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飞 摄
图虫创意 图
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HM一则荒谬的声明，则让整个服装纺织行业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巨震。
从上海地铁二号线南京东路地铁站3号口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家HM旗舰店，门店仍在照常营业。但在社交网络平台，这一瑞典服装品牌正经历其进入中国市场后前所未有的一次“危机”。
就在日前，HM集团被曝发布声明抵制新疆棉花。
这之后，包括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等纷纷发声，直指“HM碰瓷新疆棉花”。央视新闻更是称：“在中国赚个盆满钵溢，却中伤中国、肆意栽赃，这种企业毫无基本商业伦理，逾越底线。”
在多方“声讨”后，目前，各大电商平台已经难寻HM的身影，包括百度地图、高德地图上也找不见该品牌的门店。
而HM中国在3月24日晚间给出的声明，也被认为是在“避重就轻”，网友们依旧表示“坚决抵制HM”，而与HM合作的艺人也陆续对外表态与其“切割”。
这股“战火”还在继续蔓延。NIKE随即亦被曝出一份抵制使用新疆棉花的声明。3月25日一早，陆续有艺人宣布“终止与NIKE的一切合作”。
和外资品牌相对的是，本土品牌纷纷发声力挺新疆棉花。受此消息影响，3月25日，国内服装纺织板块在二级市场大爆发。
A股方面，新赛股份、美邦服饰、日播时尚涨停，七匹狼、海澜之家等亦纷纷大涨。港股市场上，体育用品股也同步高开，截至3月25日收盘，安踏体育上涨8.4%，李宁则涨逾10%。
1HM不当言论惹众怒
HM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舆论风波，且从目前势态的发展来看，很可能会影响到这个品牌在中国的发展。
这是HM集团自己选择的路，事件起源于此前其官网披露的一份《HM集团关于尽职调查的声明》。
在这份声明中，HM集团称，“深切关注来自民间社会组织和媒体的报道，其中包括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强迫劳动和歧视少数民族宗教的指控，我们严格禁止任何类型的强迫劳动出现在我们的供应链。”其一并称，新疆是中国最大的棉花种植区，到目前为止，其供应商从该地区与BCI(瑞士良好棉花发展协会，BetterCottonInitiative，简称BCI)相关的农场采购棉花，“由于在该地区进行可信的尽职调查变得越来越困难，BCI已决定暂停在新疆发放BCI棉花许可证。这意味着，我们产品所需要的棉花将不再从那里获得”。
“我们不与位于新疆的任何服装制造工厂合作，也不从该地区采购产品/原材料。”HM集团在上述声明中一并表示。不过，3月25日15时左右，《国际金融报》记者查阅HM集团官网发现，上述声明已不再显示。同日，就该声明中提及不采用新疆棉花及BCI组织等相关问题，《国际金融报》记者联系HM中国相关负责人，但截至发稿前未得到进一步回应。
据《环球时报》报道，HM集团的该份声明发表于2020年10月，在发表之初并未引发关注。直到3月24日上午10点48分，共青团中央一条微博曝光，将HM集团送至风口浪尖，并引发轩然大波。
“一边造谣抵制新疆棉花，一边又想在中国赚钱？痴心妄想!”在这条微博中，共青团中央如是表示，并@了“HM中国”官方微博。截至3月25日下午3时，这条微博已获得41.9万个点赞，1.6万条评论及4.1万次转发。
事件发生后，HM遭到网友“讨伐”并被骂上热搜。3月24日下午，HM于2020年宣布启用的大中华区男装代言人黄轩，宣布“与HM品牌已无合作”，并表示“坚决反对以任何形式企图对国家及人权进行抹黑造谣的行为”。当日晚间，艺人宋茜亦宣布与HM已无合作关系。此外，淘宝、京东、拼多多等电商平台下架HM相关产品，小米、华为、vivo、腾讯等多款手机应用商店下架HM商城App。更值得一提的是，网络上还诞生了一个热词：HM，HuangMiu(荒谬)。
