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图 | 徐滔
四十年前的小岛支教往事,成为难以忘怀的青春记忆,忘不掉那朝夕相伴的云飞浪卷,挥不去那耳熟能详的嘹亮军歌,静夜思,心念念是那云雾满山飘的黄海前哨,在梦中,时常回到那海水绕海礁的竹山学校。
(一)
以大竹山灯塔为界,长岛三十二座岛屿除了大竹山岛属于黄海之外,其它的三十一座岛屿都坐落在渤海海峡之间,南部为群岛环绕,北部呈列岛分布,自古就有“京津锁钥,渤海咽喉”之称,而位居群岛最东边的大竹山岛,与相邻的小竹山和车由岛互为犄角,战略地位尤为重要,我们的亲人解放军常年驻守在这远离大陆的孤岛上。
我们的大竹山小学,是内长山要塞区众多“三无小岛”中唯一的一所学校。从来都没有过原住居民的大竹山岛,地下没有赖以生存的淡水,海上没有固定的交通航班,照明全靠每天晚上两个半小时的柴油机发电,在要塞区所有团级建制中,大竹山是面积最小、位置最偏、条件最艰苦的岛屿。
都说大竹山小,那她究竟小到什么程度呢?我上岛的第一天,刚刚走近学校,在校园里打球的孩子们一不小心,把篮球扔出了校园大门。这个篮球就好像是放飞自我的顽皮海鸟,欢快跳跃地奔向大海,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追赶到浪花跳荡的海里,总算把湿淋淋的篮球抢了回来。
岛上最热闹的时候,是运送淡水的登陆艇靠岸的那一刻。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外来的船只,没有见到外来的陌生面孔,小小的码头上聚集了不少焦急等待家信的战士,还有穿着白色工作服来接蔬菜肉蛋的炊事员,拉着地排车来接日用百货的军人服务社售货员,卫生队来接医药用品的军医和护士,好几个抱着孩子的“姜德华”们,也站在码头的高处瞧着热闹,他们热切地围观着从船上下来的每一个人,不论认识还是不认识,都用开心的笑脸,以孤岛上最通用的欢迎仪式,向每一位踏上大竹山土地的来客打着招呼。
登陆艇停靠稳当,一根碗口粗的胶皮水管,从船尾的舱口接到码头高坡上的蓄水池,水管之间的接头或者有滴漏的每一处,都有人用水桶把跑冒滴漏的淡水全部接住。在大竹山这样淡水异常缺乏的海岛,一桶水,抵得上一桶柴油的价格,珍惜每一滴水,岛上的人们计算的不仅仅是金钱,而是他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长年累月养成的一种生活习惯。
像这样没有固定发船时间,没有固定出发港口,没有固定人员送货的临时航班,船上除了归队的战士,探亲的家属,还有装载着岛上所需要的粮油、蔬菜、水果、日用百货和孩子们的文化用品。就是这样一艘又一艘不定期的航船,成为了大竹山和附近的小竹山、车由岛的海上“生命线”。
(二)
1954年10月3日,二十六军副军长齐安聚率军机关10人及78师全师进驻长岛,与海军长山列岛水警区、省军区海防团合编,成立了海军长山要塞区,在黄海和渤海交界的最深处,肩负起保卫祖国海防前哨的光荣使命。
一个又一个的小岛,组成了著名的长山列岛,一个又一个的哨位,铸就了祖国的钢铁海防。因为内长山要塞区三十一团的到来,大竹山这座没有居民,没有淡水、没有耕地、缺乏最起码生存条件的黄海孤岛,第一次飘起了袅袅炊烟。冬去春来,花开花落,海岛上陆陆续续有了孩子出生,一年又一年,孩子们逐渐长大。就这样,到了六十年代,偏远的大竹山建起了有史以来第一所学校,浪涛轰鸣的孤岛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小小的校园里,也一次次地升起了五星红旗。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随着部队干部的大批转业,当时很多小岛上的“安杰”老师们,随着转业大军相继离开长岛,很多小岛出现“断崖式”教师减员。在县教育局的统一调配下,我和我的同学刘洪宝脚前脚后地来到大竹山支教。
1981年秋季刚刚开学,我从长岛背着沉甸甸的行李捆儿,先到长岛驻蓬莱联络站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再扛起这些东西,走了半个多钟头来到了军港,寻找去大竹山的班船。前前后后经过海军和陆军的几个检查岗哨,在停泊着几十艘大大小小舰艇的港池里,终于找到了那艘年代最久远的50吨运输艇。从蓬莱军港出发,运输艇先是经过渤海海域的长岛,然后拐弯再驶向黄海深处的大竹山岛。
