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在注视着我们?搜索引擎如何扮演上帝

原作者|[美]约翰·杜海姆·彼得斯

摘编|刘亚光

生活在信息社会,我们有着越来越多地获取知识的途径,而谷歌、百度等搜索引擎,则可被称为“途径之途径”——不管前往哪个获取知识的目的地,我们都需要从谷歌出发。哲学家贝克莱曾有句名言:“存在即是被感知”。这句话被用于形容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知识尤为适用——在某种程度上,哪些知识存在,取决于它们如何被获取。在这个意义上,搜索引擎不仅提供给我们知识,它也定义了这个时代的知识。

走进书店时,我感觉到压力:谷歌与知识之网

文本的数量以令人昏眩的速度不断增长,虽然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根本的改变,但从数量上而言,在数字时代人们的信息超载感更为普遍。今天每年新增的数字信息要比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文字记录都多。据说约翰·弥尔顿读遍了他那个时代所能够获得的所有书籍,但是今天,没有人能像弥尔顿当年那样了。

今天,即使弥尔顿在世,他也不可能做到。另外,即使弥尔顿确实读完了他能找到的所有书,又能记得多少呢?在他众多的名著之中,《失乐园》是一本令人惊叹的记忆杰作,但该书也只体现了他多年来大量阅读积累下来的很小一部分,如同投入暗夜的一束微光,而他的大部分记忆最终都消失在迷雾中。痴迷的读者在重读一本书时总会有一种常读常新的奇妙感觉:仿佛这本书又已长成了一种全新的生物,或者觉得它完全陌生,仿佛上次读完后该书消失在某种黑洞之中,现在又被自己寻回。

谷歌在注视着我们?搜索引擎如何扮演上帝

《奇云:媒介即存有》

作者: [美]约翰·杜海姆·彼得斯

版本: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20.12

译者: 邓建国

我们读过的书和未曾读过的书之间在本体论意义上存在着一种深层的相似性,无论新旧,它们都显得既深刻又模糊。有时,没有读过的书比读过的书更能让你眼前一亮,而且部分地阅读一本书比完整地阅读它更能决定性地影响你的思维。“读过某本书”的人并不天然就比“没读过该书的人”有着认知上的优越性(学者们最擅长的是对他们没读过的书津津乐道)。但是,数据库可以让用户实现机器检索,这打破了人工信息过滤机制和非人工信息过滤机制之间的平衡。对越来越庞大的数据,我们该如何应对?对那些既塑造又遮蔽我们记忆的各种保护神,我们该如何对待?有多少信息已经消失在“暗网”中?有多少信息又消失在那些隐蔽的、不可触及和未曾被标注的实在中呢?知识到底存在于何处?它是存在于人脑、图书馆、我们这个物种,还是存在于某种由人类和非人类共同组成的复合网络中?

在讨论“数字基础设施如何改变了人类记忆”时,搜索引擎谷歌很容易成为一个方便的批判对象。就像书写能管理各种如语言和声音这样桀骜不驯的材料,谷歌能够处理“记忆的秩序”(memory’s order)这个令人棘手的问题。搜索的艺术,与火的艺术一样,主要在于剔除——获得知识不在于如何搜集信息,而在于如何拣选信息。学习涉及“得”也涉及“舍”——在学习中,学生必须消除恐惧,改变不良习惯,放弃消极态度。另外,我们还出版各种参考书籍来管理如何拣选信息:所有图书馆都设有索引部,存放各种参考书、笔记和目录资料。这些材料本身就是一种媒介,属于元媒介( metamedia)。至于索引资料,其目的就是为了引导人们更高效地获取信息,但它们本身也要占用空间,也需要管理。谷歌的绝顶聪明来自它将所有图书馆都视为它们自己的索引。谷歌已经成为图书馆的最新地图,而地图的作用是作为一种技艺(craft),能让各种不友好的元素变得“可航行”。

