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胜正在为客户调琴。
一把调音扳手、一支音叉、两个止音胶皮和一根近20厘米长的止音棒，这几样在许多人看来非常简单的工具，40年来，69岁的孙国胜却一直带在身边，因为他的职业很特别——钢琴调律师，俗称调琴师。
40年来，孙国胜以精湛的技艺调了两万余台钢琴，被誉为“钢琴华佗”。在他心中，钢琴的音色不能仅用高雅来形容，他追求的是高贵，他要让每一根琴弦都能奏出高贵的音色。无论是世界著名钢琴家使用的名琴，还是寻常百姓的家庭用琴，无论怎样苛刻的要求，经他调过的钢琴都能弹奏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拜名师
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
与许多不会弹钢琴、只是从机械角度调琴的调律师不同的是，孙国胜不仅从10多岁起就开始学琴，而且还师出名门。他的老师是与汪立三、刘世任、钱正均并称为上海音乐学院“四大才子”的我国著名作曲家蒋祖馨。
孙国胜说，那个年代并不像现在这样，小孩子三四岁就开始学琴，像他一样10多岁开始学琴的孩子也并不多，而他之所以学琴是因为父母和爷爷都非常喜欢音乐，这也让他一生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1969年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爆发，当时在23军政治部文工团担任京胡伴奏的孙国胜随部队去珍宝岛慰问演出，并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张蓉华伴奏，而学调琴则是他从部队回来继续跟蒋祖馨学琴时逐渐萌生的想法。“在和蒋老师学琴时，我看到他都是自己调琴，那时我家有一台幸福牌钢琴，我想我也可以跟老师学，然后自己调琴。”于是，孙国胜买了调音扳手、音叉、止音胶皮等简单的工具，跟蒋祖馨学习调琴。当时，孙国胜并没有想到，调琴会成为他的终身职业。
上世纪70年代末，有钢琴的家庭并不多，而会调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知道孙国胜会调琴，许多朋友便请他帮忙，作为回报会请他在家里吃顿便饭或送些小礼物。慢慢地，找他调琴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不收费到每调一台钢琴30元、50元、100元……再到如今调一台立式钢琴400元、一台三角钢琴800元，孙国胜的调琴之路一走就是40年。
随着我国钢琴制造业和音乐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将钢琴调律师列为特有工种职业。2002年，孙国胜通过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培训就业司审核，成为国家首批认证的高级钢琴调律师，是黑龙江省第一位持证的高级调律师。孙国胜说，那时考取高级钢琴调律师资格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必须从事钢琴调律工作20年以上，其次还需要两名同行业推荐人推荐才能报名。
秀妙手
钢琴家第一个要见的人是他
一台钢琴并不是质量好就是好用的琴，要想让钢琴弹奏出最美的音质与音色，首先离不开的就是调律师的妙手，而这也是许多著名钢琴家每到一地演出第一个要见的人一定是调律师的原因，因为一台音乐会成功与否与钢琴家们的演奏用琴有着直接的关系。
孙国胜说，钢琴家对钢琴的要求都非常高，许多人对于钢琴键子的灵敏度、下键深度都有着特殊的要求，“因为钢琴家们弹琴的速度特别快，有时一个键子一秒钟就要打16下。他们对钢琴的所有要求，调律师都必须调整到位。”
2007年，维也纳施特劳斯王朝交响乐团到哈尔滨参加新年音乐会演出，一位女钢琴家请孙国胜为她调琴，并要求将低音调低30个音分，平均分开，高音高出30个音分，平均分开，意思就是高音要扬，低音要抑。孙国胜二话没说，拿起工具将上下相差的60个音分一一按照女钢琴家的要求调到位。女钢琴家说，这种扬起来的高音，弹起来才能让她兴奋，而低下去的低音弹起来要像潜水一样往下沉，会让她感觉身心特别放松。
许多世界著名钢琴家都有自己的专属调律师，像上世纪最著名的钢琴大师霍洛维茨每场演出都要带着调律师弗朗茨·摩尔一样，中国许多著名钢琴家到哈尔滨演出或者巡演也总是离不开孙国胜的陪伴。2006年，李云迪的老师但昭义带着被称为魔手的钢琴家薛啸秋、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家左章、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家潘林子等人到黑龙江巡演，孙国胜被特聘为调律师，他与钢琴家们一起经历了在哈尔滨、牡丹江和大庆举办的每场演出。