船上的战士听说我是去大竹山的老师,特意把我安排在船甲板一层的小客舱里。运输艇进入黄海海域以后,风力增强,海浪汹涌,小小的运输艇在波峰浪谷中颠簸起伏,艰难航行,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折腾和晕船,运输艇终于靠上了大竹山岛码头。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我的同学刘洪宝,还有学校的邵老师、团里的吴干事、粮所的刘树海、孙开厚、李增胜等都上码头来了,上船来接邮袋子的于增义看见我,也过来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原来,他们好几天前就知道我要上岛来的消息。宝哥和刘树海用粮所的小推车,把我的行李一直推到了学校。
(三)
三十一团管辖着大竹山、小竹山和车由岛三个小岛,小竹山和车由岛各有一个连队的驻军,济南军区著名的海上钢钉连就是车由岛连,我同事秦玉敏的老父亲、战斗英雄秦建彬前辈在这里驻守海防很多年,我们的县委书记赵玉才、县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孙雪琴等,年轻时候都曾经担任过海上钢钉连的连首长。
三十一团的团部设在大竹山岛,部队的家属和子女,大都集中在这个稍大点的海岛上。我们初中到高中的同学李瑛、王利民、沙彦国等,都是从大竹山小学和我们在长岛中学“胜利会师”的。在这里,我还见到了小时候在北长山花儿沟认识的潘政委,他的孙子潘延军后来也跟我上过学。
大竹山的地方单位有四个,从西向东按照距离码头最近的顺序依次是:大竹山邮电所,于增义一个人既是所长,也是职工,他的一亩三分地最受年轻战士的欢迎,一有航班到达,邮电所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盼望家书的年轻战士。大竹山银行营业所,两个人,一个是李政委的爱人,一个刚接班的蓬莱籍张姓青年。大竹山粮管所是中年的孙开厚和年轻的刘树海,另外,一位参加抗美援朝享受离休待遇的李增胜老前辈,正在等待合适的航班准备“告老还乡”。还有一位部队家属韩大姨,也在不长时间之内调离大竹山了。他们四个人应该属于前后任的交接过渡期。
大竹山小学紧挨着粮所,是一个四合院式的校园,大门朝西,从门口一眼就能看到西边的码头。我同学刘洪宝比我早一个航班来到大竹山小学,那一年,宝哥二十,我十九,我们两个长岛中学高中十一级从小玩到大的同学,就这样相聚在“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的小岛上了。
自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建校以来,大竹山有过好多抛家舍业的支边前辈,从小时候记事起,通过父母认识的,有范老师,还有一位东县籍贯(好像是乳山)的董老师,他们在大竹山教学时间最长,也是条件最艰苦的时期。后来,来自鹊咀村的邵管霞老师、从砣矶岛过来的王亲峰老师和刘淑琴老师夫妇(听粮所李增胜说,王老师和刘老师是在大竹山结婚的),都是我们的前辈。在我和宝哥完成支教任务离开大竹山以后,长岛中学高中十二级的王丽梅,一个人也在这里坚守了好多年。
在很多年以后,我和宝哥的高中同学刘静,在电视剧《父母爱情》中通过讲述安杰和葛美霞的故事,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海岛学校。其实,在长岛几十所小学和中学里,确实有不少安杰老师这样的部队家属,有的岛上也真有葛美霞老师那样的“渔霸女儿”,但同属一个内长山要塞区的大竹山小学,因为这个岛上自古以来就没有居民,所以也根本不会有“渔霸女儿”或者“地主闺女”成为我们的同事。不过,我和宝哥在大竹山小学,很幸运地与 “安杰一号”和“安杰二号”两位老师一起教过学。
“安杰一号”邵老师,是政治部郭主任的爱人,我们在一起工作正好一个学期,她过完春节就跟着转业的郭主任回了老家。“安杰一号”邵老师离开大竹山不久,“安杰二号”李老师来到了我们学校。李老师原来在长岛中学教过很短一段时间,之后去了渤海深处大钦岛,这次又随着爱人王参谋长调到了最偏远的大竹山岛。这两位“安杰”老师,工作认真,真诚善良,给刚参加工作不久、远离家乡的我们很多帮助,让人感到十分暖心。
当年的大竹山,地方上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就这么几个。在那个年代,我们这几个地方上的工作人员,算是全县工作条件最艰苦的,没有之一,真的。