随着事件的持续发酵，3月24日20点34分，HM中国在其微博上发布了一则针对“尊敬的顾客”的中文回应声明。在这篇不足250个字的声明里，HM中国并未直接提及新疆棉花一事，仅称，集团一贯秉持公开透明的原则管理全球供应链，确保全球范围内的供应商遵守可持续发展承诺，并不代表任何政治立场，并强调HM集团通过全球认证的第三方来采购更可持续的棉花，并不直接从任何供应商处采购棉花。
然而，这份绵软之至，并不具有说服力的回应引来了更多的市场质疑。截至3月25日下午3点，HM的这份声明下已经有104万网友点赞及14.3万网友留言。其中，新疆共青团微博回应的“可能本团文化水平不高，谁能帮我来翻译翻译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评论获赞6.7万。
截至发稿，除了上述声明，HM中国再未作出任何表态。3月25日下午，《国际金融报》记者走访了上海多家HM门店，在晚高峰时段，跟过去试衣服都要排队的盛况相比，不少门店相对冷清，在场消费者坦言，其有关注到网上新闻。
2牵出BCI组织和其他成员
据服装行业独立评论员马岗表示，早在2020年9月，HM就宣布中断与新疆华孚合作，理由是“强迫劳动”。HM禁用新疆棉花的背后，还有耐克、Gap、Zara等品牌，他们背后的“推手”，则是一个名为BCI的组织。
公开资料显示，这是一家非营利性的国际性会员组织机构，HM集团正是会员之一。《国际金融报》记者注意到，该组织宣称最终目标是将“更好的棉花”发展成为一种可持续的主流商品。截至2020年5月初，BCI的全球会员数达到1953家，并仍在持续增加。
根据BCI良好棉花公众号去年7月份发布的一则推文，其会员分为5个类别，包括零售品牌会员、供应商制造商(主要是棉商、纱线厂和其他供应链单位)、种植者组织、其他类别(多为供应链提供技术的公司)以及社会团体(主要为棉花相关的非盈利性组织)。
去年10月21日，BCI曾发表过一份英文声明，不过目前并不确定是否仍挂在官网。3月25日，记者多次尝试打开BCI官网，但一直无法正常显示。根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该份声明宣称我国新疆地区存在侵犯人权的现象，还称BCI决定“立即停止在该地区的所有实地活动，包括能力建设、数据监测和报告”。
据悉，从2020年3月起，BCI就暂停在新疆地区发放许可证，因而新疆的优质棉花也不再获得BCI许可证。至于为何作出上述判断，BCI并没有解释。
然而，就在今年3月1日，认证为“瑞士良好棉花发展协会上海代表处”的微信公众号“BCI良好棉花”发表的题为《关于新疆问题的重要申明》中称，近期BCI上海代表处收到之前部分新疆执行合作伙伴的问询函，在此郑重申明，BCI中国项目团队严格遵照BCI的审核原则，从2012年开始对新疆项目点所执行的历年第二方可信度审核和第三方验证，从未发现一例有关强迫劳动的事件。BCI上海代表处将与新疆执行合作伙伴继续保持沟通，共同维护供应链可持续发展。
同一个组织用不同语言发布的两套说辞，一度让外界摸不清头脑。3月25日早间，《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到了该组织的上海代表处，相关负责人回应，3月初其在微信公众号上发布的关于新疆问题的重要申明仅代表上海代表处的观点，“我们(BCI组织)总部也会有声明，目前正在处理当中”。
根据BCI自己披露的信息，大众熟悉的外资品牌耐克、阿迪达斯、迅销、Gap、宜家等均是其会员。所以，HM一事出来后，这些品牌也“站到了镁光灯下”，且网上还流出另一份会员品牌名单，无印良品等也在其中。
