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自柏林电影节亮相并一无斩获后,凯莉·雷查德的新片《第一头牛》在7月初正式上线,并且成为了今年目前为止口碑最好的电影之一。

电影的故事改编自乔纳森·雷蒙德的小说《半条命》,设定在1820s的俄勒冈。甜点厨师Cookie来到荒蛮的西部“碰运气”,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同样前来寻找机会的中国移民King Lu。两人一见如故,靠在夜晚窃取一头奶牛的牛奶,合伙做起了甜点生意。而这“危险的举动”也终将给他们带来厄运。

我们久违地重启了一次“风影院线”,邀请了18位影迷,一起聊聊这部值得一说的《第一头牛》。

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综合评分:8.7分

TWY

10分

雷查德在此达到了某种饱满的平衡,真挚的情谊与牛奶饼干的美味,在这鲜活又野蛮的密林中激起悠长的好奇心,幽默又为所有的精疲力尽添加了轻盈与忧愁。第二遍观看可察觉到食物(生存)的政治。如果说第一遍是被雷查德创造的罕见角色而震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活在银幕中,第二遍小荧幕中观看,则更被最后半小时宿命般的段落所打动。

致远君

温柔如水的长镜头记录下资本嗜血的一面,这是美国的血泪史,更是人类的血泪史。凯莉·雷查德的人物关系铺陈是通过切割空间来完成的,因此区域特别重要。围栏、树以及土坡,资本的高低贵贱,表意已经呼之欲出,然而却又遵循自然主义的方式,情绪的流动全在细节内部。故意用倒错叙事让结尾的寒冷变得似有似无,这种起范和落点很妙。

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尚在影

前面已足够动人:精准捕捉,水流声音,原始人物。还是被后面半小时惊到,一种必然不可避免的历史。凯莉·雷查德创造了真实的世界,现在的我们需要这个“故事”。

陀螺凡达可

9分

这荒蛮之中的温柔太动人,就连最后那一点不可避免的残酷,也化作了浪漫的永恒。

蓝詹

淡化的处理太高级了,一直绷紧了弦等待最后一刻的枪声,但无声胜有声。坚固的友情不仅基于同生共死,也基于一起犯罪。美国多年没有这么无缝贴合印第安文化和异域淘金史的作品了,这样的基调和主题放在今天再振聋发聩不过,厨子和路金的关系多么像令人怀念的昨日世界。

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冰红深蓝

雷查德总能将野性与温柔恰到好处地融合,这部新作在静缓之中隐伏着张力,简约小格局的文本与场景之中,蕴含着丰富而真实的影像密度。那些细腻的自然环境音与用心的服化道,足以令人沉入旧时西部。

影片全然关注着个人,注视着两位异族移民间的挚朴友情与他们略显寒酸的野心,这是一次对小人物跌宕命运的深情凝望,展露出以往隐没于美国梦宏大叙事背后的残酷底质。传统学院派的画幅比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观者的视角,西部广袤壮阔的全景在影片中也基本缺席,时代背景与人物前史仅由只言片语提及,于是,重心便转移到了个体的生存斗争与互助情谊之中。

男主被救后躺在木屋里醒来时的主观镜头被模糊了边缘,恍若命运投(头)下的阴霾。戛然而止的收尾联系片头后显得如此怅然,他们至终没能用上第一桶金,没能去往那片奶与蜜之地(影片中两人多次念想着能有一点蜂蜜)。

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寒枝雀静

凯莉·雷查德构建“生态”的能力几乎超越了之前所有的作品。与其说她呈现的是一段单纯的友谊,不如说她更在意的是这种情感如何被嵌入了一段如花苞般尚未舒展开的历史时空中——就像片名一样,一个被悬置的开端。

由此,她的4:3画幅聚焦的便不只是两个主角,还有擦肩而过的人艳羡靴子的呢喃、蹒跚的印第安女孩的步伐、老人的木头小屋与门前的尘埃,更有森林中野兽的凝视……如此种种都在这片尚未接入现代文明的世界创造了一个更内在的空间。这一茂盛的力场中,影片的情感时间开启于砍柴与抖落地毯灰尘交织的二重奏,终结于两种呼吸的永恒。而穿越时空之后,那艘伫立着一头牛向我们漂游而来的船,到底给这个荒凉的世界带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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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河

野蛮与原始被文明与利益入侵,而电影里所谓的野蛮也建立在一定的社会规则之上——静谧而又自给自足的小部落,无论是生产还是交易,一切都井然有序。与之对立的“文明”却是拿着武器的一方,驱逐规则,并用权力打破规则,道貌岸然。

雷查德从《温蒂与露西》开始似乎一直在探讨这个问题。而两个主角之间的相遇,Cookie意外发现了赤身裸体的King Lu,就像遇到了一只动物,两人之间的合作,互相依赖和补给,几乎看不到人跟人之间的爱欲和占有,而是非常原始的共生关系。

雷查德用非常简单的画面,描画一个已经消失的社会和生活方式,与一种正在消失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这是非常打动我的。

今年口碑最好的新片,是一个温柔的荒蛮故事

天马星

8.5分

虽然是个悲剧,但被导演处理得温柔轻盈,带给我们一个完全不同于《荒野猎人》的西部往事,这个生同裘、死同穴的故事如同《幸福的拉扎罗》里黄粱一梦般,都有着超凡脱俗的诗意。