(四)
大竹山是全县最艰苦的地方,这是人所共知的,每天所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难,没在这里长期生活工作过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间,我们学校是由吴干事负责联络和对接一些事宜,及时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
学校里,我和宝哥、邵老师三个人做了分工,宝哥负责二年级和四年级,邵老师是三年级,我是一年级和五年级。当时,学校总共是二十八九个学生,到了过年回来,又有好几个学生跟着父母转业回了老家。学生不多,老师也不多,语文、数学、自然、历史、品德和音体美全部都要开齐,就像小岛需要“全科大夫”一样,我们什么都得学,什么都得教,当堂的作业当堂布置,学生当堂做完,老师当堂批改,不对的,再一对一辅导,效果挺好的。
我们地方几个人被安排在机关中灶吃饭,到上士那里买饭票,到食堂打饭。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光景,一顿饭两个馒头或者四两米饭根本挨不到下一顿饭,一个月30斤的粮票定量,必须要精打细算好了,要不然坚持不到月底就要喝西北风。上岛的时候,妈妈给我们烙一些火烧和抓果带了一大包。但那个时间没有冰箱,放得时间长了,要么捂出了绿毛,要么就是杠杠得硬。长了绿毛就得扔到海边去“喂海猫子”,硬得直杠牙的,只能放到茶缸子里泡半天,能凑合有口吃的,总比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叫好受些。
大竹山没有淡水,差不多一个月登陆艇来送一次水,几十吨的淡水分到上千号人的身上,每人每天只有几斤淡水的供应量。部队后勤严格实行限量供应,一个月只能领到两张“水票”,一桶水最少要坚持一个礼拜,优先保证的是做饭和饮用,洗脸刷牙都不敢多浪费一点水,洗衣服都是去另外一个蓄水池挑那“陈酿”多年的雨水。记得第一天来大竹山,天气比较冷,灌了热水袋暖被窝,第二天早晨怕浪费了,倒在茶缸子里刷牙,谁知道喝一口,苦涩苦涩的呛死人,全是新暖水袋的胶皮味,弄得早饭喝米汤的时候直反胃。
这所长岛县最小的小学,建在大竹山岛的最南端,退潮的时候距离大海仅有二十来步,学校南边那一排教室,就建在海滩的跟前,遇上南风大浪天气,整个一排房子都陷入飞溅浪花的包围之中,晚上住在这样的校园里,没有点“打虎上山”的气概还真是不行。刚到大竹山的那段日子,我就住在靠海边的一间小屋里,窗外是一条三四米宽的砾石路,路基以南,满海滩都是饭钵子大小的卵石,那卵石滩,随着风浪走向,每天都会自行移位,今天向东堆叠,明天朝西淤积,各种形态走向变化,全看风浪那喜怒哀乐的脸色。
冬天,强势的海风穿透墙壁,屋里和屋外的温度几乎差不多,每天只有晚上两个半小时的供电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半停电,小岛一片漆黑,只有山顶上海军的灯塔亮着导航的灯光,闪亮的光柱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扫描。寒冷的夜晚,我们只能靠热水袋取暖。冰窖一样的石头小屋,寒气逼人,晚上睡觉冻得脑袋瓜子冰凉冰凉,只好把棉衣棉裤顶在脑袋四周,再把棉帽子戴在头上,就这么三凑付两坚持,好歹熬过了漫长的寒冬。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近看窗帘在暗夜中翩翩起舞,远听墙外的浪涛轰鸣和拉动卵石的叮咚之声,弦乐和鸣,亦歌亦舞,堪为难得的精彩专场演出。遇见三天五天持续不断的风暴潮,怒涛狂潮在咫尺之外咆哮,那声音,很奇妙,少见的轰鸣,美妙而充满力量。中午躺在床上睡不着,看那南窗外浪花飞溅,海水从玻璃上往下滑,变幻出不同的画面,极像现代派的抽象画作,似马非马,亦真亦幻,让人浮想联翩。
小岛的日子过得十分漫长,我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学期,直到冬天放寒假才第一次回家。放假的那天早晨,我们天不亮就早早起来,收拾好东西就急匆匆赶到码头上了登陆艇。头一天傍晚登陆艇来大竹山的时候,长岛县政府的春节慰问团也带着电影来到了岛上,在军人俱乐部放了专场电影,记得带队的慰问团长是当时粮食局的李乃胜局长,还有县电影公司的石天国等。那些年,县吕剧团、县电影公司和新华书店每年都要下岛慰问部队,我在大竹山期间,新华书店的丁学宴好几次来过大竹山送书下连队。
