们固定每晚9点下班回家后就与家人共度晚餐。几十年来,福奇一直保持着这一习惯,但在疫情期间,他削减了运动时间,仅仅在周末才出门锻炼。

福奇最近遭到了很多的人身威胁,司法部最近批准了他配置保镖。福奇耸了耸肩,对记者说:“我还是选择活着。”

福奇医生,这位已经79岁的传染病专家,正被夹在特朗普与美国人民之间,举步维艰。

一如福奇性格中的坦率,他最近直言,“我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很乐观,但内心深处,我总尽我一切所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我必须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0/04/20/how-anthony-fauci-became-americas-doctor?source=search_google_dsa_paid&gclid;=Cj0KCQjw8rT8BRCbARIsALWiOvQm6AQWEz216b_oA-1c-YVK4Tb8kXIXMDjWB59peMGxIizhMRy0JVMaAkiGEALw_wcB

来源:译言

作者:Michael Specter

译者:Chaoci

校对:臧恒佳

责编:田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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