杨清宇

如果说《米克的近路》是对西部拓荒史的一次查漏补缺,那么由年轻女孩偶遇一对白骨所散发的思绪,则更具幻想色彩。首先到来的视点镜头出自作为局外人的亚裔(中国人),便表明雷查德对复刻历史、营造沉浸感兴趣不大。中国人在一旁注视着白男普遍的目标,将庞杂的利益纷争推向背景板,以温顺他者的姿态去消解被ego支配下的孤独。这对人物关系像极了《悸动的心》里男主和幻想出来的神风特攻队员,除了在河边与印第安人的对话,几乎没有人正面与中国人展开交流。种种迹象表明他可能并不存在,而这正是雷查德旨在开辟的历史观察新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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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0aszx

难以想象般温柔的拍法,在消解了残酷性后将影片带回到了一种更加纯粹的质感,两人在大环境下的互相依存被拍得丝滑柔顺。不过相较于人物被自然大环境包裹的片段,那些室内空间与室外空间交互的调度更令我惊叹。比如通过砍柴与抖地毯的共鸣来欢迎观众与两人同行,这可能是最简单但效果却最好的手法。

欢乐分裂

仿佛是《昨日欢愉》的另类变奏与延宕回声,再次被凯莉·雷查德式的自然主义所打动。在被“封闭”的树林空间内始终有望向外部的目光(对应门窗框分割出的构图与视线),始终有资本力量的流入而影响改变着人物的命运,「第一头牛」成为窥见拓荒期经济结构和人员分布的支点——从两位男主具有商业意识的先期“开发”,到最终会被“主人”配对、被豢养。

残酷西进历程以萍水相逢的惺惺相惜来呈现微末历史一角,不无温暖和幽默,荡漾着细碎的、浅浅的温柔,像踏过落叶地的窸窣,像火苗卷过树枝的哔啵,像水流曼过船桨的欸乃(日常拍得太好看了!),他们在广阔天地相逢并不曾互弃,在贪婪蛮荒之地寻求到互依,他们以血肉之驱与大地拥抱,呼应开头真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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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évoir

用食物、谈天、集市和情感构筑的微观世界,虽不如历史书和传统西部片所记载的那般波澜壮阔,但其内部照样情深意切。拨开密密的树林,导演别具匠心地展现了大幕之下两个如浮萍一般的龙套,他们的相遇、相知。足够细腻,足够精致。

冰山的阴影

8分

西部拓荒史源于淘金潮对「社会性欲望」的煽动,而雷查德则通过调动起「吃」这一更原始的「生存性欲望」,破除了弱肉强食规则的逻辑基础,并建立起另一种新的「西部生存模式」,从而完成对传统西部片价值与美学观念的反思:鸟有巢,蛛有网,而人有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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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

凯莉·雷查德或许是近年来严重被低估的导演之一,她向来喜欢把镜头对准“野蛮”的一面。这种蛮荒可以是《某种女人》中的冰天雪地;是《米克的近路》中的荒凉景象;也可以是《温蒂和露茜》的衰败小镇。这次她把镜头对准蛮荒西部,这片充满机遇,却近乎荒凉的新土地。

有趣的是,凯莉·雷查德又是一位擅长于温柔细节的导演。她总是能在野蛮与原始之中,挖掘到如此细腻和温情的一面。西部片给人先入为主的野蛮感,在这部片中却丝毫不存在。她挖掘的是在这个充满机会和危险的土地之中,两个“弱者”的故事和友谊。

无论是被原队伍抛弃的男主,还是来自中国的移民,本身都并非这片土地上的强者。他们之间的合作却取得成功,达成意想不到的结果。这种友谊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甚至还可以是人与动物之间。

作为小说改编的作品,本片在叙事上保持文学性,全片如同阅读一本短篇小说,逐章展开,不急促也不拖沓。好像片子中没有哪一刻是高潮,也没有哪一刻是低谷。镜头和调度是温吞的,就和片中的情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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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风

不少观察周边环境的视角,给整个电影注入了耐心的、沉思性的“观察世界”的方法。而观察所得的美好的森林田园景致与锅碗生活,则遮蔽了故事本身的残酷性——开头埋下诡异幽默感的悲剧时刻,在最终揭示时却拥有着一种疲劳的浪漫。Cookie和Lu其实本不应属于这里,但他们还是出现在了这,“为什么一个面包师要活得像个乞丐?”

嘟嘟熊之父

像两颗互相引力作用的行星,在围绕本命恒星一刻不停地公转运动之外,依然守护着彼此之间那份默契的交会。一方宽厚、务实,在探索新知的路上无法摆脱旧俗桎梏;一方警惕、激进,在践行旧哲的途中错入新的人生轨迹。他们心怀响往、置身秘境、隐于暗夜,却浑然不知这已是新宇宙与旧宇宙的交界。

在凯莉·雷查德的影像世界中,一个被深埋的极为纯粹而简洁的概念,是可以被无数能量碎片包裹着直抵云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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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斩糖

7.5分

无论从任何角度都理应名列这个年代极难得的电影。和去年诸多同样关注落魄小人物的主流爆款相比,雷查德显出了一种珍贵的“小”格局。在对这个格局的忠实里,过着隐秘生活的人不再是政治武器,平民英雄,或者一腔怨气换来的票房保证。

于是,拨开了这些看似骇人,实则不经推敲的时代巨物之后,电影还给了我们什么呢?呵气成霜的树林,饼干若有若无的奶香,母牛落寞的凝视,滑稽又微苦的人世,和一段倏忽间被风吹灭,长眠于草木之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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