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汲海
在曹濮平原行走惯了的人们,若是见到一座巍峨灵秀高山,应是十分欣喜的幸事,且要走很远的路途才可观见。然而,这幸事在不足二百里之遥的巨野被我们捕捉入眼,冲击到灵魂的深处。回返后不禁吟叹到:休说菏泽无山水,巨野金山为奇绝。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牡丹区作家协会一行,由副秘书长马学民牵头,在郝远进主席带领下,一路欢欣地开往采风处—-巨野核桃园镇。学民老弟说:此地不仅有与泰山、铎山合称“姊妹三山”的金山风景区,还有石头寨丰厚的民风、民俗文化。
大约上午九点半光景,我们的车辆停在了巨野核桃园镇政府门口。接待并做为导游的是镇旅游办主任满常学老兄。他可算得上是一位巨野通了,大半生从事文字材料工作,喜爱摄影,对当地旅游、文化、民风、民俗了如指掌。敦实的身材,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声若洪钟。
(一)
采风的首站便是金山。“天下之中第一山”,七个行楷金字扑入游者的视野。车辆沿着环山水泥小路蜿蜒而行,在半山腰一开阔处泊了下来。立于此地,俯视远处的风物,田野间一片苍茫。与蓝天白云相接处的绿植抖露出隐隐约约的青黛,眼前的柏树、槐树、银杏、酸枣树等,把诸般绿色送入游人的眼目。天地间无一丝风,白云悬浮半空,鸟的叫声格外明亮。我们的心随着鸣啭激荡着。
满主任介绍到:金山南北长约1.5公里,东西宽约一公里,海拔高度计133米。建筑有小红门、中天门、小天街、南天门、王母阁、碧霞元君宫 、三圣殿、文昌阁、神农祠、牛王庙、土地庙等,近年来又修建了玉兔洞、祈子洞、金牛洞。金山因“凿石得金而名”。汉武帝之孙刘贺任昌邑王时,在山南建陵寝,凿石得金,欣喜,故命名为金山,一直沿用到今。金山得名另有民间传说是:古时候,当地百姓见每到夜晚有一金牛帮助村民拉石砘碾麦子,完活后便回到此山一洞内休息。人们称此洞为金牛洞,山就叫金山。山的整体建筑格局为南佛北道,北面为金山观,南峰主体建筑为佛教大雄宝殿,一山两教实属罕见奇观。但是金山的躯体上,养护了两大教派,并且能和睦共处,生生不息。我们走过南天门来到大雄宝殿前,驻足观瞻。两根圆木立柱赫然挺立,支撑起大殿的廊檐。蓝、绿、白、红、靛、紫各种色调描绘的檐画,在香火缭绕中若梦似幻。大雄宝殿与金山观对着的一面,立有汉白玉地藏王菩萨塑身,身披袈裟,慈眉善目。佛家讲究解脱,讲究善恶因果和众生平等,讲究生命和宇宙的真相,但这所有一切都需通过内心的修行和自我训练去打通。唯有去除内心的贪婪、嗔恨、愚痴等障碍,灵魂才可归于安宁,达到平静与与超脱。我用力与地藏菩萨对视,却不能摄住他的目光。他的柔和融化了世间所有的戾气,令人类的凶恶残暴没有下手的理由。我不禁思索:善良可否算作一种人生智慧?
