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人们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热爱生活,把生活嚼得有滋有味。袁园/摄
县城是中国的底色,“千重浪,万重山,抵不过县城的一碗汤”,全国约有3000个县城,4万个乡镇和66万个村庄,数以亿计的人们在这里生长、消费、老去。在这里有最朴实的百姓,酸甜苦辣,肆意鲜活,各家故事在此轮番上演。
对我来说,县城把我送去大城市,却又让我心中生出万般眷恋,情丝缠绕,种下深根。县城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有些人离开了县城,但县城从未从他们身上离开,早已不知不觉渗透进生命中。县城,教人魂牵梦绕思念不绝。
我生活的地方,伴随我长大
说到县城,一时间思绪四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人生19载,有18年是在县城度过的。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藏着我的回忆。路过某个街道拐角处的旧式理发店,想起小时候跟在妈妈身后去剪头发,理发师脸上有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和他的理发工具不相上下。手法则和定价一样简单粗暴,那时正逢我审美刚觉醒的阶段,对长发执念深重。在一副假小子的外表下有一颗成为淑女的心,却拗不过母亲认为短发好的固执。坐在年纪比我还大的升降椅上,耳边回荡着乡音的寒暄,我却无心顾及,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次不要像上次一样剪那么短了,尽管大多数时候都不随我愿。
有时在炎热的午后,在开了20多年的小卖部里,我掏出皱巴巴的5角钱,买上一根小布丁,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抓住了夏天的尾巴。回头看看,这大概是人生中最不掺杂质、最廉价的快乐了。可以说,县城养育了我,而透过我,又能窥见万千生活在县城的人们。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县城的人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热爱生活,“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把生活嚼得有滋有味”,我想这是对县城人的精确描述。早晨肠粉店里缓缓升起的水雾,服装市场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公园里为了下棋争得面红耳赤的大爷们,广场上激情四射的广场舞大妈。他们既能为了生存日复一日地努力,亦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虽然他们总调侃生活不易,但依旧有着乐观和勤恳这两个珍贵的特质,将小家和大家都操持得妥妥帖帖。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谈到烟火气,就离不开菜市场。我很喜欢到县城里的菜市场里逛逛,“老板今日又煲靓汤喝啊”,“是啊,在你这买了那么多次了,多送我两颗蒜呗”类似的对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人情也微妙地在一笔笔买卖中流动着,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我时常看着买完菜的人的背影止不住地遐想,今天这些菜要怎么做呢,清蒸、爆炒,还是水煮,饭桌上又会聊些什么呢。菜市场藏着一个家庭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也藏着很多普通人想把日子越过越好的希冀。县城的人们没有生活在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却总在生活的第一线耕耘。
心安处才是故乡
前段时间当我得知家旁的老超市倒闭的时候,不禁心生感慨,十几年过去,变迁在所难免,但还是唏嘘。这次回家过暑假,虽略有不适应,但很快买东西的第一选择变成了更远、更大的超市。慢慢也发现,生活时时在运动,不存在一成不变的事物。
幼时坐在父亲的单车后座上,回望昏黄的路灯,总感觉这个县城是那么庞大,有着探索不完的边际,长大后,才发现仅用双脚便可丈量这片土地的大小。以前拥挤的街道,交错的电线,时不时传来的犬吠,编织成了记忆中模糊又清晰的存在。即使发展趋势不可阻挡,建筑拆了又建,人走了又来,很多回忆中的事物早已消逝。但这里依旧有亲人在,有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在,一起创造回忆的人还在,有他们陪伴,有他们在时光里等我,每每想到此便觉心安了下来。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本身,胜于爱生活的意义。”亲人、好友,成为我与县城最无法分隔的连结。有他们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故乡。
留下或是离开,都不要忘了你的来处
曾经有网友戏称:“北上广容不下肉体,小县城放不下灵魂。”我们这一代,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离开县城,更多的工作机会,更好的资源,更优质的教育,吸引着我们如潮水般不断涌进大城市。但如今,在各种权衡利弊下,也有越来越多人选择留在县城。在物质和精神这两座大山面前,每个人各有取舍,没人说得清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最优解,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县城有县城的喜怒哀乐,城市有城市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之间,都只不过为了生活罢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缓解大城市的压力,促进乡村振兴,实现城乡协调发展、人民共同富裕,县城都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县城也被称为大国发展的基石,发挥着承上启下的枢纽作用,是推进城镇化建设的重要空间载体。像那首歌唱的那样,“没有县城,万万不能”。
或许我们不会把县城作为我们的归途,但它永远是我们的来处,愿我们心中所想是故乡,脚下所踏为梦想。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朝着理想抵近,让县城的生活经验,成为我们往前走的底气和动力。
(中青校媒征集)
袁园(广东财经大学)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