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做一个特立独行的粽子
文/徐锐
今天是端午佳节,但是你们还不能吃我,因为吃人是犯法的;不过没关系,几十年后的端午节,你们就可以尽情享用我了,因为我决定下辈子当一个粽子。
粽子从形式上来讲,是一种广泛流传于民间的食品;从实质上看呢,就是叶子包糯米,与它同家谱的大抵还有叫花鸡和四川名小吃——叶儿粑。显然,我当粽子的理想绝不会基于它的自然属性产生,重点应该是粽子的品格。
其一,粽子是忠于传统的。
这一点从粽子的穿着可以看出来,自混沌初开以来,粽子始终一袭青衫蔽体,半缕棕丝系腰,其质高雅清峻,非俗物可比。通俗地讲,它的存在形式始终是一种守卫自我的坚定姿态。
当然,仅以穿着来对粽子的怀旧精神顶礼膜拜是有失公允的,请注意粽叶下的内容——糯米,几千年不变的糯米!有一种荔枝的品种叫“糯米糍”,即是取果肉晶洁粘腻如糯米之意,但我私下认为同样是晶莹剔透的白,由于衣着搭配不同,却是两种风格:一香艳,一寂寥。你在剥一个红衫荔枝时,难免会春心萌动,举止失于轻浮;而当你展开一片粽叶,清冽之气盈手,淡泊之意荡胸,想必态度也将虔诚起来。
所以我说,想洗涤灵魂,不妨吃个粽子先。
其二,粽子是富于个性的。
因为粽子还没有失去棱角。棱角向来是属于新新人类的,他们狂放不羁,他们敢于怀疑,他们蔑视一切。但粽子不是新新人类。当柔软的糯米以粽子的名义存在时,便可以放肆地支棱起尖尖的号角,刺穿这虚伪的华丽和散漫的温和。所以我经常发现粽子在鄙视它的同族兄弟:就像汤圆那家伙,一派老于世故的狡猾模样,龟缩在冰箱里还人五人六地保持着坚硬与冷酷,泡个热水澡立马全身瘫软;还有年糕那厮,整日重重叠叠绵绵软软,周围全是白粉,极为暧昧地挤在一起。总之——骄傲的粽子是有理由骄傲的。
其三,粽子充满了神秘感。
用腰带来区分粽子的品向是愚蠢的,标记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当你甫一看见一盘青翠欲滴的粽子时,心中的喜悦之情实在难以言表,它们都是一样的馅儿吗?全是白糯米粽吗?或者有鲜肉?说不定还有咸蛋、红枣、花生、火腿、熏肉......
当你带着满腹的疑团和热切的期盼一圈一圈地解开那尺许裙带,一层一层地剥开那三层新装,再轻启贝齿,用唇舌对那一团软玉温香进行最初的试探时,我想你一定会得到惊喜的。
其四,粽子后面的人。
屈原既放,游於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於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摘自《渔父》)后来楚人为了喂食江鱼以保全屈子肌体,于五月初五抛粽子于汨罗江中,在他们的心中,清高绝色的粽子,实乃诗人英灵的救赎之资。长太息以掩涕,就让我来世成为一只青袍冰肌的粽子,完成对你深锁眉头的最后仰望!
壹点号 望月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