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义静 大海在呼唤 我必前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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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义静 大海在呼唤 我必前往之
前不久,一位“乘风破浪的姐姐”屡屡在朋友圈刷屏,她驾驶帆船航海的小视频也在网上走红。她就是姚义静,辞掉工作,告别亲友,去过向往的航海生活。一年半之前,姚义静驾驶帆船从法国西南小海港圣塔玛丽港出发,向西南,过法西边境,沿狂野海岸线一路南下,到达瑞皮塔,为首航画上圆满句号。

如今,前前后后经历了五年海上风浪的洗礼,姚义静正驾驶着属于自己的“鸠鸠号”环游世界,努力抵达自己的梦想。

在2021年崭新的半个月里,姚义静刚刚圆满完成了一次280海里,连续100小时的航行。

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每一天都是挑战

令姚义静忍俊不禁的是,直到现在,一些人听到自己航海的消息,都会吃惊地张大嘴巴,什么?买了一条船?!她言语带笑,“我每次都回答:对,你没听错。我买了一条船,一条能够在海上航行的帆船!”

在航海之前,姚义静是一名高校教师。她喜欢自然、喜欢动物、喜欢大海,同时也喜欢挑战、喜欢冒险、喜欢分享这一切。她常常利用放假的时间,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游走在世界各地,一边旅行一边看世界。她去过上百座城市、小镇……随着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越来越大。后来结识的一个朋友,自驾帆船在巴哈马海域生活,经常给姚义静讲自己的船和海上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还能自己开着船,在海上边走边游。”她感到特别新奇,不知不觉间一颗“航海”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滋长。

不久之后姚义静去欧洲旅行时,看到很多码头的海港里都停泊着大大小小的帆船,经过留心观察,她了解到这些人都是放弃陆地,常年生活在海上。“我可以去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为什么不试试呢?可能我这个人傻大胆,但真的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在姚义静看来,去航海不是逃避现实,而是体验另一种人生。她特别感念家人朋友给予的理解和支持,能够让自己毅然决然地投入大海的怀抱。2017年,她辞了工作、告别亲朋,带着不多的积蓄,只身到达法国。经过一个多月辗转多地的挑选,她买下了人生第一艘帆船——1988年制造的“Sun Legend41”,并为它定名“鸠鸠号”。对于大家都好奇的为什么叫“鸠鸠号”?她直言“鸠鸠,是我曾经养的一只猫,取名为‘鸠鸠号’是为了纪念它”。鸠鸠号到手的那天,她写下“从今天起,每一天都值得期待,每一天都是挑战”。

领略到什么是真正的“乘风破浪”

在此之前,姚义静完全没有接触过帆船,是个航海小白,可是她却对即将到来的航海生活充满了信心。面对几乎所有一切都要重新构建的生活,她一件一件学着自己动手完成。她现在还记得,拥有的第一艘“鸠鸠号”重达7.3吨。鸠鸠号出水,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船被“捞”出水面。当时她特别激动,“从下往上看,她显得格外大,像一头大鲸鱼!”她还特别做了一个小纪录片记录了它整个出水过程:特殊履带固定、起重机抬出水面、吊到指定位置,前后三个支架支撑……

在帆船上度过的第一夜让姚义静特别难忘。本以为会像在摇篮里一样,晃晃悠悠睡一晚上,没想到船舱里非常平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船的甲板上,哗啦哗啦的,感觉自己离大自然好近。”她回忆道,窝在船舱里,透过卧室的侧窗,看到雨点打在水面上泛起的泡泡,心里想的是:“听着雨声,读读书……这样的生活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就像买了个二手房子,接下来姚义静开始进行装修、打扫、搬家,为启航做准备。这也使她有了更切身的体会,“买了船以后才知道啥是吃钱的‘貔貅’——花的钱想想都肉疼”。因为是二手船,这个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大大超出她的预料,她不时给自己打气:没有经历?总会有第一次。没有知识?实践出真知……反正,我有船!