北面是道教的建筑群。依次有王灵官、月老阁、龙宫、安阳宫、财神殿、金山圣母殿、送子奶奶庙、金山观、金山塔等。一步步登上位于山顶的金山观,被殿前历代碑文所吸目,仿佛穿越着时空,在过往的隧道里揽胜探幽,窥视其历史传承。金山道观在清朝咸丰11年,曾因一场大火被焚烧殆尽,物景戛然而止。今日呈现于游客眼前的建筑,是在1990年之后陆续建设而成。历史一边被世人磨灭,一边又被人们擦拭与照亮。巨野景观甚少,金山便成为文人墨客的聚集地,誉美之词不绝于耳,也令金山的名气传播四方。
11点时间,随常学兄步入秦王避暑洞内。这是一处历史罕见的人工开凿工程。走在甬道上,头顶一斨蓝天。平滑两壁间刻有历代官吏文人的题咏诗文,苔痕斑斑,多有残缺。相传秦王李世民带兵征战,在此歇兵避暑,故名秦王洞。于甬道内仰视,峭壁如刃,石缝间野树丛生,似要挣扎着摆脱古洞的束缚。进入洞内后,顿生神秘阴森之感。洞底较为平坦,两侧各有耳室,洞壁、洞底皆有人工凿痕。其一洞内塑立着金山圣母体像,身涂银粉,熠熠生辉。水滴的啪嗒声使石洞愈显静幽。匆匆兜转后,随行人走出洞口。外面阳光直射,感觉恍若隔世。汉代昌邑王统治此地时,风光无限,如今已埋没在历史的烟尘里。往事越千年,沧海变桑田。“锦样年华水样过,轮蹄风雨暗消磨。仓皇一枕黄粱梦,都付人间春梦婆。”
(二)
午饭后,一行人员相随满主任,来到金山水公园。金山水城原本是金山的一个采石场,石尽坑生,成为废弃。后被开发利用,建设为大型水上游乐园。池子里建有画舫、神鳌、日月泉,池边建有钓鱼阁。当我们乘坐的小汽艇在湖里溯游时,醉人的绿令人忘记了红尘俗世所有的烦扰。我记起陶渊明所写《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是人间多么美妙的境界啊!古代文人的去处活法大约有四类:像曹操般歌咏“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若嵇康饮酒,醉卧竹林,不问世事。苏东坡的活法: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想:这里应是陶渊明最为理想之境地。
(三)
下午三点半钟,车辆开到核桃园前王庄石头寨的文化广场。下车后,环顾四周,像一步跨入到另外的天地。这里的建筑材料都是石头,地面是石头铺砌,院墙用石头垒起,房子墙体都是精致的石块。满主任介绍到,石头寨共有172处院落,有南、北、西三个石寨门,东面是护村河。石头寨的祖先在规划村落时,让人在房顶便能通往三个寨门。遇有强盗入侵,放哨人鸣锣传信,大家便从各处聚集到寨门口,共御外敌。1947年鲁西战役,刘邓大军指挥部设立于此。遇到战斗打响,若有不测,刘邓首长便能从房顶安全撤离出村。如今的石头寨,已被评为国家级古村落,村庄的基础设施得以完善。2020年,该村又入选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
进入一家院落,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菜园。小葱翠绿,列队成行。香菜已走进中年,苦菊、油菜、油麦菜匍匐在地,一切都呈勃发的样子。满园的石头地面开垦出如此一块绿地,此刻季节尚好。院子东南角处生长着一棵杏树,枝叶繁茂,青果已露。我不禁吟颂到:杏花落尽结青实,青实娇娇充实腹。青实吸收天下光,渐渐丰实腹若鼓。粉绿果实即青杏,青杏渐渐盈指肚。吾观青杏掩翠叶,宛若叶丛得明珠。明珠日益得长成,青杏长成在夏初。忽然一夜夏风来,青杏成熟更衣服。青袍换成橙色袍,橙袍显得何耀目。颗颗杏儿泛金光,金光闪耀透碧树。碧树得子欢且舒,夏风徐徐漫歌舞。喜鹊眼尖偷食果,啄食金果何舒服。哪个先熟哪个啄,啄得杏儿声欲哭。邻家男童间杏红,越墙也摘饱口福。吾见人鸟俱欢喜,吾劝杏儿要幸福。虽然几十金色果,为人为鸟都积福。
正说话间,从屋内走出一鹤发老者。我走上去握紧老人家的手,问道:“您老高寿啊?”“九十三了。”老人边说便比划手势。九十多岁的老人,眼不花,耳不聋,亦无有拐杖在手,着实令人羡慕。他的老伴也从门里出来,满脸欢喜地与我们搭话。两位耄耋老人一生都住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孩子们都已外出工作,在城市安家,只是节假日才回来看望看望他们老两口。“咋不进城和孩子一起生活啊?”我大声问道。“不习惯。没有在家方便,孩子们都很忙,不愿给他们添麻烦。”多么善良独立的老人啊,一生辛苦忙碌,把儿女拉扯成人,卸下了自己生命的责任后,归于宁静,用自己的方式过着晚年。他们活得不孤独,这里有山、有水,有果树、有蔬菜,有鲜花和鸟鸣,更有生长在村里的百年老树。他们熟悉村寨就如熟悉自己的身体,熟悉自己相守了一生的老伴,每一根毛发,每一孔呼吸,都是那样的相知。老两口平时在院子里侍弄菜园,约几位老人打打麻将,谈谈天,说说地。有时也站在杏树下,抬头看看硕果累累的春夏。站在小院,生活中所有的困惑,此时间都化作烟尘被掠过天空的飞鸟带向远方,无影无踪。神仙是不惧怕孤独的,两位老人在石头寨已活成了神仙。他们更喜欢安静的生活,我们便知趣地与老人拱手告别。
此时,夕阳已隐入村寨的身后,天空的明亮色彩渐渐消褪。该是我们返程的时侯了,尽管大家都意犹未尽,恋恋不舍。世界慢慢变得安静,我们的心情和神经却一路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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