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全球供应链部分节点一度中断。对于全球供应链较长且分工复杂的汽车行业来说，挑战无疑更大。零部件企业的停产、断供不仅影响企业自身，也会让全球汽车产业链迎来“蝴蝶效应”。
“春江水暖鸭先知”。身处其中的企业，特别是跨国公司，对这场危机可能更有感触。在跨国车企眼中，疫情过后，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会如何调整？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及竞争力如何？公司在中国的战略布局是否会发生调整？沃尔沃（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裁马军日前接受中新社国是直通车专访，回答了这些问题。
马军认为，全球供应链的大格局不会因为疫情而发生改变，疫情期间，供应链的稳定正是得益于全球化的。与此同时，全球供应链弹性会增强，供应链的本地化和全球化可能会“齐头并进”。中国的产业链在此次疫情中表现出了相当强的韧性，期间，中国政府的举措，员工的凝聚力等表现，让不少企业会因此选择加大中国供应商的开发，加大在中国市场的投资。
以下是采访实录：
全球产业链大势不因疫情而改变国是直通车：疫情暴发至今已有七个多月，如何评估其对全球经济，特别是对全球对产业链、供应链的影响？
马军：在过去的大半年中，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尽管各国随之采取防控应对措施，但侧重点和方式各不相同。总体来说，疫情对全球经济、全球贸易以及经济全球化产生重大冲击，全球经济充满着不确定因素。
对沃尔沃集团来说，受到疫情影响，全球各市场对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减弱，集团全球供应链一度中断，许多工厂一度停产停工。从5月份开始，沃尔沃集团全球已经全面复产复工，但从短期和中期来看，疫情仍将持续影响集团在全球各大业务板块中的客户需求。
从供应链来看，全球供应链具有高度复杂性，也有相对的稳定性，彼此互相依赖。而且，各个国家的生产系统健全程度差异较大。我们认为，全球供应链的大格局不会受疫情而改变，但是各国会普遍在防疫物资储备、应急能力等方面有所提升。
其次，供应链的弹性可能会增强。一些关键的零部件可能不会仅依赖于某一家供应商，更多地则是转向搭建一个供应链网络。
此外，供应链的本地化和全球化可能也会出现“齐头并进”的情况。此次不少跨国公司的产业链和供应链能够保持相对稳定，正是得益于全球化——通过全球物资的采购帮助相对困难的地区渡过难关。此次疫情促使我们反思，也让我们看到维护产业链稳定需要进一步合作，全球合作有助于产业链修复，也将促进经济的进一步恢复。
国是直通车：这一产业链的调整过程，会是一个“去中国化”的过程吗？中国的产业链和供应链有何竞争优势？
马军：可能个别国家有一些企业对一些应急物资，关键零部件做一些本地化处理，但是，我们认为整个供应链大格局不会改变，也不可能切割。
供应链的形成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且这个过程非常复杂。因此，全球供应链也要相对保持稳定。比如：在汽车行业，开发一个新的供应商需要花很长时间，而且也不可能每生产一个零部件都在本国有一个供应商，还是要依赖全球合作。
中国的产业链在此次疫情中表现出了相当强的韧性。比如：沃尔沃集团也有关键的卡车零部件供应商位于湖北省，那里刚好是疫情暴发初期的“重灾区”。我们采购部门与供应商积极合作，通过库存管理等加强生产，随后又加速复工复产，克服了重重困难。因此，这些关键的零部件没有影响我们全球的运营，也让集团对中国供应商的能力更加充满信心。
逆势增长的中国市场国是直通车：此次疫情对沃尔沃集团在中国的业务影响多大？怎么看待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前景？
马军：一季度中国GDP出现几十年来首次季度负增长，二季度快速反弹，由负转正还增长了3.2%。我们认为中国经济具有很强的韧性和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尽管这次疫情对中国产生了一定影响，但是政府措施非常到位，企业应变能力很强，所以把疫情的影响控制在比较小的范围内。
对行业来说，二季度得益于压制需求释放和新老基建等基础设施投资的加力，集团相关产品的需求增加，当季出现“V”型反弹。如中重型卡车，中国市场需求预计今年将达到120万辆，再度创下历史新高。中重型卡车的需求回升也受益于中国互联网经济高速发展，带动物流行业升级和规模扩大。尤其在疫情期间，互联网经济优势越加凸显。
从公司的角度来看，沃尔沃集团中国各业务单元2020上半年总体业绩表现已经追平去年同期。其中，沃尔沃卡车2020年1至5月销售同比增长75%，沃尔沃建筑设备中国区2020年上半年销售同比增长46%，市场份额较上年增长显著，增幅24%。随着市场需求复苏，2020全年业绩表现预计优于去年。
