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舆讯 早在10月16日进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日本官房长官加藤胜信就“无奈和为难”地向媒体表示,“事态已经到了不能再继续拖延的地步”。
同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梶山弘志在接受采访时也模棱两可地表示,政府还未做出决定,但会“尽快确定”。
让日本高级长官们如此“为难”的事不是别的,正是日本近期公布的一条大新闻——日方决定将福岛核电站的123万吨核废水排入太平洋,整个过程预计持续30年。
福岛核电站核污水的存放处。(图片来自今日日本)
“核无小事”,更何况是涉及如此巨量的核废水排放问题,海洋生态可能会因此改变进而对全人类造成影响,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日本高官们的谨言慎行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而,事实上,日本人在排核废水这件事上,似乎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为难。
有关福岛核废水处理方案的讨论2013年就开始了。7年间,至少出过5种方案,包括转移、固化、埋入地下、蒸发后排入大气等。不过,近年来,排入海洋逐渐成为了这道命题的唯一解。去年9月,日本环境大臣原田义昭就曾表示,“处理这些废水的唯一选择,就是将它稀释后排入大海。”到了今年2月,这一想法早已昭然若揭,日本政府负责处理福岛核污水问题的一个委员会在当时发表的报告就称,将经过处理的核污水排入海洋或蒸发排入大气是“现实选择”,其中排入海洋在技术上更为可靠。
日本列入计划的5种方式。(图片来自TEPCO Holdings)
讽刺的是,日本政府的这一行为显然违反了1972《伦敦公约》,而日本当年为了禁止美方的核动力航空母舰和核潜艇向日本近海倾倒废弃物,成为了最终促成《伦敦公约》签订的最积极的核心国之一。
日本政府的这一决议很快遭到了多方声讨,日本本国的渔业协会率先扛起了反对的大旗。福岛渔民和日本渔业协会都警告称,把核污水排入海里,会对该国渔业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毕竟,渔业是福岛县的经济支柱之一。而当地尚未从9年前的核事故中恢复元气,福岛县政府2019年的数据显示,当地的捕鱼量仅为事故前每年3600吨的14%。
同样,日本国民对政府的这一决定也普遍并不看好。日媒最新民调显示,50%的日本国民对政府这一决定表示反对。在今年3月的调查中,有68%的人认为应该暂缓做出决定;但当日媒将日本政府的这一决定提前公布后,反对的意见在明显增加。
外部的反对声音主要来自邻国。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10月19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日本福岛核事故造成放射性物质泄漏,对海洋环境、食品安全和人类健康已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希望日本政府秉持对本国国民、周边国家以及国际社会高度负责的态度,深入评估福岛核电站含氚废水处理方案可能带来的影响,主动及时地以严格、准确、公开、透明的方式披露信息,在与周边国家充分协商的基础上慎重做出决策。
相比于中国,韩国的态度更加决绝。据韩国媒体的报道,由于日本和韩国的地理位置极为靠近,研究表明,一旦日本将核废水排向大海,仅仅220天后被污染的海水就会到达济州岛,只需要400天左右就能到达韩国西海岸。韩国济州道知事元喜龙于本月20日发表声明称,如果日本向海洋排放福岛核电站的核废水,那么其将向国内外法庭提起诉讼。
10月19日,韩国民众在日本驻韩国大使馆前抗议排放核污水。(图片来自韩国先驱报)
而与将核废水排入海洋的破釜沉舟相对的,是日本政府对于事实真相的遮遮掩掩。
其实,日本政府在福岛核事故发生之初的处理上就充斥着欺骗。由于担心核电出口受到影响,日本政府一度掩盖灾难级别,将原本的最高的7级事故报告为4级。此后的一个月里,枝野幸男官房长官也一直坚称“没有发生堆芯熔断事故”、“格纳容器被保护得很安全”、“放射线没有向外泄露”、“放射性污水没有流向大海”,然而,这些都是谎言。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堆芯就已经完全融化,而负责核事故的东京电力公司更是为了给辐射性更强的水腾出位置,将一万吨核废水直接排入海洋。