由于我们的时间有限,每本书对我们而言既是一种祝福,又是一种负担。叔本华说,要是我们在买书时也能同时买些阅读时间就更好了。书籍与自然物不同。书籍能让我们的情感难以自抑,但自然物即使丰裕富足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这个世界中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整个宇宙浩瀚无边,让我们懊恼不已。我们走进一家书店,很容易就会被书店里唾手可得的海量知识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为什么我们在走进森林、靠近海边、深处大城市或者在进行简单的呼吸时,却没有在书店时那样的压迫感呢?人体内部每秒的运动都让人匪夷所思,但是我们很少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感到困扰。然而,书一被出版就对我们的注意力和时间提出了要求。它们以与自然界迥然不同的方式向我们发出呼唤。所谓“物”(a thing)——海德格尔称为zunichtsgedrängt ——是身心放松和无所牵挂的。一株植物或一块石头,有如亚里士多德所言的神,或海德格尔的“懒散物”(slacer things),是自给自足的。但书不一样,书是有需求的。它们哭喊着渴望读者,如同魔鬼渴望魂魄,总想附着和控制我们的身体。博尔赫斯说:“任何书在遇到其读者,遇到其符号的命定有缘人之前,它都只是这生无可恋的宇宙万物中之一物,万卷中之一卷。”

大部分充满意义的智慧物,都是在缺乏鲜活的策展人(curator)的状态下存在的。(如果存在是被感知,那么在人打瞌睡而无法感知时,就会有某些东西突然不存在了,而另一些东西则会突然出现。)假设一场瘟疫杀死了全人类,只留下了人类的所有物质器物,那会发生什么?此时博物馆和图书馆的藏品、办公室和海关的大量文件是否仍然有意义? 如果没有生物能够阅读它们,人类所有的外化存储还具有智慧吗?如果我们坚持智慧是客观的或公共的而不是主观的或私人的(我就这么认为),那么前述问题就是一个重要问题。我相信,即使在瘟疫之后所有的人类都不存在了,这些人类文本的意义仍将持续,就像尽管几个世纪以来没人能读懂埃及象形文字,但它仍有意义一样。象形文字休眠了数百年,但它仍然以某种方式存在,尽管这种意义很难在本体论上做具体描述。在这数百年中——从象形文字的最后一位书写者到19世纪末期破解象形文字的古文字学家商博良——象形文字的意义不存在于任何大脑中,至少不存在于任何人类的大脑中, 但它仍然以一个充满智慧的、遗世独立的文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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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社交网络》剧照

但是,我们在上文中提出“若读者不存在,文本将如何?”问题并不只是一个思想实验,它折射的其实是人类的境况。对我们生活于其中的数据场景和文化仓库,我们根本不可能掌握得了——甚至作为活着的生物,我们对它们做到哪怕是最轻微程度的了解都不可能。对于知识,人类整个物种都无比信任甚至信仰。记录型媒介让心灵(mind)可以超越物质性的大脑(brain)。整个宇宙的大部分内容,无论自然的还是人工的,都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被任何地球人的智慧接触过。在贝克莱的唯心主义看来,这些宇宙内容很可能会消失在虚无之中,他因此提出“上帝有无所不知的感知能力”之说来拯救这些内容。既然上帝可以洞察一切,因此任何实在都不可能因其疏忽而从水槽洞里逃逸。

一本书就如大海——快乐存在而无所计较,如要接触它则需要我们投入一些技术性劳动。要详细说明一本书的存有不那么容易。那些智能不及人类的生命可以利用海洋,但只有人类或比人类更聪明的智能才能利用书籍,将其作为意义的储藏库。火和蠹虫也会“使用”书,但明显是为其他目的。唯物主义是动物哲学的等而下之;唯心主义是人类哲学的等而上之。书是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呢?一本书是一个身体、一只动物、一个鬼魂、一个人、一件艺术品、一段音乐、一些食物、一次天启、一件地上文物、一个挡门物、简历上的一分割线符号、一部作品、一本畅销书、一种炫耀手段、一件礼物、一部生活指南、一堆助燃物、一个避免他人的理由、一张版权支票、一个盗版对象、一个顺手工具、一个语料库、一张离婚证明、一件证据、一件在背包中放了整个学期最终被转卖的东西(教材)、一个异国他乡。