那一次过年回家,我们跟随着接送慰问团的登陆艇从大竹山出发,先后去了小竹山岛,车由岛,然后一直在海里颠簸快到了中午,来到了另外一个团管辖的猴矶岛。登陆艇靠上猴矶岛,连首长亲自在码头迎接,战士们挑的挑,抬的抬,把放映机、电影片子搬运到山顶上的连队大餐厅。趁着放电影的一个多小时,我和宝哥一起从山上的陆军营地,来到了海军的防区——猴矶岛灯塔。
在凛冽的寒风中,我和宝哥看见1892年英国人在这个岛上建造的灯塔、雾号和两座英伦风格的石头房子。一百多年前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铁甲军舰走的就是这条水路,当时,英国就是“带头大哥”,为了霸权渤海,在我们渤海海峡的猴矶国际水道上的猴矶岛,按照日不落帝国模式,一砖一石不差样地修建了灯塔和雾号。
那一天,我们跟随着慰问团的登陆艇,去了要塞区五个“三无小岛”中的四个(那一次只有高山岛没去),直到掌灯时分,才在鹊咀军港靠了岸。
(五)
第二年春天开学不长时间,奶奶病危,爸爸把电话打到隔壁的粮所,我听完电话,站在校门口望着西边空荡荡的码头,调整好情绪回到课堂继续上课。放学后,我跑出校院,沿着海浪翻卷的海滩,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西南角的小码头那里,望着家乡的方向,天空灰暗,能见度极低,云海间一片苍茫,看不见远方家乡,也没有回家的航班,心急如焚,但是没用,只能干着急,一个人在海边漫无边际地走来走去。
那个年代,大竹山的生活条件艰苦得没法说,除了艰苦,最难捱的,是无边的孤独。每次有班船来岛,去码头看船时都是兴高采烈,等到船上的人们都下来,接运物资的车辆和人员四散到各个营区,回望码头,刚才的喧闹戛然而止,剩下了一片空荡荡和孤寂。放学以后,留给我们的是漫漫长夜,陪伴我们的是家常便饭一样的狂风巨浪,最让年轻人难以忍受的不是寒冷,而是远离家人和朋友那种独自一人面对的孤独。
我上岛的时候,除了行李和日常用品,还带着自己写作的本子和好几篇写了半拉子的文稿,晚上写,礼拜天写,在大竹山那些日子,一直坚持不停地涂涂抹抹,感觉修改满意了,就给期刊杂志投稿,盖上小岛的邮戳寄出去。在那孤独无所事事的夜里,点着蜡烛写作是自己的坚持,持之以恒地坚持就成为了理想。尽管不断地从于增义大叔的绿色邮袋子里接到一封又一封的退稿信,但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努力不放弃。
事实上,比大竹山更小的小竹山和车由岛,艰苦的程度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无法想象。那个小岛上的连长,结婚后有了儿子,一家三口都在那个小小的海岛上生活。他的儿子,在那个岛上出生,在那个岛上长大,一直长到四五岁也没有出过岛,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他最熟悉的人,除了爸爸妈妈,就是身穿绿军装的解放军叔叔,他最信任的小伙伴,是那些“喵呜喵呜”飞舞的海鸥,在孩子的认知里,这个小岛,还有他的爸爸妈妈、解放军叔叔就是整个世界,每当有外来的陌生人上岛,不论是男是女,孩子都被吓得哇哇大哭,以为是见到了“外星生物”,每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心里总是涌动着一阵阵酸楚。
今天看手机,有好多人在头条上设计这样的问答:如果给你多少多少“米”,让你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互联网的小岛待上一年,你会怎么样选择?这样的问题,我和宝哥应该最有发言权。四十多年前,我们就是在那样一个没有淡水、没有电力、没有居民的孤岛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天面对的是茫茫大海,晚上全是大海无尽的叹息。现在寻思,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不寻常的经历,今天我们哪里会懂得珍惜幸福生活呢?是呀,我曾经生命中的那一段艰苦岁月,不就是青春里最美好的面朝大海、人人羡慕的诗与远方吗?
