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族服饰文化的传承
不盈不争采薇人 2021-3-1
浙江景宁梯田
畲族是一个迁徙的民族,从广东潮州凤凰山经千年爬山涉水、翻山越岭,在闽、浙、赣、皖等地生息、劳作,繁衍。其中最能体现民族特色的莫过于服饰,通过服饰的发展和变化来演示,漫长的历史中畲族的文化传承与积淀。
畲族来源有苗、瑶、畲同源说,有越人后裔说,有广东土著居民说,但无论怎么样说法,居住在全国各地的畲民都异口同声,认同畲族起源于广东潮州的凤凰山。汉、晋、隋、唐畲族先民,已经在粤闽赣三省交界地区开始有规模性的生活和生产,由于畲族所处的地区山脉纵横、人迹罕至,早期的畲族服饰,保持独特了民族风格和特征,“其旗五彩,其衣五彩,椎髻卉服”,就是畲族的旗帜、服装都是五颜六色,妇女高髻(凤凰式)衣服都镶花边。
宋、元之际,畲族与周边其他民族合作、交流和融合。畲族的服饰也融入当地百越族群的元素,“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衣服增加了绣绘花纹,头发以扎束为主,上衣斜襟(大襟)。
元朝、明朝时期,既是畲族迁徙的高峰时期,也是畲族顽强抵抗元朝残酷统治时期,为了方便生产,生活、打仗,服饰发展较以前来得简朴,“青寮,高髻赤足,不巾不履”用现在话讲,用自己提练制造的青色颜料染衣服,不裹头巾,不穿鞋,唯有头发装饰恢复到隋、唐时期,大概和抗元有关系,类似于梅兰芳的蓄发明志。
清代,畲族逐渐结束了迁徙的生活,在福建东北部,浙江南部逐渐定居下来,各地畲族不同程度地走上了汉化的道路,部分畲民一改畲汉不能通婚的习俗,主动与汉人(客家人)通婚。少部分出现女子缠足和学做针线女红,不参与农活,男子亦读书识字习武,参加科考。当时除了广东地区保持原来的简朴服饰外,福建、浙江、江西、安徽畲民服饰都有了一些变化,衣服染青、蓝色为主,浙江丽水多地出现了“斑斓花布、赭色腰带”,畲民服装也接近汉族,以短衣、短裙为主,清末也有改穿裤子的情况,装饰上改变了前朝“不巾不履”的状态,畲族男女在头、足等各方面装饰有了更加明显的改变和丰富。男人带竹笠穿短衫,一般赤脚,耕作时穿草鞋。女子先梳高髻,用蓝花布包头,再戴竹制头冠,并装饰彩色石珠。在畲汉交流日益加深的情况下,女子赤脚的习惯在清末逐渐改变,在正式场合穿上汉族绣花鞋类似的布鞋,平时则穿草鞋和木屐。
近现代畲族服饰变化(浙江南部),十九世纪中叶,丽水地区畲族除已婚妇女的略有头饰,总的服饰显得粗拙、简单。男子仅一件对襟长袍,女子穿及膝短裙,打赤脚。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服饰有了很大的改观,服装的颜色青色为主,点缀赭色,男子变化不大,为对襟长袍,女子为及膝短裙也出现裙改裤的情况,女上装为汉族式青色、阔领、小袖交领长衣,和旗式右衽大襟两种款式并存,女子盘发髻,戴竹冠,包斑蓝花布,点缀彩色石珠,出现红花黑布鞋、木屐,越来越接近汉族服饰的特点。
民国时期,丽水地区服装色彩以青或蓝为主,边缘以白色和月白色镶装,中间点缀红色。1929年德国学者史图博和学者李化民走访浙江景宁敕木山地区,撰写了民族学上研究民国畲族服饰的重要著作《浙江景宁县敕木山畲民调查记》,根据其记载,畲族男人穿的普通短上衣和裤子,质地粗厚,常穿草鞋,带着竹蔑编的斗笠,下雨时穿蓑衣,富裕的男人在过节时穿长衫。妇女们普遍穿着老式裁剪的无领上衣,领圈和袖口上镶阔边,穿宽大的过膝裙,裙子上围着一条蓝色麻布小围裙,围裙带子是用丝线和棉纱线手工制作的彩带。妇女不裹脚,只有在节日才穿鞋,富有的穿绣花鞋兰布袜,贫穷的穿草鞋或赤脚。
畲族妇女最明显的特色是头饰,以断竹为冠,珠绦(五色椒珠)累累,很像篆文的“并”字,相传为始祖三公主之头饰,应该说畲族保持最传统的、最原始的莫过于妇女的头饰和发型。相对于男人就简单得多,民国初,老人还梳着辫子,中青年外出工作,把头发剪短了,大多数男人把脑袋前半部剃光,把后脑勺的头发往后梳。
畲族发展经过了几千年,而在其间中发生的许多事和人,却淹没在茫茫的历史之中,往往语焉不详,但作为畲族最有特点的服饰,在岁月中留下了痕迹,展现了从古至今的变化与发展,认真总结一下畲族服饰的演变因素,其实也就是从某个侧面总结畲族生活和历史。
1、族源融合
历史上,粤赣闽地区存在着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基因群,最早为土著百越族群,然后为畲、瑶、苗族群,最后为来自中原为代表的客家族群。多种文化相交、互动、互融,又随着畲族的千年迁徙,畲族走出了与世隔绝祖藉地,百越,瑶、苗、汉族(客家人)等交流日益加深,关系也日益紧密,其中通过婚姻、起义、生活等各种方式实行了身份的迭合和转化,在不断融合的过程当中,畲族服装的文化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从隋、唐代“椎髻卉服”,显示畲族鲜明盘瓠蛮的典型服饰风貌。