书也是被密封的、被审查的、被诅咒的、被翻译的、将要读的或尚未撰写完毕的。约翰·弥尔顿很喜欢引用犹太智者的观点,他认为书籍是活蹦乱跳的生物,常常会在其子孙后代中突然冒出,如暴龙突然露出的满嘴獠牙。他还说,毁掉一本好书在某种程度上比杀死一个人更恶劣,因为人不过是上帝根据自己形象创造出来的复制品,而一本好书代表着理性本身,毁掉一本书就相当于毁掉上帝的形象本身。海因里希·海涅说,如果书被烧毁,那么接下来就是人被焚烧。书籍与人类鲜活的智慧紧密相关。作为活生生的存在,一本书既有个人小传,也有集体叙事。书籍还是卓越的政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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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地球

作为隐喻的“云存储”

定义书就像定义语言一样困难,而谷歌则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重新思考书籍和语言的方式——将它们都视为网络(networks)。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少信息,人类一直在寻找一种无需超验真理或中央权威就可以实现的信息分类和价值评估方法,而谷歌就是在这一领域获得的最新进展。

就像学术同行评审一样,谷歌通过专业知识社区来衡量研究的质量。谷歌仅通过网页之间和网页内部的链接就可以实现对意义的分类。在这一点上,谷歌也与费迪南德·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相似。索绪尔认为语言就是由众多相互关联的词汇组成的网络。他的《普通语言学》(1916)(其讲座文稿汇编)鲜明地阐述了所有字典都依循的原则:你查某词时会被指向另一个词,然后又指向第三个词,依此类推。后来某些读者指出,索绪尔认为“意义是无限推迟的”,其实并非如此。他的意思是,所有词语的含义都嵌在围绕该词形成的独特网络中,该词与其家族中的其他词汇相互纠缠,沾亲带故。

甚至在系统编目方法出现之前,图书馆就已经是网络了。任何书都不能脱离其他书籍,书和书如白杨树林一般存在于细密的交互系统中。学术著作对其他学术作品的引用大多数是明确的,但实际上所有书籍都存在于一个或明或隐的超链接网络中(文学学者称之为互文性)。在书的世界中,一直就存在着影响力的气候。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毕生致力于研究这些书的网络,其中,某些书籍对其所属语言来说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它们的DNA为后面的书籍大量继承。在英语语言中,詹姆斯国王钦定《圣经》和莎士比亚的作品享有基因始祖的地位,就像路德《圣经》和歌德作品在德语中的地位一样。在这些作品已经成为网站“主页”,被后来的几乎所有英语或德语作品链接。

我们期待着有了互联网就可以省去笨拙的图书分类和上架工作。今天,人们视"云存储”为种无处不在的数据存储方式。从有关云存储的各种宣传中。我们尤其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们的这种期盼。“云 ”隐喻的使用在信息产业中大获成功,现在,“蓬松飘逸的云”已经成为数据在线存储的标准图标。谷歌内部人土埃里克.施密特和乔纳森.罗森伯格曾说:“之所以被称为“云计算’,是因为从前程序员在绘制计算机网络图时,会用圆圈将服务器图标圈起来。在网络图中,一组服务器往往会被几个相互重叠的圆圈围住,形成云的样子。”尽管这两位谷歌人士对“云隐喻”起源的说法没错,但他们对该隐喻所获得的强大和无处不在的宣传效果的说法却是不诚实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云隐喻作为一个修辞手段已经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公关效果来。在“让我们想到“天堂能记录所有被说过的和做过的一切——如果马克思式的祛魅( demystfication)需要一个批判目标,云记录可以算得上一个。

汉森(MarkHansen)曾经充满想象地提出“大气媒介”(atmospheric media)的说法,并认为弥漫的电网是其先兆。信息产业并非无烟产业。谷歌的服务器每月耗费数百万美元的电能,并产生大量的热量需要冷却。“ 如果没有一定的能量消耗,就无法进行信息传递,”罗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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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布林,美国籍犹太裔计算机科学家与企业家,谷歌创始人之一

