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山亭夜宴说,“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在他看来,大概只有美食饱了口福,爱情满了胸口,人生才算圆满。
人人都希望人生圆满,实际却有太多遗憾。
天才如张爱玲,对自己的小说《半生缘》也是如此。这是她第一部长篇,却也是她唯一不满的作品。
其实,人生处处是对立的两半,若只想接受好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又该如何处理呢?
在电视剧《半生缘》中,已近不惑之年的顾曼桢,语气平和地说:“人生总会有些遗憾。假如我和世钧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会有故事了”。
走过沈世钧与顾曼桢的一生,你会发现:这对立的两半,刚好拼接出一生的圆。
半苦半甜是爱情
沈世钧与顾曼桢本是同事,即使他经常路过曼桢的工位,找好友叔惠吃饭,也不曾注意到曼桢的存在。
直到三个人偶然相遇在一间餐馆,他才第一次看见曼桢的脸。
要说曼桢与叔惠认识得更早,也更相熟,但两人之间却没擦出一点火花,因为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
曼桢用茶水冲洗过的筷子,世钧如奉至宝地捧在手里;
世钧趁雪夜为曼桢寻回的手套,曼桢还没接过来,就先红了脸。
爱情的芽,幼小而坚硬,长势喜人又不知不觉。
两人就在这一来一往的不经意间,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要说这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你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也就会对他打开心扉。
曼桢向世钧坦陈自己的家境:家境贫寒,子女众多,大姐曼璐为了养家甘愿做舞女。
这些,曼桢都不曾对其他人说过。
工作后的曼桢为了减轻大姐的负担,闲暇之余做着兼职,补贴家用。
世钧心疼曼桢,想尽快结婚以减轻曼桢的压力,而曼桢怕的恰是世钧替自己挑起重担。
彼此心疼又无奈,世钧只能风雨无阻的护送曼桢去雇主家上工。
正巧此时,沈父病重,世钧辞了职,回家代父亲打理事务。曼桢也得了机会,以叔惠好友的身份去到世钧家里。
这使得本已心心相印的两人,变得更加亲密无间了,曼桢甚至还接受了世钧送的戒指。
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曼桢的姐姐曼璐本与沈父相识,而且还差点成了沈父的小妾,正是这层关系,让曼桢与世钧的婚事出现危机。
世钧为了能和曼桢顺利完婚,便私作主张对父亲否认了曼桢与曼璐的关系。
而这恰是曼桢的心结:姐姐放弃自己养活全家,如今你却让我装作不认识她?
爱情最怕的,就是好起来不给对方空间,恨起来不给对方机会。
于是,曼桢与世钧爆发了第一次争吵,曼桢一气之下退还了戒指,世钧更是顺手把戒指扔进了垃圾桶。
有句话说,爱情是个胆小鬼,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却不想刚好有人借了这风声。
半信半疑是人心
失恋的曼桢来不及伤心,听母亲说姐姐病重,便去看望。
就这样,深信不疑的曼桢,轻而易举进入了曼璐的圈套。
曼璐因为流产多次丧失了生育能力,赶在容颜老去之前匆匆嫁了人。
日子虽富裕却也委屈,丈夫已经对她厌弃不已,为了保住自己辛苦半生换来的好生活,她决定利用曼桢,借腹生子。
毕竟她的丈夫祝鸿才对曼桢垂涎已久,甚至毫不避讳地在曼璐面前表示对曼桢的向往。
经历了一夜的浩劫,祝鸿才阴谋得逞,曼桢也被姐姐锁了起来。
此时,她手里唯一贵重的东西就是手上的戒指,是母亲状似无意从垃圾桶里捡回的。
为了求救,她将戒指抵押给佣人,只想佣人能传个消息给世钧。
可佣人却转身将戒指给了曼璐,换了几百赏钱。
不断叫嚷求救的曼桢嗓子已经嘶哑,听到石板路上的皮鞋声,觉得是世钧的脚步声,可是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幻想。
而这来的恰是世钧,终于寻到这里来。
世钧接过曼璐递过来的装有戒指的盒子,心里疑惑:明明已经扔掉了,为何要这么隆重的再还一次?
世钧问曼桢是否回了乡下。
听闻乡下与曼桢交好的男医生刚好结婚,难道是和曼桢吗?