如同闯关一般,她一块一块啃下所有难啃的骨头,庆幸自己遇到困难没有轻易放弃。经过努力,最终完成了船的检测、过户等手续,她终于正式拥有了“鸠鸠号”。

2017年5月10日,在法国戛纳的蔚蓝海岸,多云,阴天,有风。这一天对于姚义静来说,特别值得纪念,那次试航是她人生第一次扬帆出海的日子。当船慢慢启动,离开海港那一瞬间的激动,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眼前的风景随着视角的不同变得大不一样,她才领略到什么是真正的“乘风破浪”。那天船行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鸠鸠号”在风浪中颠簸、摇摆、前行,“海水是墨色的,像一幅油画,看上去诡异多变”。

从一个老师变成木工、漆工、电工

经过一年多在地中海的航行,姚义静发现第一艘船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太适合环球航行。于是她毅然决然换了现在这艘船,“当时真的是没有经验,就觉得那艘船挺好看的就买了,但在实际航行中就会有一些问题。”新入手的船虽然性价比很合适,但它已经在岸上停了五年多,又疏于保养,几乎所有地方都要换。

姚义静没想到,原本计划用一年时间,最后她竟然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才基本把这艘船修整好。那段时间她每天干活都累到不行,然而心里满足又开心,“一想到它马上要回到大海,带着我看更远的地方,看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那种期望令人愉悦”。

基于之前出海的经验,这次动手前姚义静本着“把钱花在刀刃上”的原则,精心做了缜密的设计。她一手改造了厨房、卫生间,使做饭时的洗切池、操作台,电磁炉、烧水壶等等布局更顺手,她还在二手市场淘了一台老式轧面机,馋的时候,一碗炸酱面进肚,胃暖了,想家的心也舒缓了。卧室的床是不规则尺寸的硬床板,躺上去晃一晚,人像是要散架,买不到合适的床垫怎么办?她先自己做了龙骨架以便通风,然后买了张床垫,徒手拆了,再奇思妙想用切火腿的电动切刀按照打好版的尺寸裁剪海绵,再套上布套缝制出一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席梦思,“铺上去又软又平,躺在上面美滋滋的,舒服极了”。她的朋友不禁揶揄她:“你这不是航海,你这是造船”。

回想改造“鸠鸠号”的过程,姚义静不禁打趣,“我从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老师,变成了木工、漆工、电工、维修工、机械工……是很不一样的经历,我觉得特有意思。”她就这样靠双手为自己打造出完美的小窝:天气冷了,有暖炉围烤;肚子饿了,随手可做一顿美餐。

“想吃鱼就不要怕腥,想航海就不要怕浪”

任何事情刚开始都会觉得新鲜好玩,持续下去才是真正的“生活”。很快,一场惊险迎头而来。

姚义静记得,那是到港阿里肯特的第二天,因天气预报说即将会有暴风雨,为了争取窗口期的时间,她赶紧驶离阿里肯特港,希望当天能到姆西亚。没想到刚出了港,船就开始随着海浪左右摇晃。越走浪越大,眼前的大黑云也越厚重。她意识到不妙。“因为不想走回头路,我赶紧查看下一个最近的港口。地图显示转过海角就有一个名为‘圣塔保拉’的港口”。她果断决定进港圣塔保拉。颠簸摇晃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办完入港登记手续,港口就贴出了强风暴告示。刚才海上的摇晃、漫天乌云逼近的场景不停出现在眼前。“当时不由自主脑补的都是船舱进水、翻船、桅杆折断的画面。”姚义静后怕又庆幸。

另一次,一个朋友特意来找姚义静玩,那天她看天气有风雨本打算不出海了,但一想到朋友万里迢迢而来不出海怪遗憾的,就决定开出去试试。结果走了不远,“突然一下风就起来了,连船上的配重都被风刮倒了。一瞬间船就斜插进海面。我赶快去调整帆的方向,幸好船帆很快就起来了。我朋友说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贴上了水面,我俩感叹半天,算是有惊无险吧。”

姚义静直言航海是不断学习的过程,每一次出海情况都不一样,她特别注重安全行驶,同时也变得更加达观,“我是旅行,不是玩儿命。天气好了就出行,天气不好就进港,我不赶时间,也不参加比赛,总而言之,安全第一!再说了,想吃鱼就不要怕腥,想航海就不要怕浪,见过风浪才是完整的人生!”

旅行中的朋友,不计回报的美意

环游世界,姚义静也曾经担心过语言不通带来的沟通障碍、甚至冷漠,可是在一程又一程的途中,她遇到的几乎所有人都很友好、和善。让她特别难忘的是,在马德拉岛上邂逅的一对来自法国布列塔尼的夫妇。交谈之中她得知他们航海20年了,第一次来到这里就爱上了这个小岛,后来他们卖了船买了公寓,留了下来。当那对夫妇得知姚义静是从中国来的,也特别感兴趣,老是邀请她一起吃饭、聊天。临别聚会那天,“关于太极、航海的话题,让大家聊得非常开心”。那对夫妇后来告诉她,“这是我们第一次和中国人一起吃饭聊天,中国人很了不起,谢谢你!”