计算能力在热力学上从来就不是没有代价的,任何智识上的有组织行为都如同爬山一样在跟“万物耗散’规律作对。散热需求一直限制了计算机硬件的设计,特别是限制了主板上元器件的密度。智慧圈(noonsphere)需要基础设施。也许前述天堂里天使般的记录型媒介没有散热的需求,但是,即使谷歌自命不凡,它所发明的仍然是一一种受到各种限制的“地球媒介”,而不是天空或海洋媒介(虽然谷歌显然希望自己也能像天空或海洋媒介一样)。看似缥缈的数据实际上都带有很多污垢,因为许多计算都要依赖于煤和钶钽铁矿(Coltan)石;据估计,全球的全部数据中心消耗了全球电力产量的1%至3%。这说明计算机还得依赖煤炉子。

铅与火(瓦肯神)而不是光与电(阿波罗神)才是网络空间的主人。

谷歌:一种宗教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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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谷歌地图侵犯个人隐私的海报:“谷歌在看着你”

谢尔盖·布林曾有一句话广为人知:“一个尽善尽美的搜索引擎将是上帝的思想。”这个说法透着沾沾自喜和野心勃勃,将谷歌放置到一长串神圣的“观天者”中,还给人一点犹太神秘教(Kabalah)的良好感觉。它暗示出谷歌属于一个杰出的宗教媒介家庭。谷歌的计划是要建造一座庙宇,高耸云天,留住记忆,铸造所有知识之经典。它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元媒介( metamedium),成为那些被网络空间困扰的人的指南。

从浩瀚无穷的大量可能中,谷歌提供了我们想要的答案,像极了各种算命手法,又如祭司。它继承了祭司阶级的话语方式,像祭司样观字宙、去混沌、察秩序体民情,带领我们一起去通灵占卜。正同一名神职人员,谷歌控制着书写和检索手段。在人类历史上,神职人员一直都具有这种垄断地位。长期以来,数学家对无限和终极之事都抱有浪漫情怀,谷歌也延续了这一传统。乔治.布尔(George Boole)写道:“在逻辑系统中,符号0和1的解释分别是.无'和"宇宙”。莱布尼兹将数字符号视为处于创造与深渊之间的穿梭物,布尔对数的看法与莱布尼兹大同小异。而谷歌喜欢穿梭于其间的也正是数字的空间。

显然,无论我们怎么看宗教,媒介对它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新教和新时代(NewAge)的某些思想流派可能会将“即时性”(immediacy)视为唯一真实的宗教模式,因而忽略了使宗教成为可能的基础设施。宗教活动多种多样,但都以某种神圣的媒介为核心,即时性通常也只是通过某些隐蔽的文化技艺才能获得的成就。以《亚伯拉罕书》为圣书的宗教会有选择性地崇拜各种神性装置,但这些信徒们也带有敏感的毒菌,一日出现被他们视为虚假媒介的东西,随时会发起攻击。在这里,引发他们斗争的核心议题是“何为正当的宗教媒介”,而不是“宗教到底要不要用媒介”。“宗教媒介”不是一个矛盾修辞(oxymoron) ,实际上,宗教媒介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幸存的唯一媒介。

卷轴和圣经、假日和历法、时钟和铃铛、星盘和日晷、圣礼和仪式、祈祷轮和占卜棒、高塔和寺庙、公羊角和风琴、彩色玻璃和坛香、圣歌合唱团和日记、文物和圣地、长袍和面纱等,都是使宗教活动和宗教体验成为可能的媒介。媒介可以积聚精神能量.培养志同道合的社区,存储和传递文化并显现蕴含天意的“数据”。借用个描述圣礼的古老神学表达,我们可以称媒介为“救赎之媒介”(media salutis)。