国是直通车：中国区域对沃尔沃集团整体的重要性是否有所提升？未来在中国市场的战略如何？
马军：在前两个季度，特别是在疫情当中，中国市场可谓“一枝独秀”，给集团带来了正面贡献。今年沃尔沃集团中国所有的业务单元都没有因为疫情而调低计划，甚至多数还调高了中国的市场业绩预期。
疫情其实更坚定了我们的信心，因为这次疫情中，中国政府控制的速度、力度，可能在其他的国家都很难找到同样的版本。中国的市场优势就在于它的生产能力、供应能力、企业的应变能力、以及员工的凝聚力。
从集团内部来说，目前生产、运营等都向中国市场倾斜。尽管目前欧洲生产线会没有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产能，但产品优先供应中国市场。
在疫情期间，集团不但没有缩紧在华业务，反而按此前的计划做了三件事：沃尔沃建筑设备将其亚太销售总部从新加坡搬到上海，在上海形成亚太和中国销售区双总部格局；沃尔沃金融服务公司将其亚太总部从新加坡搬到北京；沃尔沃卡车将原含在国际销售区域内的中国市场，升级为全球的一个独立销售区域。
成熟市场的新机遇国是直通车：最近几年，中国的中重型卡车市场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这个变化带给沃尔沃集团的是机遇还是挑战？
马军：与轿车市场由外资品牌主导相反，中国的中重型卡车是国有生产厂商占绝对主导的市场。今年我们预测约120万辆的规模，98%-99%都是国有品牌。这些品牌包括一汽、重汽、陕汽、东风商用车等。
卡车市场饱和度很高，且现在正在严格控制新增产能。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是现有产品要通过技术革新提高产品的性能、降低排放、节约油耗，增加持续运营的时间。总的来说，行业将走向成熟、实现产业升级。
这对沃尔沃集团来说恰是一个机遇。卡车是沃尔沃集团的主要业务单元，占比大概为60%到70%。我们的产品比国产卡车价格稍高一些，但产生的污染物和排放量很低，同时也具有可持续运营、油耗、安全性等方面的优势。得益于互联网经济的拉动、物流的升级换代，卡车产业升级的规模和速度大大超过从前，这也推动沃尔沃卡车近两年的销售量在中国出现了巨大的增长。越来越多客户愿意为此买单，这反映出市场的逐步升级趋势。
未来5-10年，中国物流业将迎来一个黄金时代，但这并不意味着多卖几台车就好了。传统卡车生产厂商要适应新的客户和市场需求，参与到行业的电动化、网联化、自动化和数字化的变革当中，从一个硬件生产厂商转变成为端到端，或者是点到点的运输解决方案提供商。
国是直通车：在中国市场经营28年，您认为中国的营商环境有何变化？是否为企业发展提供新的机会？
马军：世界银行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中国的营商环境上升了15位，这是中国连续第二年跻身全球营商环境改善最大的经济体前十位。
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税费优惠政策，为外资企业复产稳产带来“真金白银”的支持。特别是在减税降费方面，让我们有切身的感受。沃尔沃集团中国的所有独资企业上半年享受到的政策性社保减免和房租减免将近2000万元人民币。
同时，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举措，例如：推动企业线上办事；推动线下“只进一扇门”服务：把很多不同的政务机构安排在一个地方办公，方便企业办事；推动现场办理“最多跑一次”：让企业少跑，加快办事效率，等等。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重申中国将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包括大幅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以及营造内外资一视同仁、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等措施。
受行业政策限制的企业，比如我们所在的汽车行业，过去的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市场准入上。近年来这方面的政策改善明显。在沃尔沃集团涉及的商用车领域，国家在2018年版的负面清单中就制定了进一步放开的时间表，当年取消专用车、新能源汽车外资股比限制，2020年取消商用车外资股比限制，2022年取消乘用车外资股比限制以及合资企业不超过两家的限制。
来自：国是直通车
作者：庞无忌
排版：张何缘
责编：周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