更让姚义静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准备出发去往加纳瑞群岛时,那对夫妇专程跑到码头,给她送来小岛特产的蜂蜜蛋糕,还有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面包。“他们告诉我,这些可以留着在路上吃,当你吃这些面包和蛋糕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们。”

来自陌生人不计回报的美意,让姚义静“发自心底地感恩生活,感谢所有发生的事情”。那次在马德拉停留的三个月,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不要担心,你在马德拉”。姚义静感觉,当地人喜欢说的这句话,就像“定心丸”:“在那里,租的车不用上锁;遗忘在码头的东西,第二天它还在原地;遇到问题和困难,一定会有当地人热情主动地帮助你……我在马德拉的三个多月,和当地人的接触与交往中,那份舒心和快乐,久久不能忘怀!”

坚持每天做一件同样的事

很有成就感,很快乐

在一路星辰大海的征途中,孤独,是姚义静首先要面对和消解的。“在欧洲航海不需要考什么证,有船就可以。我当时也只有一本航海的书来参考,其他全是靠自己去找、去问,这个过程中有时会特别无助。”姚义静坦言,还有来自父母亲人的担心,无形中也是压力,“每次出发前我都会告诉他们行程,有时没有信号不能联系,之后会马上报平安。”

航海是靠天吃饭,难免遇到途中天象有变化,有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对此姚义静却不觉得苦,“你吃的苦和你所见到的美,是成正比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它好就享受它的好,它不好就接受它的不好。”她说,最大的压力是钱的压力,“我现在可以说是靠着积蓄,苦苦坚持,但好在我生活非常简单,物质上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要能往前走,我就坚持。”

回望航海以来的生活,姚义静有个明显感受,“经历带来的快乐更长久”。她笑言,“我以前特别爱看电影,甚至觉得哪天没电影就活不下去了。现在很少有机会看电影,也没觉得那么难过;以前我口味是固定的,比如酸奶就喝哪个牌子哪个口味的,现在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每次到了新地方都需要重新发掘,重新适应,有什么吃什么。现在对我来说,生活的乐趣就是面对未知,接受挑战。”

一路上姚义静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水手”,带给她极大的鼓舞。2020年初的疫情中,她被困在西班牙的一个小港,海岸线封锁了,只能泊在原地。她看见一个65岁的老太太,每天驾着船在海上溜达着玩。她还听说一个人原本想去美国看他父亲,后来他果然驾驶帆船跨洋去美国看了他父亲又开了回来。

让姚义静有些无奈的是,周围很多人的印象中,帆船航海就是勇敢者的冒险,抑或是大龙虾、帝王蟹的饕餮之行,“其实这些观点是非常片面的,真正以海为家的人,会非常珍惜生命、热爱生活、亲近自然、简单淳朴。我航海四五年了,没有钓过一条鱼。我认识的许多航海的人,常年在海上生活,甚至不吃鱼。”

近两年,姚义静一边航海一边不断给自己发起小项目,以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在完成了2019年的“每日夕阳记录”之后,去年她又开启了名叫“每日小确幸”的记录项目。“生活不易,应该多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和那些难忘的时光。”她说。

2020年的第一天,她遇见了尤里斯——一只跳上甲板就不愿意离开的流浪猫,跟着她开始了航海生活。2020年最后一天,她邂逅了怦然心动的一面湖水。她觉得这一年就算圆满了。一年中,她记录了许多令人开心、快乐、感动的瞬间,并为此拍摄了400余张照片,50多条视频,还写下了近10万字。“坚持每天做一件同样的事并不容易,而当你真的完成了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有成就感,很快乐。”姚义静说。

2021年开始的半个月里,姚义静刚刚圆满完成了一次280海里,连续100小时的航行,离她环游世界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她计划今年横跨大西洋,并为自己规划了两条路线,以确保万无一失。

即将到来的牛年春节,姚义静准备在风光旖旎的加纳瑞群岛停驻。“我打算在除夕前把‘鸠鸠号’给装扮得喜气洋洋,好好过个中国年!”姚义静憧憬着。

文/本报记者 李喆 供图/姚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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