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天杰
滴血验癌 估值90亿美元
硅谷曾经的明星创业公司，创始人一手缔造长达13年的骗局，终于被戳穿了。
11月18日，美国电视新闻网报道，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创始人伊丽莎白·霍姆斯因欺诈被判刑11年3个月。
霍姆斯曾经是硅谷炙手可热的超级明星，她创立的公司Theranos，号称只要抽取几滴血，就能检测多达240种指标，从高血压、糖尿病到癌症都能准确测出。
霍姆斯巅峰时期获得过传媒大亨默多克10亿美元投资，前美国国务卿基辛格亲自为她站台背书，奥巴马在演讲中高度评价她的创业历程。
可惜骗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群众和投资人最终发现，原来霍姆斯只是在画饼。
从开局来看，伊丽莎白·霍姆斯是当之无愧的天选之子。
从小她成绩优异，高中全A毕业后2002年被斯坦福大学录取，拿到总统奖学金。
大学期间她选择了最热门的专业之一化学工程，跟随名师钱宁•罗伯逊教授学习。
大一结束后霍姆斯在新加坡基因组研究所实验室工作，主要是通过注射器采集血液样本，对当时爆发的SARS病毒进行检测。
众所周知美国医疗检测的费用非常昂贵，霍姆斯敏锐地意识到，如果推出新的检测方式，把费用大幅度降低，肯定能获得海量的患者，占据市场。
于是她迅速从斯坦福辍学，创立Theranos，愿景是帮助病人低费用检测癌症等重病、慢性疾病。
公司最大的卖点是号称手指上抽几滴血，就能检测多达240种指标，让民众不再惧怕针头，都能负担得起医疗费用。
故事的梗概已经描述清楚，接下来就是风险投资入局了。
Theranos的第一笔投资来自于硅谷顶级投资人，DFJ创始人Tim Draper。
霍姆斯借助天时地利，加上自己惊人口才表达能力，成功找到默多克、甲骨文创始人拉里·埃里森，美国前国务卿乔治·舒尔茨、亨利·基辛格等政商两界大佬入局。
Theranos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全球估值最高的医药类独角兽明星公司，有媒体把它和优步、脸书、爱彼迎等高科技公司并列。
2015年，Theranos估值90亿美元，折合人民币643亿，霍姆斯持股50%，身价高达45亿美元，被《福布斯》评为全球最年轻女性亿万富翁。
霍姆斯在公共场合一贯以高领毛衣、黑色长裤示人，连演讲的声音都保持低沉、富有磁性，对标苹果创始人乔布斯。
所有人都被天才女版乔布斯的故事吸引，所有人都看好这家初创公司惊为天人的创新成果，却很少有人思考背后技术的真实性。
这家公司的第一代产品“爱迪生”检测仪，只是在西门子的旧产品上进行简单改装，实际检测中存在大量问题，会给病人提供错误结果。
霍姆斯依靠知名投资人团队和顶级律所，封杀了市场上大部分负面信息，禁止员工之间传播真相，有人违反一律开除。
真相永远不会缺席，吹哨人是《华尔街日报》一名记者约翰·卡雷鲁。
2015年10月15日，《华尔街日报》发布头版头条，标题是《一家明星创业公司的挣扎》。
卡雷鲁在医学专家的帮助下，对这家明星公司进行连续几个月的深度调查，在文章中列举了一系列疑点：
一是血液检测设备实际上只能检测15种指标，精确度不高，在宣传时候却夸大为240种。
二是检测精确度和实验流程，违反美国联邦关于实验室的规定。
三是大量检测报告实际上是西门子设备上出具的，而不是霍姆斯自家的设备。
墙倒众人推，既然有了《华尔街日报》当出头鸟，其他明白人也都不装了。
2016年1月，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检查其位于加州的实验室后，发现其员工熟练程度、程序和设备存在违规行为，向Theranos发出警告信。