在很多机构和个人看来,日本或明或暗的偷排现象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2013年7月22日,福岛核电站的运营商东京电力公司承认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污染水正在外流。同年8月19日,该公司宣布第一家核电站的冷却水储罐泄漏了约300吨超高浓度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水,并且并未否认这种被放射性物质污染了的水流入太平洋的可能性。此后东京电力公司和日本政府一直没有公布和实施任何的处理措施,直到三天以后才宣布在另外两个储罐中发现了有一处泄漏。
当然,这些问题在现存的123万吨核废水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为了让如此大量核废水的排放师出有名,日本政府还需要另一个更大的谎言。
核事故发生后,日本东电公司就一直在用一种净化设备处理核废水,他们宣称,经过处理后的放射性污水“非常安全”,已经达到了排放标准,并称除了危害性较小的氚,其他放射性物质都能清除。也正因此,此前日本方面一直在努力规避“核废水”的称呼,而将其称为听上去更为无害的“氚水”。
然而,早在2018年就有专家研究发现,日本排放的核污水除了含有放射性元素氚外,还大量含有放射性元素钴、锶以及碳-14,而碳-14作为“人类集体辐射剂量的主要贡献者,有可能损害人类DNA。” 德国绿色和平组织高级核专家肖恩·伯尼称,存储水箱中总共可能有多达63.6GBq(千兆贝克勒尔)的碳-14。“这些及污水中的其他放射性核素,在数千年内都将是危险的,并有可能造成基因损害。这也是必须放弃这一计划(排放入海)的原因。”
相关专家指出,在核废水这件事上,日本政府撒谎成性,彻底丢了科学、政治和外交信用。
平心而论,除开排入海洋的所谓“现实选择”外,日本政府真的对福岛核污水无能为力了么?
当然不是。
有日本媒体报道称,东京电力公司声称没有土地修建新的储存罐,但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有大量因辐射量过高而不宜居住的区域,这些闲置土地完全可以用来新建存储设施。
另外,作为福岛核事故前车之鉴的切尔诺贝利,可以为日本提供参考:为了防止切尔诺贝利核爆炸后的4号反应堆以及掩盖其核扩散的“石棺”继续危害当地和欧洲,2016年一座名为“新安全围堵体”的拱顶形建筑于当地建成。这个宽275米,高108米,共耗资16亿美元的钢制结构防护罩,能将有害物质封存长达百年之久。
(图片来自美联社)
但日方的迟迟不作为令人生疑。有专家替日本政府算了笔账:已经知道10年间核废水增长量,那么按照核电站大概三四十年的解体时间,未来核废水总量可以预知,这个过程的风险其实在一开始就是可控的。另据消息人士透露,多家核能公司曾向日本相关部门提交除氚技术的建议书,开支预计达20亿至1800亿美元。然而,这些方案都在进入详细技术评估阶段之前就被驳回了。
去年,绿色和平组织就曾对日本政府提出严厉批评,称其出于成本考虑,没去开发清除放射性污染物氚的废水处理技术,没把目标放在保护整个太平洋生态的长远目标上。今年6月,联合国关注危险物质处置等问题的相关特别报告员发声,敦促日本政府不要无视在核废料处理问题上的义务,不要借着疫情之机,没经过国际磋商,就强推核废水入海。
1946年,美国人类学家鲁斯·本尼克特所撰写的《菊与刀》成功地将日本人的国民性上升到了国家文化层面,甚至催生出了一种独特的写作流派——日本人论。相关作者均认为日本人身上存在着某些独特的品质,比如视集体利益高于一切,情感高于逻辑,意会高于言传等等,这些品质成就了日本,也反过来阻碍了日本的国际化发展。
70多年后,《菊与刀》的作者自己不会想到,日本人亲手打破了自己身上的“成见”,曾经的“核平斗士”,变成了如今无视人类福祉肆意排核的“大核民族”;曾经的工匠精神,变成了如今“错了就认,认完还犯”的“躬匠精神”,那个自诩“不给人添麻烦”传统的民族正在给全人类制造一场巨大的麻烦,埋藏在日本精神内核中的“菊”与“刀”还剩下些什么呢?
在多方重压下,日本推迟了排核入海的最终决定,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日本新首相菅义伟表示,这一问题不能一直被推迟,需尽快决定处理方案。日本最终会交出一份怎样的答卷,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