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俄罗斯文化之旅

有一年十月,我和一群文艺界朋友去俄罗斯参加中俄诗会。秋天,那是俄罗斯最美的季节。俄罗斯是个布满森林的国家,从机场到莫斯科市区,一路有看不尽的白桦、杨树、橡树、梧桐、雪松……在市区,马路两旁也是一路五彩缤纷的树林,乘车掠过,眼中看到的犹如一道无穷无尽的彩虹。

秋天里的俄罗斯文化之旅

  承蒙东道主在诗会之后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多星期的文化之旅。这个文化之旅的主题是寻访俄罗斯文化名人的踪迹。

  首先必去的地方是位于图拉省的托尔斯泰故居。离莫斯科约两小时的汽车行程,我们来到了托尔斯泰的雅斯娜亚·波良纳庄园。一进大门,眼前便是一片耸入云霄、五彩缤纷的树林,金黄、绛红和墨绿相间的树木耀人眼目,让人不忍离去。往深处走,是单层的白色的托尔斯泰寓所,我们想把参观托尔斯泰故居留在后面,先去拜谒托尔斯泰的墓园。在人们想象中托尔斯泰这样的世界级大文豪,又出身贵族,逝世之后必定会建立一个宏伟的陵墓,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托尔斯泰墓竟然是林中小道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半米多高,没有围栏,没有墓碑,没有十字架,当然也没有碑文,什么也没有。如果没有墓前人们献上的鲜花,谁也不会知道,这里竟是一座坟墓,更想不到,这里埋葬着伟大作家托尔斯泰。

  托尔斯泰墓如此朴素,不是偶然的。他虽出身贵族,拥有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庄园,然而他在长期的生活中,眼见贵族奢华腐朽的生活,在深入农村和贫苦农民的相处中,又亲身体验到劳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处境,他找不到崇高生活的意义,厌恶贵族的奢靡生活,他要到农民当中去,做劳动者的代言人,于是不顾八十二岁高龄,在1910年11月10日的午夜,只身离开他生活了八十多年的庄园,秘密出走,终于在途中患了肺炎,20日在阿斯塔波夫车站与世长辞。

  特别难能可贵的是,这次旅行安排到普希金流放过的北方普斯科夫省米海洛夫村。一般旅游都不会到这个偏远冷僻的农村。米海洛夫村是普希金父亲的领地,1824年,普希金原在南方敖德萨流放,因得罪了上司沃隆佐夫总督,被参了一本,于是沙皇决定把普希金送到北方偏僻的米海洛夫村幽禁,在那里过起了受管制的生活。

  参观米海洛夫村得到了许多意外的收获。首先是对俄罗斯农村的认识。我们一行来到米海洛夫村才看到俄罗斯一个村有多大。在我们的意识中,中国农村一个村一般住着几十户到一两百户人家,也有更大些的,但一般说一个村一望即可尽收眼底,到邻村甚至走十分钟一刻钟即可到达。但米海洛夫村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田野,方圆几十里,站在普希金故居的台阶上只见前方一片广阔的草地和湖泊,竟无一所房屋,不见一个人影。到普希金常去的邻村三山村,乘上马车要走半天才能到达。以前在翻译俄罗斯战争小说时常遇到“村”这个词,比如说一队人马经过激烈战斗,打下了一个村,当时真的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村庄就这么难打,于是译成打下了一个大村镇,参观了俄罗斯农村后,才明白,要打下一个村有多么不容易。

  我们也参观了普希金的住所。普希金虽然是贵族,但房间里却极其简陋,完全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和家具,极其普通。我走到它的厨房,这厨房和我们中国的农村厨房也差不多。参观厨房的意外收获是了解了俄罗斯的炉灶。俄罗斯文学中常出现“炉子”这个词,没有到过俄罗斯农村就不明白这“炉子”是怎么回事,因为作品中有时还会提到有人睡在“炉子”上。这下完全明白了,原来俄罗斯的“炉子”并不是用来烧一锅饭的小炉子,而类似中国农村的灶,只不过比中国农村的灶还要大,实际上连着一个炕。人在前面烧饭,热气通到后面的炕,这炕就可以睡人。所以这“炉子”不是炉子,而是灶炕。

  第三个收获是了解了俄罗斯礼拜时如何摇香炉。普希金作品中曾写到神父做礼拜时摇(香)炉散香。这一天,我们到了圣山修道院,正好有一位修士带领着信徒在普希金墓前诵经,修士左手捧着圣经,右手拎着一个由金链子系着的金属小香炉,前后缓缓摆动,犹如钟摆一样,我恍然大悟,原来神父是这样摇香炉的。这就解答了我翻译中的一个问题。

  当然,以上三个收获是访问米海洛夫村的一个副产品。访问米海洛夫村的主要收获还是体验了普希金被幽禁时的感受。在广漠的乡村中,普希金举目无亲,断绝和外界一切联系,身边只有几个干活的农奴,唯一的良伴是他的保姆伊琳娜·罗季昂诺夫娜。那种孤独寂寞凄苦真是难以名状。普希金在他的《冬天的晚上》一诗中就曾写到冬天晚上在凄风苦雨中的痛苦。一个诗人在那个年代,要反抗沙皇的统治,追求自由,就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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