同一年里，《福布斯》将霍姆斯的个人净资产估值计算为0。
短短一年的时间，明星医药初创公司，迅速跌落神坛。
卡雷鲁后来将霍姆斯的创业经历出版成书《坏血》，堪称是过去20年硅谷风险投资领域最大、最轰动的造假案。
曾经的投资人一下子变成了韭菜，包括沃尔玛背后的沃尔顿家族、前美国教育部长贝齐·德沃斯，拜登总统也曾经参观过霍姆斯公司的工厂。
Theranos鼎盛时期曾经有超过800名员工，到了2018年4月只剩下20名员工，2018年9月5日，公司宣启动解散程序，将现金与资产分配给债权人。
从90亿美元的明星独角兽，到全员黑化的毒角兽，只是一念之差。
最有趣的是，记者卡雷鲁的《坏血》梳理透露了一个细节：
制药巨头、辉瑞早在技术验证阶段，就与Theranos终止了合作伙伴关系，避开了这个大坑。
霍姆斯的创业过程，也是对硅谷风投氛围的一次正面打脸。
正如黑石掌门人苏世民所说：
金融圈到处都是充满魅力的人。他们的演示材料做得漂亮，嘴皮子也非常利索，思路和语速快到让人跟不上，你必须要叫停这样的表演。
当表演结束，只剩下一地鸡毛。
玄学概念 收割全球
不得不说，霍姆斯非常懂得硅谷投资人的心理，创业公司也符合当时的市场偏好。
硅谷长期以来有一种FOMO的风气，全称是“fear of missing out”，可以翻译成错失恐惧症，投资人担心自己错过了好的机会，不能参与明星初创公司的建立。
在风险投资领域这种风气尤其严重，因为硅谷早期投资本质上就是博概率，如果抓不到估值一年成长5到10倍的新兴公司，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上牌桌了。
（美剧《硅谷》 来源：B站）
然而即使投资人钱多人傻，心里也很清楚一件事：
那些最终估值百亿、成功上市的科技公司，大部分创业时候融资非常困难。
首先因为突破性的模式和技术，往往超出了大部分的认知，所以看懂的人很少。
其次人人都看好的项目或者细分领域，竞争对手会很多，巨头发现机会也提前布局了，能做大的概率很小。
在中国，滴血验癌这种所谓的高科技医疗，早在2014年就被监管部门叫停了。
可类似的伪养生、伪健康概念，还是能一遍又一遍地收割普通大众。
比如基因测序，主要是针对遗传病检查，如果在常规体检项目增加基因测序更是有忽悠的成分，很有可能给出误差结果，导致患者恐慌情绪加重。
经常出现在家族微信群各种健康、医疗、养生小知识、小妙招，总是能被长辈们喜欢。
比如一度风靡全国的酸碱体质理论。
其创始人罗伯特·欧阳在2014年1月被捕，并于2016年被判有罪，罪名是盗窃和无牌执业医学。
2018年11月2日被美国圣地亚哥法庭判决缴纳1.05亿美元的巨额罚款，他当庭承认“酸碱体质”理论是自己编造出来的骗局。
然而健康养生概念总是层出不穷，甚至新老混合，迷惑普通人
我们从小听到大的有食物相克、辟谷养生、每天八杯水、日行一万步、核桃补脑、喝白酒长寿等等。
这些概念深刻洞察人性的弱点，目标是获得流量或者真金白银的收益。
霍姆斯的Theranos也是类似，血液检测疾病筛查并不是完全没有医学基础，只是过度夸大宣传，然后歪曲了事实。
医学界主流的癌症筛查手段有三种。
一是影像学判断。胸片、CT、核磁共振都属于常规检测方式。
二是镜检，通过内窥镜检查。镜检主要用于消化系统的检查。食道癌、胃癌、结直肠癌都可以通过胃镜和肠镜发现。
三是肿瘤标志物筛查。恶性肿瘤患者的血液、唾液、尿液等，存在来自肿瘤细胞的特异性标记物，所以患者只要在体检时做对应的血液、尿液等检查就行了。
单靠几滴血的检测，确实不能完成所有的筛查，霍姆斯理念很先进，却没有能实现目标的硬件与技术。
或许真的有一天，我们会研发出新的设备，通过血液更准确地检测癌症与慢性疾病。
在这之前，买好医疗保险，每年定期做1到2次体检，多锻炼身体，是最实际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