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葛维屏
最近,在家里收拾旧信函,看到了一份盖着《文艺报》通红大印的信函,落款时间是2004年12月8日。
细看内容,原来是《文艺报》补发稿费的致歉函。
信的具体内容如下:
您好!
多年来您对《文艺报》给予了大力支持,撰写报纸文稿,为办好《文艺报》作出了贡献,文艺报同仁对此十分感谢。但由于前几年报社经济状况的原因,您的稿费迟迟没能奉上。今年文艺报社实行改革以后,经济状况得到缓解。我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作者们奉寄拖欠的稿费。在此寄上稿费的同时,请您先接受报社的歉意和敬意。希望今后您继续支持文艺报工作,让我们为繁荣发展我国文学艺术事业共同办好《文艺报》!
此致
敬礼!
文艺报
2004年12月8日
《文艺报》是文艺界的权威性报纸,但难以置信的是,它竟然也有发不出稿费的时候。记得在这之前,《文艺报》还专门发过一封信函,通知稿费发不出来了,请作者原谅。
当时很感震惊。一般报社发不出稿费,会不吱一声,假装不知道,也不让你知道,给你无限期地往后拖,而《文艺报》就不一样,它竟然专门发给你一封信,告诉你它的经营状况出问题了,所以不发稿费了,这种坦白诚信的态度,也只有文艺类的报刊才能有这种自觉性与诚信度,以及这后边的脸皮薄的心理脆弱。文艺界人士至少还在执行“厚黑学”上差一点火候。
你想,在《文艺报》上撰文的都是文艺官员、作家名流、评论专家,连莫言当年也在《文艺报》上发过文章。
笔者不相信《文艺报》发通知的时候,只是择取像笔者这样的无名之辈,那些名家写手,不会不收到这样的信。
这些人在当年,都会与笔者一样,收到一封不发稿费的通知,可以想象,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可见,今天的纸媒遇到的困境,早在十多年前《文艺报》就遇到了。
对于《文艺报》,笔者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笔者当年在还没有工作的年代,就一直想订一份《文艺报》,父亲就从他的并不算丰厚的工资里,给我订了一份《文艺报》。
其实自己也就是喜欢文艺而已,在其它的报刊上零星的文艺讯息,在《文艺报》上能够集中刊发,这是自己订阅《文艺报》的最初动机。
后来自己多少还有一点写文论的微薄能力,与《文艺报》的文风熏陶有着很大的关系。《文艺报》提供了基本的文艺评论的语词,展示了文艺评论的基本叙事手法,以及论述过程中最具实践性的逻辑思辨过程,这一切笔者觉得都是《文艺报》给耳提面命指教的。
特别受教的是,笔者过去总感到逻辑能力不足,但《文艺报》上的文章告诉自己如何紧扣文本,切中肯綮,那上面的作者与写手,在当时的自己眼中看来,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一种存在,然而,当想到他们会与自己享受到拖欠稿费的待遇,还是感到一种啼笑皆非的不可思议。
在订阅《文艺报》的过程中,也曾经感受到报纸在市场上拼搏中的微妙变化,比如它把它的一个专版,承包给第三方,弄得报纸不伦不类,有时候,报纸追求广告效应,整版整版刊发密密麻麻的广告体报道,让人不忍卒读。
也许这样的报纸的确难以拥有在市场中翔泳遨游的资质与本领,它不适应市场、呛几口水也是正常现象,而更大的问题是,它在搏击市场的过程中,很多时候并没有做到坚守自己的底线,搞得吃相很难看。
订一份报纸就如同交一个朋友,能够透过它的版面、内容、格式看到它的幕后的秘密。
后来有一天,越来越不喜欢报纸的叙述风格,果断地不再订阅该报。
但如今家里的《文艺报》仍然被我装订成册,整整齐齐地摞放在一起,在我的感觉中,最早的报纸给我的感觉最厚重,心里的景仰度最足,后来的报纸,明显减轻了它的厚度。
作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看一份报纸,就像上了一次大学,入学时,觉得学校处处新鲜,而当有一天学成业就,就会迫不及待地希望脱离校园的樊篱,走出校门去闯荡世界了。报纸看到最后,也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抛弃了小时候订阅的儿童读物,别离了后来的青年时的读物,作别了再后来的稍微专业的刊物,这其中就有《文艺报》。
离开《文艺报》也已经十多年了,不知这份报纸今天是否有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不过,这样的报纸,即使没有效益,也有它的存在价值,毕竟它提供了最具权威性的文艺资讯与文艺情报。如果要关注中国的文艺的走向,一份《文艺报》是离开不了的。
如果《文艺报》是一所学校,我算是它的中学毕业生,如果这个学历有一点高的话,那就再降一点,我是《文艺报》教学体系的小学毕业生吧。
而《文艺报》的诚信,也是它在它的教学体系之外给我的额外感受吧。所以,拿到《文艺报》的这份特别的补发稿费的通知,还是触发了心中的一点温暖的缘起。
报媒不景气,但是,报刊的那一份内心里的纯真与暖意,还是值得我们尊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