春风吹绿小岛的季节,岛上大喇叭天天早晨播放着“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风大浪又高”这首歌,我感觉歌词唱的就是我们的大竹山岛。大竹山的条件虽然艰苦,我们苦中作乐;大竹山的生活虽然枯燥,我们自得其乐。礼拜天,中灶只吃两顿饭,冬天生煤炉子的时候,宝哥和我也会自己在炉子上做点好吃的,有的时间邀请刘树海和于增义等一起热闹热闹;春秋季节,宝哥去后山赶海,回来煮一锅,大家一起分享。
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守岛建岛,海岛为家,我们地方上几个单位也是竭尽全力做好本职工作,为保卫海岛、建设海岛贡献应有的力量。闲暇时,年轻的战士们常常来学校打乒乓球,弹琴,拉二胡,借书,交流写作心得,有参加复习军校考试的,来找我们从县教研室和长岛中学找有关资料。林虹从俱乐部那边借来相机,我和宝哥拍了不少校园活动的照片,白天在坑道里冲胶卷,晚上在熄灯之前赶紧洗照片,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一个个过的有滋有味,十分开心。
(六)
春天的大竹山有许多迷人的风景,推开窗户,满眼都是波澜壮阔的海天景色,这就是多少年以后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春暖花开,面朝大海”情景再现。傍晚放学以后,常常会遇见彩霞满天的黄昏。这个时候,大个子的王旭涛等几个人,从部队大院里招呼着全校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所有学生,总共20几个学生跟着我们一溜小跑,到夕阳下海的海滩上看日落。
王旭涛、张新军、贾亮、潘延军、李红、王芳、缪伟……这些高高矮矮的学生们,用不同年龄段的视角,从看简单的形状变化,到逐步记录云霞的色彩渲染,看大海由耀眼的光亮变成夜色的笼盖,到最后变为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两种冷暖不同色调的色彩分割。每当这个时候孩子们就会欢呼雀跃,七嘴八舌口述着观察的景物与变化,富有创造力地把这些小岛叫做渤海火烧岛。
前几年,我在《滔哥话长岛》连载过这些同学写的一些童话故事,现在一篇一篇读起来,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感慨良多。小岛的生活,孤单而快乐,寂寞但充实,大竹山的支教经历,成为一生难忘的精神财富。
在大竹山的那些日子里,我们用心地去搜集守岛建岛故事,翻看学校历史,追寻前辈足迹,从守卫边防的老海岛身上学到了奉献精神,从扎根海岛的老前辈行动中学会了脚踏实地,爱岗敬业,细读一个个舍家撇业爱岛如家的感人事迹,记录一个个坚守孤岛奉献青春的真人真事,在艰苦的环境中不断改变自己,全心全意做好教学工作。
1982年暑假期间,烟台某县发生较大的学生游泳溺水事件,得知这个消息,为了确保大竹山小学每一个孩子的生命安全,我和宝哥急三火四搭乘登陆艇赶回大竹山,和李老师一起召开了全校安全工作会议,并一一走访每个家长,做好安全教育和管理。
在岛上这几天,正赶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五十五周年,中灶吃“结余”,炒菜比以前丰盛了很多,我们与守岛官兵在黄海前哨的小岛上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八一建军节。临离开大竹山的那天早晨,李老师和王参谋长专门包了三鲜水饺,请我和宝哥去家里吃饭,在大竹山当时缺少新鲜蔬菜和副食品的条件下,李老师和王参谋长既包了饺子又炒了菜,满满的一桌子,都是他们对我俩的一片盛情。
时光走过四十年,曾经的青春早已随风而逝,留下的,是那三鲜水饺的淡淡余香,还有支教岁月的特别记忆和一个个难以忘怀的故事。
(2022年8月10日写于北京)
壹点号海岛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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