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多情地挥洒在水乡大地,滋润着各种生命和果实。
江南的雨,是诗化的符号。江南人留客不说话,任凭雨丝悄悄下。
春天的江南,淅淅沥沥的小雨,像多情的妖娆女子,缠缠绵绵,慢慢地浸润着你,慢慢地将万物淋透。春雨对江南人来说,是贵如油的恩施,构成了“杏花春雨江南”的经典画卷。
夏天的江南,阵雨刷刷,爽朗有声,像豪爽的男子汉,刚才还是倾盆大雨,霎时雨收云散,换了人间。
秋天的江南,秋雨伴着秋风,紧紧密密,带着忧愁,扬扬洒洒。秋雨阵阵愁煞人,让“一场秋雨一场凉”,留得残荷听雨声。
冬天的江南,雨雪交加。似雪片,似牛毛,传递出江南阴柔的气息。
我小时候寄居在江南的外婆家,那是一个生长杨梅的历史古镇。每逢初夏时节,枝头的梅子黄熟,当大滴的雨点洒落在外婆家的天井时,外婆总是敏感地说“入梅了”。“霉雨”外婆总是称之为“梅雨”。虽然,这时的江南空气潮湿烦闷,衣物等容易发霉。然而对性格爽直的外婆来说,却是万物生长的及时雨。一旦“入梅”,外婆总是期盼着“出梅”的日子。
而我对初夏连绵的梅雨,更是十分喜爱,它像流觞的曲水,潺潺不断,一直流入我的心中。梅雨完成了春天与夏天的交接过渡,到了我可以自由地下河捕鱼捉虾摸螺蛳,在河埠头玩耍游泳削水片的快乐时光。我觉得梅雨没有盛夏暴风骤雨的急狂,又没有冬天令人瑟瑟发抖,裹挟着雪珠的冷雨时节。有着外婆待我的那样一份温存和热爱,让我感受一份“梅熟迎时雨,苍茫值晚春”的欣喜和爽快。
在外婆生活的古镇,梅雨时节,我走在长长的石板路上,有“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灵动景象。没有“野草闲花不当春,杜鹃却是旧知闻。谩道不如归去住,梅雨,石榴花又是离魂”的伤感。尤其是到了晚上,街口散步,天井纳凉,在外婆为我手摇蒲扇讲述故事的乘凉间隙,可以眼观河中鱼虾嬉戏,耳听柳枝蝉鸣,欣赏着江南历经沧桑的风俗画卷,十分惬意。而我外婆由于生活的操劳和艰辛,在雨打风吹之中,笼罩在梅雨下的心境,却是有些愁绪。
梅雨天里,我总是冲破淅淅沥沥的雨水幕帘,奔跑于古街老巷,河埠桥头,感受那披着蓑衣艄公的山歌声,摇橹划桨的水之声。奔走于一座座爬满古藤的石拱桥,聆听那古巷里传来的一声声叫卖栀子花的吆喝声,让绵绵的雨丝飘进我童年调皮的心田里。像戴望舒笔下的《雨巷》,撑着江南特有的油纸伞,在雨巷中欣喜若狂,期待碰到像我一样喜欢下雨的玩伴,享受那无忧无虑、奇思妙想的儿童时代。
在梅雨时节,江南也多变幻,它创造着无数神奇的景观。有时烈日当空,却是雨下个不停,让人有“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感受。外婆常说这天气像我的小孩脸,十分淘气,且十分顽皮。
梅雨赋予了江南与众不同的历史文化气息和自然景象。梅雨季节中的外婆,总是一边吃着杨梅,一边算计着何时雨过天睛,让“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的湿热早点结束。“出梅”后,她老人家可以弥补梅雨季节溜走的休闲时光,把衣物和酱块等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暴晒,享受大自然的馈赠和生活的畅快。
江南的雨总是多情地挥洒在水乡大地,滋润着各种生命和果实。让原本尚武、苍劲的一方土地,变得细腻和丰富,清秀而又婉约。江南的雨,让文人墨客的诗情才情挥洒得淋漓尽致,诗兴勃发,为江南增添了几多色彩。(曹伟明)
【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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