曼璐只管拨弄着茶叶,任世钧一个人猜想。
结束交谈的世钧走出来,手里摸索着那枚缠了线的戒指,看也不看就丢了出去。
如果他能拿出戒指细看一眼,就会发现,曾经棕色的毛线,已经染满了深褐色的痕迹,那是曼桢的血。
如果他能再怀疑一次,为什么已经扔掉的戒指要如此兴师动众地还一次。
如果曼桢能再怀疑一次,觉得那出现的皮鞋声就是世钧的脚步声,继而大声呼救,那么,两个人就不会近在咫尺,却一别一生。
怀疑是理性的,可爱情不是科学,不允许反复怀疑和探究。
半信半疑的难处,是信了不该信的,疑了不该疑的,人心却总是如此。
半梦半醒是生活
回到南京的世钧,决定不再坚持,相亲、结婚,全听家里做主。
这个面对曼桢时木讷的男人,居然会主动撩拨一个女子——翠芝。
翠芝是家里给他物色的妻子,对着这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世钧的举止不免有些轻浮:
世钧站在翠芝身后,贴着她的耳朵,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轻浮地说:你真香。
新婚之夜,翠芝握着他的手哭道:“怎么办,世钧,你也不喜欢我……”
世钧仿佛梦里突然惊醒,他一边安慰翠芝,一边承诺一定会对翠芝好。
相爱的人不能结合,结合的又不一定是自己的意中人,这真是讽刺。
然而世钧本就是个温吞的人,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妻子坏到哪去。
这边世钧刚刚洞房花烛,那边曼桢被禁锢了十个月,因难产不得不去医院产下她觉得罪孽的孩子。
终于,在临床产妇夫妻二人的帮助下,她脱离了姐姐的禁锢。
即使自己被禁锢,怀孕,生子,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世钧,刚从医院出来就写信去南京,只说自己这一年生了大病,才见好。
信件石沉大海,曼桢只能亲自寻找。
可是一年没见了,世事早已变迁,当曼桢终于找到叔惠询问世钧的近况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他结婚了,就在昨天,我还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此时曼桢的心就像刀口上了麻药,一点不觉得疼。
过后那痛处渐渐苏醒过来,逐渐蔓延开来,整个人才变得清醒。
有些人,抓住了就是一生,有些人,错过了,也是一生。
现在,梦醒了,眼前事已成定局。也许,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清醒。
其实大梦不醒也是幸福,最怕半梦半醒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迷了自己的眼。
半推半就是命运
十四年后,世钧成了中年大叔,每天的生活皆是琐事:一如往常地上班,带一双儿女玩耍,听妻子翠芝的吩咐去遛狗,去看看煤气是否已经关紧……
看着翠芝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他也能真心地赞叹一句:“你真漂亮”。
曾经被他拒绝过的姑娘,如今已是他的妻子,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生活没有波澜,世钧已经不再想起曼桢,可是当有人打电话到家里,听闻来电话的女子姓顾,又恰恰找刚从美国回来的叔惠时,世钧立刻偷偷抄下纸张上留下的号码。
这个电话一定要背着人才能打。
等待传话的几秒钟里,他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犬吠和孩子啼哭,突然明白,接听了电话又能怎样?
自己有家庭,有孩子,他与曼桢注定走不到一起去了!
世钧退回了自己的世界,而曼桢被姐姐设计,被母亲欺骗,舍弃孩子也要离开让她噩梦连连的祝鸿才;
但命运弄人,她又在姐姐去世后,为了照顾孩子,选择和祝鸿才结婚,在看清祝鸿才的为人后,又举债打官司离婚,只为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没有人逼迫她,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时过境迁,单身的曼桢已经不再想念与世钧的过往,有的不过是偶尔的遗憾。
不过命运总要让彼此有个了结,没有人蓄意,就那样相遇在叔惠家里。
两个人走出来,还像当初一对情侣的模样,并肩而行。
在餐馆的隔间里,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开口却是一句:“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命运兜兜转转,让彼此再见,不过是为了好好道个别。
从此,天各一方。
雷蒙德·卡佛说,“我们都知道,人生是一场悲剧,更悲哀的是,这场悲剧的主角还不是你,而是命运。”
他们都认了命,选择柔顺地匍匐在命运的脚下。
人世事,几完缺。
这部小说在定名《半生缘》之前,曾以《惘然记》连载,或许也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遗憾和参悟。
顾曼桢与沈世钧的最后一面,与其说是对错失的扼腕,不如说是对前缘的诀别。
就如顾曼桢所说:“你不知道,这一面让我心里有多痛快。”
痛快地对过去告别,亲自为前半生的缘分画上句号,无论遗憾或者不舍,都是一种圆满。
半生缘,其实已是一生。
好好地跟前半生告别,努力描绘后半生的生活,人生才完整。
如果你也曾对过去有所遗憾,请好好的说句道别。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已经不会再见。
作者 | 晓爽,一个忙里偷闲的惬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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