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南水北调中线一期工程2020—2021年度调水任务结束,向河南、河北、北京、天津四省市调水超90亿立方米,创历史新高。90亿立方米的南水流去哪儿了?创下新高是否与汛期强降雨有关?就此,新京报记者对话了南水北调中线建管局总调度中心主任陈晓楠。
丹江口水库来水丰沛确保了供水量
新京报:南水北调中线一期工程2020—2021年度调水量创下历史新高。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一历史性突破?
陈晓楠:对输水调度来说,2021年确实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年初,北方地区多地遭遇寒潮袭击,到了汛期,输水沿线又遭遇极端强降雨的冲击,比如郑州暴雨,这些都是输水调度中的重压。重重压力之下,我们能够超额完成任务,并且创造了历史新高,确实来之不易。
究其原因,我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上下齐心、众志成城,在水利部统一指挥下,在南水北调集团的坚强领导下,在沿线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共同攻坚克难,不辱使命,这点非常重要。另一方面,从客观条件来说,调水量创下历史新高与来水情况和用水的消纳情况密切相关。
今年中线调水能够突破90亿立方米,主要是因为丹江口水库来水丰沛。10月10日14时,丹江口水库水位蓄至170米,这是水库大坝自2013年加高后首次达到170米的正常蓄水位,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调水提供了坚实基础。
从用水角度来说,沿线各地方政府在生活、生产、河流生态补水等方面对调水的需求也很迫切,所以才能消纳那么多南水。
新京报:90亿立方米的调水量,与汛期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沿线强降雨量有关系吗?
陈晓楠:主要原因还是丹江口水库的来水。沿线的强降雨对南水北调的正面影响很有限,相反负面影响比较显著。沿线渠道如果遭遇强降雨,那么入渠的水量就需要调节。所以这并不是沿线的雨量引起的,而是因为丹江口水库的来水丰沛。
新京报: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丹江口水库来水丰沛?
新京报:丹江口水库上游,形成洪水入库。所以丹江口水库的蓄水量攀升与其上游降雨量和产汇流密切相关,因为降雨量多,才有丹江口水库来水丰沛。但这和南水北调沿线的降雨关系不大。
工程“抗”住了强降雨影响
新京报:今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沿线出现强降雨,比如汛期郑州出现强降雨。这对工程是否有影响?
陈晓楠:今年以来,南水北调中线一期工程沿线共发生10次强降雨过程,降雨量和持续时间均超常年,尤其是郑州地区,降水量突破历史极值,工程经历了建成通水以来降雨强度最大、影响范围最广、破坏力最强的特大暴雨洪水考验。
但从整体看,工程运行是安全平稳的。在此过程中,我们也采取了很多预防措施,提前谋划、提前准备。
在多轮强降雨期间,我们启动几十座节制闸、退水闸、控制闸全线联调,累计下达调度指令4300多门次,稳定控制陶岔渠首入总干渠流量和渠道水位。在强降雨影响区域范围,提前预置抢险资源。
所以,虽然工程经历了一定的强降雨冲击,但是整体并不影响工程运行情况,依然能够保证运行安全。
新京报:你刚才提到累计下达调度指令4300多门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在没有遭遇强降雨时,指令一般下达多少次?
陈晓楠:4300多门次是在应对强降雨期间,大约是在4天左右的时间内下达的,这相当于在正常调度情况下一个月的操作量。这就可以看出,那时的调度工作量、工作压力在应急的情况下是非常大的。
冰期运行保障“如履薄冰”
新京报:今年年初出现了极寒天气,这对调水有何影响?2022年年初,如果仍有这种寒冷天气,有何应对举措?
陈晓楠:1月份,我国北方多地出现罕见极寒天气,北京最低气温降至零下20摄氏度,为1966年以来最低,中线一期工程全线不连续冰盖总长达37公里,最厚处为15厘米。河北境内总干渠面临疫情、冰情输水双重压力。
冰期运行如果遇到极寒天气,将使得调度安全有较大风险。首先渠道内可能会产生大量流冰,如果应对不当,则会造成冰塞,甚至形成冰坝,这将导致渠道出现阻塞,影响供水。
其次,如果气温继续下降,将逐步形成一定长度的冰盖。此时就要求调度控制水位、流量要非常稳定,如果水位波动过大,冰盖就容易破碎、坍塌,从而引起冰害。所以冰期输水是“如履薄冰”,一定要确保冰期运行安全。
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报,今年冬天大概率还是比较寒冷,所以我们也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工作。
从调度方面来说,冬季运行是从12月份开始至来年2月。进入12月份之后,我们将根据沿线各省市的需水情况,适当调整流量和抬高水位运行,达到对输水流速的控制。这是因为冰期运行时,如果有流冰出现,水流速度越大,携带流冰越容易堆积在某些弯道等位置,给供水安全带来风险。
另外,当冰盖形成后,水就在冰盖下面流动,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水位控制更加严格。同时要与沿线省市做好沟通,以保持水位的稳定。此外,我们还要密切关注冰情预报、天气预报、水温预报等。
新京报:从具体的操作方面,针对冰期运行有何准备?
陈晓楠:这么多年来,我们摸索出很多行之有效的保障冰期输水安全的措施,可以用“拦、扰、融”三个字概括。
所谓“拦”是指在重要建筑物,比如渡槽、隧洞等布设拦冰索,这样在冰期可将冰渣进行拦截,以免在建筑物内形成堆积。“扰”是指在工程的关键部位,比如在退水闸、个别建筑物进口设置扰动装置,让水流搅动起来,使水流不容易结冰。“融”是指我们在闸门设置热融设备,通过加热使闸门不被冻结,确保闸门在冰期运行时能够按照需要启闭闸门。
北京城区70%用上南水
新京报:2020—2021年度调水量90亿立方米,这些水都用在哪儿了?对企业生产、居民生活来说有何直观感受?
陈晓楠:中线一期工程通水以来,在社会经济、生态环境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综合效益,今年也是如此。那么这90亿立方米的水都去哪儿了呢?
首先,这90亿立方米的水大多数用于生产、生活。也就是说,通过配套工程输送到老百姓的家里,以及企业用于生产过程中。
除了以上这些“去向”,我们结合汛期丹江口水库来水丰沛的情况,充分利用洪水资源化,使干涸的河流逐步复苏,为沿线的居民提供了优质甘甜的丹江水。
此外,今年大规模的调水也回补了华北地区的地下水,使得地下水水位止跌回升,生态环境得以改善。
具体到北京来说,今年,南水北调中线向永定河生态补水,为永定河实现全线连山通海做出了贡献。
新京报:中线一期工程通水近7年,七年来,调水工程有何变化,过去六年调水量有何特点?
陈晓楠:从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来说,七年来,它由辅变主。也就是说,按照原规划设计,南水北调工程属于地方的补充水源。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地方对南水的需求由弱变强,这使得中线工程由辅变主,成为主力水源。其中,北京城区70%用上了南水,天津超过95%用的都是南水。
第二个变化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供水达效由慢变快。按照规划,沿线4省市多年平均供水量约85.4亿立方米。现在的情况是,2019-2020年度供水量达到了86.22亿立方米,超过了既定目标。所以,我们只用了6年的时间就已经达效。刚刚结束的2020-2021年度,我们再创新高,供水量达89.03亿立方米,已经连续两年超过多年平均的供水目标。
新京报记者 吴婷婷
编辑 樊一婧 校对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