40年来，孙国胜不仅为曾住在道里区西头道街的著名歌唱家郭颂和来哈演出的盛中国夫人、著名钢琴家濑田裕子，旅法著名钢琴家许忠，旅美著名钢琴家孔祥东等调过琴，还曾为14岁时第一次来哈在北方剧场演出的郎朗调过琴。孙国胜说，当时他和朋友在道里区西二道街开了一家琴行，郎朗每天都到琴行里练琴，“那时的郎朗个头不高，皮肤有些黑。”
调音律
赋予每台钢琴自己的色彩
和钢琴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孙国胜说，他调过最贵的钢琴是2008年首都国际钢琴博览会上一台价值70万美元的施坦威。而这届钢琴博览会也让孙国胜大开眼界，“博览会上展出的钢琴多种多样，有迷你钢琴、加料钢琴、透明钢琴、自动演奏钢琴、记忆钢琴等，代表了世界钢琴制造业的最高科技。但是不管钢琴制造采用怎样先进的高科技，在调律上还是需要人工来完成。因为除了将琴调到国际标准音外，调律师还可以改变钢琴的音色，低音深沉、中音浑厚、高音清脆明亮。”
在电影《听风者》中，梁朝伟饰演的技艺高超的钢琴调律师给许多人留下深刻印象，也让很多人认为听觉对于调律师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然而孙国胜却说，其实钢琴利用的是耳朵的错觉，“全世界共有三种音律，十二平均律、纯律和五度相生律，钢琴是通过十二平均律来完成任意转调的。”
在现实中，调律师主要是依靠听觉技巧来工作，“耳朵只能听音准，但是其他方面就得通过技术来调整，比如说打弦，一台钢琴有220多根琴弦、88个键子，第一个琴锤要打在总弦长的七分之一上，第88个琴锤要打在总弦长的九分之一上，这就是它的最佳发声点，如果偏离了就发不出最美的音色。”
如今调琴对于孙国胜来讲就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靠的是长期的经验积累，他认为没有一定的演奏经验是当不了一个好调律师的。调琴不仅是技术活儿，还是个力气活儿，因为钢琴的一块板就要好几十斤。“每一台钢琴就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性格。不阅历无数，你很难有信心面对一台未知的钢琴。”孙国胜说。
进千家
最爱的还是这座音乐之城
2019年，黑龙江省音乐家协会钢琴调律师专业委员会在哈尔滨师范大学产业园举行仪式，为孙国胜颁发顾问聘书。40年来，孙国胜不仅为许多专业人士调琴，还走进千家万户，为普通家庭服务。他调过的钢琴，常常令客户惊喜，因为很多人从没想过自己的钢琴还能发出这么美妙动人的声音。
孙国胜说，自己是专门给钢琴看病的人，治疗钢琴的各种疑难杂症。如今，他的客户基本上是合作了几十年的回头客，许多客户都是非他不可。但是也有调琴只图便宜的人。“人们对待事物的认识总要有个过程，很多人对调琴认识不足，有的人不搬家不调琴，琴不出毛病不调琴。其实，钢琴的音准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季节、温度、湿度、气压对钢琴都有影响，这种变化是肉眼看不出来的。从专业角度说，要想保持钢琴的标准音高，应该每年调音四次，春夏秋冬，但如果是普通用户我不主张这样做，一年调一次琴是大家都比较认可的，如果一年调两次对琴会更有好处。”
调了这么多年琴，孙国胜见证了哈尔滨的音乐发展。他说，过去结婚陪嫁的是三大件，现在有的家庭女儿出嫁送的是钢琴；以前人们常说“你家孩子学钢琴啊”，现在这句话过时了，老中青都在学钢琴；过去是只有琴行里才摆放钢琴，现在有的商场、售楼处样板间也有钢琴……
如今，哈尔滨学琴的人越来越多，孙国胜说，这和音乐之城的音乐底蕴是分不开的，哈尔滨曾经走出过很多著名音乐家、钢琴家。虽然经常到北京等很多地方调琴，但是孙国胜始终离不开故乡哈尔滨。他喜欢这座城市，更喜欢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热情善良的人们。他说自己的愿望很简单，希望生活在这座音乐之城中的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人生的调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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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哈尔滨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