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近身心疲惫。前者是因为过于快乐地吹了整晚海风,受凉而不自知,等回到大陆母亲怀抱,立刻过上了打喷嚏擤鼻涕不能下床甚至不能吃冰淇淋的生活。
心很累,实在是因为毕业论文。外貌协会的本人,在别人挑作品挑选题的时候,好死不死挑了一位长得帅的作家索罗金的最新作品《杰尔鲁利亚》,并假惺惺地跟大家讲道:“我选这个选题的原因是酱紫的~我都了解过了,弗拉基米尔索罗金是俄罗斯当代文学的语言大师,后现代主义代表作家,在俄罗斯引起了不小争议喔!而且这本书,是作者的最近力作,评论界风评可好了。而且国内还没有译本,听起来就很有研究价值对不对!”
呵呵呵现在作者只想穿越时空,给年幼无知的我翻一个全俄最大的白眼,甩下一句话:“长得好也不能当论文写啊!”
此处应有真相我懂的。
当我捧起索罗金这本《杰尔鲁利亚》,映入眼帘的,是十个单词有九个都不认识的壮阔场面。昨天,作者顶着三个月来集腋成裘的黑眼圈,终于把论文一稿发给了导师。回想起当年立下的flag,作者终于明白:
语言大师=好多单词俄罗斯人都不认得
后现代主义代表作家=想到什么写什么,写得乱七八糟才叫艺术
在俄罗斯引起不小争议=内容三俗,性爱烟酒毒品什么重口味来什么
在国内没有译本=花了两个月才弄懂这本书到底在说什么啊哭泣
不过讲真,弗拉基米尔索罗金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作家。这个1955年出生的作家,在俄罗斯当代文坛从二十多岁先锋到了六十多岁。出生书香门第,毕业于机械工程专业,毕业后在《转变》杂志社工作了一年,因拒绝加入青年团被杂志社除名,过了几年走地下文学路线的日子。
1985年,他的六篇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排队》在法国正式发表,随后才在国内发表。他在俄罗斯境内出版的作品有长篇小说代表作有《蓝油脂》,《特辖军的一天》,《杰尔鲁利亚》,短篇小说有《娜思佳》,《餮宴》等。这些作品,可以拍着胸脯说,每一部都是响当当的污……
作者写的论文是关于《杰尔鲁利亚》。这部小说有50章节,所有章节都用罗马数字标好,每个章节像是孤岛,完全没有联系,只有当你读完全书,才能将情节线索拼凑起来。小说描绘了两次大战之后的“新中世纪”,这里狗头人和肯陶洛斯(希腊神话中的半人半马怪物),小矮人和大巨人,十字军和信仰东正教的共产党人。现有的世界格局被打破,俄罗斯没落,分散成各大共和国,汗国和公国,各民族和种族间侵略重组不断,然而大家都在找寻一种能给人带来幸福的神奇金属:杰尔鲁尔,呃,其实也就是一种毒品啦……
换句话说,索罗金刻画了一个嗑药嗑high了的未来中世纪。至于目的嘛,好像就是为了黑俄罗斯。在这个中世纪里,俄罗斯人特别悲惨,没落到体无完肤,国家失散,莫斯科大量涌入外来人口,总之没一点好的……
索罗金在这部作品里不断后现代不断开黑。这部作品里人物特别多,每一章节都有独立的主人公,于是索罗金借众多人物之口大发议论,一会儿说苏联解体好,犹如一只大球分散成若干个小球,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有硕果仅存的可能。一会儿又大玩文字游戏,让人去СССР旅游。这个缩略词本来是苏联的意思,被索罗金重新组合成了斯大林共和国。不用说,旅行的内容自然是又开黑了一遍……
俄罗斯朋友表示,捏着俄罗斯人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他不喜欢这本书,也不喜欢索罗金……
《玛丽亚的三十次爱情》。也是神作呵呵呵。
有道理啊,总结索罗金的创作历程,大概就是一部孜孜不倦的俄罗斯黑历史。我只有一种让你注意到我的方式,那就是黑你黑你不停地黑你。
比如在《特辖军的一天》(标题即用互文《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中,索罗金描写了2028年的俄罗斯,不仅有16世纪沙皇专制下的独裁和闭关锁国,也有20世纪末俄罗斯社会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内忧外患不断。和16世纪沙俄特辖军一样,2028年的特辖军也是特权阶级,开着中国制造的奔驰车,保险杠上挂狗头,后备箱上挂扫帚。他们暴力镇压“伊凡 伊凡诺维奇”叛乱,并利用职权,啥重口味来什么,想象的空间留给大家,总之那画面真是很黄很暴力。
至于《蓝油脂》,更是一个大写加粗下划线的污。斯大林,赫鲁晓夫,贝利亚等苏维埃党政领导人们都被索罗金拿来放入自己在作品中虚构的性游戏中,好多人都变成了同性恋。在他的笔下,斯大林和贝利亚成了狂热的同性恋并好在了一块儿,还跟赫鲁晓夫有节外生枝的情愫。斯大林的女儿和希特勒嘿嘿嘿了,俄罗斯气节无处安放啊,可是斯大林为了确立霸权还是忍了……
斯大林可以忍,有些俄罗斯人不能忍了……俄罗斯版《花花公子》说得好,如果说早先的俄罗斯文学如同一个心地善良的画家,花给人们看的是鲜花盛开的林中旷地,那么索罗金的书向人们展示的却是另一种可怕的现实。索罗金在国内引发了好多次争议,有些被可怕现实吓坏的孩子们行动起来了。
其中一次规模比较大的是在2002年,莫斯科市中心的剧院广场上,旨在“捍卫俄罗斯主流文化价值”的激进青年组织“同行者”弄了一个巨大的马桶来,在里面焚烧索罗金的作品,控诉《蓝油脂》是部淫秽作品。2005年他们又闹了一次,不让作家执笔的话剧《罗森塔尔的孩子们》上演。当时另一个青年团体“红色青年”也凑了热闹,不过他们是支持索罗金的,对着喊话:“同行者,你们不是法官。”
平心而论,索罗金的笔实在是挺毒的,作家本人的采访也总跟老狐狸似的,就不承认自己是在影射现实。他一再表示,科幻基于作者的感觉,作者不需要对幻想出来的世界负责。呃,很有道理啊。大家跟着学学,提高一下知识水平。
总之,要是你看腻了苏联时期真善美的文学(当然《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类浮夸巨作不算在此列,求你别看了),烦透了歌颂生命和心灵的无趣脸,就去看看这个帅老头光怪陆离的脑洞,和他山路十八弯的毒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