我们亟须对谷歌进行神学上的分析。上帝和谷歌都是被动的数据挖掘者。任何鸟雀的飞掠和鼠标的点击都无法逃过它们的天眼。谷歌在某种程度上像神,这个说法已经广为人知,谷歌对此也乐见其成,并有意培养这种神秘感。截至2013年4月,我们在谷歌上搜索“上帝和谷歌”(God and Google)会产生1 110000 000个检索结果,其中包括不少所谓“失败者生产内容"(losergeneratedcontent),还有一些由谷歌街景相机捕获的据称是上帝显灵的目击事件。搜索结果中还有传统教会对信徒发出恳求:我们不应将上帝视为一一个大型搜索引擎。还有一个教会如此宣传其周日布道活动:“来吧,谷歌提供不了所有答案。”

谷歌在注视着我们?搜索引擎如何扮演上帝

拉里·佩奇,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和互联网企业家,谷歌创始人之一

有很多将谷歌捧上天的商业书籍,其中一本书模仿“上帝会如何做?”之问给自己取名为《谷歌会如何做?》(What Would Google Do)。加拿大技术哲学家达林.巴利(DarinBarney)玩了同样的文字游戏,他的书名为《合众统一在谷歌之下》(OheNational under Gogl)。谁都知道该标题中“谷歌”一词取代的是什么词(上帝)。新近最为露骨的一个与谷歌相关的文字游戏是2014年畅销书(谷歌的运营密码》( How Google Work)的封面设计——它是一个谷歌搜索页面、搜索框中的文字就是该书的标题。浮在搜索框上方的谷歌微标Google非常大。它横在封面的边缘恰好在其中的第二个0处被截断,由于这本书在书店中被无处不在地醒目展现者,读者者浏览过去,很容易就将封面上Google看成God(上帝)。

谷歌称自己无所不知且“不作恶”,这使得它如在四处传教却对天堂闭口不谈的神父一样获得了广泛信誉。谷歌提供的服务宣称在免费提供信息,而实际为其幕后的数据挖据商业模式提供了一张公众面孔。谷歌向公众展示的面孔是单一且稳定的,虽然它的首页徽标一直是不断变化和随心所欲的“涂鸦”,或者是愚人节的搞笑、幼稚的取名和幼儿园般的用色等。但它向广告商展示示出的却是另一面孔。

谷歌将所有他人都置于其探照灯下,自己却害怕被人审视。自2007年以来,安装了360度摄像头的谷歌专用车已经在几个国家进行全景拍摄,对象包括街道商店和建筑等.用于“谷歌地图"(Google Map)上的街景应用程序。“谷歌街景"引发了人们关于侵犯隐私的抱怨,因为它甚至拍到了有人在公共场合小便,使这“一刻成永恒”,还从街边窗口拍到了人们的室内行为。2013年初,谷歌为此支付了700万美元的罚款(这对谷歌而言,当然是九牛一毛)。谷歌通常会对人脸车牌等其他敏感信息做模糊处理,并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既然所有人都被置于同一种标准之下,所以谷歌对所有人都是客观中立的。但令人奇怪的是,“谷歌街景”对谷歌公司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山景城的总部“谷歌院子”(Google plex)的拍摄角度却很怪异:截至2012年8月,网民从“谷歌街景”上仍然只能看到其总部院子中的一个排球场和一座建筑物。

显然,谷敢的全景之眼不会经常照镜子审视一下自己。(我只访问过谷歌总部一次,当时我没有被事先邀请,但有朋友陪同,然而我们很快就被一位礼貌的保安人员请求离开。在离开的路上,我发现车棚上安装着员工用的免费电动汽车充电桩,我当时发现它的电源线很不错。

权力通常会将地图的中心留白。由于谷歌声称“神圣”( cnsecration),因此其所犯的错误就显得更加明显。

神圣之物的特点就是,它很容易被亵渎。被亵渎的东西则会变得更强大,更习惯于被亵渎。对美玉而言,微瑕即大疵;对即将成圣者而言,小恶即大恶。

作者 | 约翰·杜海姆·彼得斯

摘编 | 刘亚光

编辑 | 李阳

校对 | 李项玲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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