3月25日，无印良品方面在回应《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称，自己并非BCI成员。“我们并没有抵制新疆棉，我司向来遵循中国政府的政策和相关法律。无印良品从印度，土耳其和中国等世界各地采购优质棉花”。
对于相关报道援引据日媒说法，指无印良品因采用新疆棉花被美国市场抵制后，悄悄把官网上注明“新疆棉”的标签删除一事，无印良品方面向记者称，这是由于在日本的这些产品，销售期已过，因此其按原计划，在换季时更新了日本官网上的相关信息。
记者注意到，社交媒体上还流传有包括GAP、阿迪达斯、耐克、优衣库母公司迅销集团等相关抵制使用新疆棉的文章截图。网上“声讨”这些品牌的声浪也较大。以耐克为例，包括王一博、谭松韵在内的艺人陆续宣布终止与该品牌的一切合作。
3月25日上午，《国际金融报》记者陆续采访了包括耐克、阿迪达斯、迅销等企业，但截至发稿前，其均未给到相关回应。
3新疆棉获本土品牌力挺
和这些外资品牌几乎集体“失声”相对的是，本土品牌纷纷发声力挺新疆棉花。
最早的是安踏。有细心的网友发现，本土运动鞋品牌安踏也是BCI成员之一。于是，安踏方面于3月24日晚发表声明称，其注意到近日BCI发表的声明，并对此事严重关切，正在启动相关程序，退出该组织。
3月25日，安踏也向《国际金融报》记者发来了声明，坦言安踏品牌于2019年成为BCI的会员。“合作的纯粹初衷是从全球和地区的环境保护角度出发，推动关于采购供应链的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问题，使全球各地区棉花的种植及生产更有利于棉农，更有利于种植环境。”随后，其表示安踏一直采购和使用中国棉产区出产的棉花，包括新疆棉，在未来也将继续采购和使用中国棉。
不只是安踏，包括李宁、361度、匹克、海澜之家、报喜鸟等本土品牌3月25日也陆续表态。李宁方面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并非BCI成员，对于网友爆图称李宁之前就有把“采用新疆棉”写在产品吊牌上一事，其表示单纯是因为想创造更好的产品体验需要。“新疆长绒棉是我们的一种材料，是品质的背书”。
就“新疆棉花”事件，有机构也在发声。中信证券研报指出，倘若相关国际品牌拒不悔改，将对其在中国市场销售产生较大负面影响，同时该事件还将对行业格局和产业链上市公司产生较大影响。该机构还表示，事件明确利好优秀国产服装品牌，持续关注HM事件进展及社会舆论走向，把握国产品牌的崛起机会。
作为世界最大棉花消费国、第二大棉花生产国，我国2020/2021年度棉花产量约595万吨，总需求量约780万吨，年度缺口约185万吨。其中，新疆棉产量520万吨，占国内产量比重约87%，占国内消费比重约67%。
据《人民日报》报道，新疆长绒棉，世界顶级，做衣被，暖和、透气、舒适，长年供不应求。为满足国内需求，中国每年需进口200万吨左右棉花，近年来积极拓展进口渠道，确保国内棉花供应链稳定。我国还建立了棉花储备制度，确保棉农无虞。
马岗向记者指出，此次新疆棉花被“抵制”背后，是供应链主导权的争夺，即争夺定价权和标准。“BCI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其零售品牌会员的棉花用量超过300万吨，占全球用量的10%，BCI的供应量则占全球的30%左右。BCI组织的采购量和供应量在全球首屈一指，掌控着棉花的标准和定价权，影响力不言而喻”。
在马岗看来，禁用新疆棉花，本质是排斥中国供应链。而供应链的博弈，是追求利益最大化。
不过马岗也指出，中国崛起势不可挡，中国企业国际化同样势不可挡。“面对挑衅，我们要有‘中国人不吃这一套’的自信，还要有更多国际朋友圈，形成中国版的国际标准，用实力说话，这才是中国崛起的底气”。他认为，从消费品牌的知名度、经营规模看，在中国市场拥有绝对优势的品牌还不够多。尽管任重道远，但未来国货崛起的前景仍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