宋朝、元朝时代畲族和闽越土族的交流合作中,吸取了其服其“断发文身”元素,逐渐成为畲族服饰的元素之一。
清代时期,畲汉关系已相当密切,一部分畲民主动与汉人通婚,模仿汉族服饰和文化习俗。汉族的风俗与服饰元素也大量渗入畲族,许多方面畲汉界限已十分模糊,许多福建客家人的打扮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事实上畲族本来就是多族源民族的共同体,族源多元化也正是畲族服饰变化的最初动因。
2、地理因素
自然环境也决定了服饰的形式和内容,从元代后期到明、清时期,畲民从祖居地向闽东、浙南等地大迁徙,因为服装原料的改变,导致畲族服装的演变。如景宁畲族因生活在山区,当地生产苎麻,加上气候温暖,温差较少,故畲民“皆麻衣”,而福建古田的畲族主要生活在平坝,种植棉花为主,衣服衣料以棉布为主。迁徙到温州地区的畲族服饰刺绣受当地瓯绣影响,闽东畲族刺绣题材则来源于福建的木偶戏及闽剧。迁徙过程要求服饰简单、实用,不强调审美功能,这导致元末明初畲族的服饰及装饰大为简单。
3、经济因素
人类历史发展中,经济起了决定作用,畲族主要居住在我国东南山区,属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畲族的生活、生产活动场所,主要是来自开垦的深山密林“多荆棘、多枝挂”,所以服饰尽量简单,当时“椎髻跣足,不巾不履”的特征,正是游耕和狩猎并举的生产、生活方式相适应。明、清以后,畲族结束了辗转迁徙的生活,逐渐发展起以梯田耕作,旱地杂粮生产为核心的生产、生活方式。所以产生具有遮阳功能的“巾、冠、笠”等头饰和具有采集功能的“围裙”等逐渐在畲族日常生活中占重要位置。同时,随着农耕副产品的丰富,手工业也相应地发展起来,产生了“布斑斑”“珠垒垒”的精美工艺品。
4、染织技术的发展
纺织、服饰技术发展对畲族服饰的演变产生了很大影响。以制”菁”擅长的畲族,染色技术“青出于蓝”,菁在古代指黑色,在天然染料青靛中提取,菁靛也称蓝靛,用于染色,色重时显黑色,色微时显蓝色。万历年间,由于织布机的改进,闽、浙纺织业发展很快,使得种苎和种菁的利润倍增,因此畲族拓荒者所到之处,遍种菁草,史书上称为“菁客“。由于畲族制菁技术的发展,导致了明清之际,服饰由“五彩卉服”向“青色”转变。
5、主流文化入浸
隋、唐、宋、元时期,被称为“蛮”的畲族,一直受到封建统治阶级的残酷压迫和分化瓦解,畲族为了躲避杀戮,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把畲族明显的标志,“椎髻卉服”改成“不巾不履”,服饰越来越简朴。在清代,畲民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劝改装束与众一律”,显示畲族的自卑心理,有被迫接受汉文化的因素在里面,更有甚者,改名换姓成为汉族一员。
6、畲族的民族传承及信仰
畲族是一个迁徙的民族,又是一个苦难的民族,长期的政治动荡,社会变革,经济发展,文化浸染,种族流变和宗教变迁,一系列的变化发展过程中,既要保持又要生存又要发展,真是为难了一个人口少,又生活在自然环境差的山区少数民族。在千年的反反复复中,依然保持着自己民族的内核,尽可能的因时、因地、因人制宜,显示出顽强的民族个性,归结到底是来自于对本民族的信仰。
畲族以盘瓠王、三公主为代表的崇拜核心,笃信“忠勇精神”的民族。“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椎髻卉服“的服装特色都是图腾崇拜在畲族服饰上的遗迹,可见畲族服饰虽跨越千年,依然深刻的遗留在民族文化中。畲族新娘沿袭三公主的装扮,她们着“凤凰装”,他们红头绳扎的头髻,象征凤髻;在衣服围裙上刺绣出各色彩色花边,镶绣金丝银丝,象征着凤凰颈和腰间美丽的羽毛;那后腰上随风飘动的金黄色腰带,象征着凤凰尾巴;周身悬挂叮当响的银饰品,象征着凤凰的鸣叫,总之,传统信仰无不在畲族服饰上体现出来。
7、服饰中的斗争元素
畲族是一个迁徙的民族和苦难的民族,同时又是一个有独立性格和不畏强暴的民族。从隋、唐开始,直到元、明,据说是福建霞浦新娘内穿白色素衣,就是为了纪念被唐朝军队杀害致死的父母和亲人流传下来习俗。宋、元时期,畲族起义军也曾以“红巾”等鲜明传统服饰示人,借以彰显反抗封建统治的决心。
服饰反映着人们精神状态、文化传承,畲族服饰作为文化载体,其演变反映出畲族人民生活环境、生产方式的演变,也反映出畲族民族意识、宗教情节、社会伦理及审美倾向的体现。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畲族人民和其他民族之间在文化上相互影响、相互吸收,相互融合,最终成为中华文化、文明的一个组织部分。
作者/来源:不盈不争采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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