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电影网专稿 7月8日,《隐入尘烟》终于在柏林电影节入围的几个月之后与观众见面。
如同市场中的多数同类型作品一样,《隐入尘烟》也在如火如荼的观影人潮中,静静守候着那些属于它的观众。
作为女主角和当中唯一的职业演员,海清在宣传期被反复问及拍摄《隐入尘烟》前后所花费的10个月——如此快节奏的创作环境中,这次漫长的付出能否带给她足够满意的“回报”?
但这段“隐入尘烟”的时光,让海清收获的不只是一部作品。
“贵英”从土地中来,她和这个村庄有着深深的羁绊,甚至担心在田垄上留下脚印,就再也走不出去。
海清需要用力向着孕育她的环境靠近——田间地头的耕种、挑粪养牲口的杂活磨没了眼中好奇的“光”,“包了浆的女演员”才最终融入了西北的土壤。
躺在田里守着麦子、带着母驴下地干活、为两只小羊接生……花墙子村的10个月比起体验,更像生活。
再谈起选择贵英,海清形容自己就像在“种庄稼”:“有可能这样一次投入,性价比很低,但我很喜欢这个过程。”
“只管播种,不问收获”。
贵英,从土地中来
不久前,海清拍摄《隐入尘烟》时的生动故事登上热搜。
视频中,她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农村的“旱厕”以及自己当时的狼狈。而这样的状态,在她采访中谈起花墙子村的十个月时经常出现。
体验生活的那段时间,被海清真正过成了日子。她比导演李睿珺要求的时间提早了半个月到达,成了姨夫家的新成员。
“因为我不只要面对素人的姨夫,还要面对我家的一头驴,一群鸡,一群完全非职业的村民……我在完全不熟悉的语境里和他们表演,对于我来说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疫情拉长了拍摄周期,帮助海清和这个陌生语境中的每一个元素慢慢熟悉了起来。
比如电影中贵英牵的驴,海清喂了几个月才把她培养成自己最好的表演“帮手”,“它一开始见我是很抵触的,她怀了孕,脾气不好,一直是这样(直直)看着我。
等她慢慢跟我熟悉了,她就把驴头低下来了。生完宝宝,小驴就被我捧在手里,母驴靠着我,这些都要经过一个过程。”
正式开拍前,摄影师看到海清曾形容她是“包了浆的女演员”,但她自己知道,镜头里那个人眼神不对,还是个“到农村体验生活的兴奋的女演员”。
于是她拿出更多时间到地里呆着,跟牲口呆着,直到变成村里人口中的“活稻草人”,才最终磨没了“眼睛里的光”。
除了干活,剩下的时间都被海清用来与“老四”寻找表演中的同频共振。
和素人演员一起拍戏,也许对方会一连NG20、30条。有时候忘了词,有时候走错了调度,有时候又下意识看了摄影机。然而一旦他们抓住了一条准确的表演,那职业演员的表演就会毫无招架之力。
海清印象最深的是和老四拍结婚照的那一场戏。“我对自己最不满意。因为我很熟悉摄影机,拍我的时候我不知道眼神应该放到哪里,怎么拍都是一个演员在演,很是矫揉造作。”
反倒是不知如何面对镜头的素人姨夫,左看右看的表情“怎么演怎么有”,从那天开始,海清就把“老四”当成了表演老师,或者说一面镜子:“我努力放下一切,就往他身上靠拢。”
那时候,海清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张大网,而姨夫就像“鱼”一样,她让贵英等待再等待,直到“老四”抓到了准确的那一条,“要燃烧自己,甚至说‘没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有最后整个作品的呈现。”
海清与“女演员海清”
海清并非第一次在电影中完成“突破”,只不过上一次的作品是大制作的新主流影片《红海行动》。
而这一次将十个月时间花在《隐入尘烟》这样一部中小成本、农村题材的作品中,难免让外界想要从她口中找到答案:这付出,值吗?
事实上,当真的作为贵英在甘肃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海清已经不再在意或思考所谓“突破”,反倒在这个“实现梦想”的体验中找到了自己。
快节奏的创作环境中,演员作为被选择的一方也难免会被裹挟。相似的题材、同质化的角色、女演员的焦虑与困境,海清都曾经历过,“表演这个东西是会有倦怠感的。”
除了花十个月打磨《隐入尘烟》,海清还为另一部电视剧《啊摇篮》投入了很大精力。那时,身为的母亲的她原本想要推掉这个剧本:“因为我的孩子正在青春期,很需要我的陪伴,我也是个妈妈,所以很纠结。”
因为难以割舍“丑妈妈”的角色,海清还是进了组,“进了组我就要把自己忘掉,陪着(戏里的)这些孩子。”
尽管对儿子有所亏欠,但《啊摇篮》给了海清“天大的惊喜”。直到现在,孩子们依然喜欢给海清发微信,“他们生病了都不找自己妈妈要来找我,和《隐入尘烟》,我觉得这种感觉都不仅仅是在演戏。”
演员通常以角色跟观众交流,而演过众多女性角色之后,海清笑说现在最想演个自己这样的妈妈——不热衷“鸡娃”,生活中有点“糊涂”,想和孩子真正成为朋友的母亲。
但回到专业,她也深知女演员在行业中的处境依旧艰难。如今,女性题材的作品有了量的提升,但依然看不到太多质的变化。角色扁平、刻板,好的剧本凤毛麟角。
“比如你看今年上映的电影,有几部是以女性为主的呢。”作为圈子里的一份子,海清认为这些权利,仍需要女演员们去努力争取。而《隐入尘烟》的突破,或许就是她自己努力迈出的一步。
至于其他,奖项、票房,反倒与表演没有太多的关联。拍摄《隐入尘烟》,让海清觉得演戏就像是“种庄稼”——只管播种,不问收获。
“可能这样一次投入,性价比很低,但我很喜欢这个过程。”海清说,奖项仅能对过去的认可,不代表未来,更不是演戏的初衷。
“就算这个世界从此不再评奖,我也还是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