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散文《我的知青故事》系列《看粮库》

《看粮库》

文:周政

岁月的河,越来越远,梦里偏偏出现!

那河是村东头,宽宽的河,河面上有长长的石板桥。

村子叫水道,村有千余户人家。村子当间一处几十亩大的荷塘,满是荷花,村民环塘而居,层层叠叠,如云如霞。

高音大喇叭面向正南,晨光抹红,《东方红》伴唱着太阳冉冉升起。瞬间,村子就热腾起来,家家炊烟还没有散尽,生产队长高亢、粗犷的喊声此起彼伏:正劳力去东塂刨地瓜,青年妇女去北山割豆子,妇女劳力去西沙河打地瓜干。

在我的记忆里,村里的民房多是草顶石头墙,村北却有一片青砖灰瓦的高房卧在漫坡上,像林又像雾。这是地主的庄园。地主被镇压了,房子就归了集体,成了大队部。

村子里有五眼水井,村中那眼大井,村人叫官井,这井很奇妙,一井有两泉眼,井水就一半甜水一半坔水。村东西南北各有一眼井。落日时分,是井台上最美的风景,挑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续续荡荡,妹子、嫂子叫起夕阳里乐快景色。

村街上、土堆旁、草垛边到处可见喒骑的鸡,叼痒的狗,发情的猪。

缕缕的炊烟,盈盈在暮霭里,风吹散了烟的尾,燃草的香味弥漫村空。

劳作一天的社员收工了,晚归的牛群响着牛铃,踩着晚霞下岭。

村妇站在门口扯长嗓子喊自家孩子吃饭,乡村的黄昏是多情的。

这时的我,就背着步枪,荷枪实弹上岗,去粮库值夜,以防阶级敌人破坏。

我们村的粮库在大队部后院小楼底层,那是地主家小姐的绣楼,每年秋收,国家就用它做临时粮库。

水道村的地主姓姜,方圆百里的大财主。这个地主,除了有几万亩土地,几百间瓦房,几房老婆,几挂大车,还在牟平县城有钱庄和杂货店,尽管家大业大,并未听说干过什么坏事,对佃户和村民照护的挺好。

土改那年,他把家产散给村民,驱散了老妈丫鬟长工,把几个老婆休了,留下了结发原配,五儿三女的搬到了下庄五间土屋栖身,但化成分还是地主。

我下乡插队那年,他还戴高帽,挂牌子游街,他真是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眼神却显出一些不服的木纳。

我们知青点就在小楼的后面,说是地主家的伙计屋,北屋五间,院东边开了个门,也算是独门独院。我们七个男知青住北屋,两个女知青住西厢,算是三间。

每天晚上看着月亮从小楼屋脊透过窗棂,我就神秘那小楼二楼几个黑乎乎的窗,那二楼里面究竟放的是什么物什,门窗都贴的封条。

一天晚上,秋月爬上了墙头,我正抱枪打瞌睡,猛地睁眼,见墙头上一个黑黝黝的物体,越来越高,站在墙头上竟有三尺高,我警惕地靠了上去,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喘一口,屏口气,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那物体蹭地蹦上了二楼窗台长长的尾巴垂了下来,像条狗尾巴,我靠在墙上,抬头看去,是只黄鼠狼,我狐疑它在干什么?它一个一个圆的东西放在窗台上,细看,是鸡蛋,有十多个。只见它把一个鸡蛋一个鸡蛋排的整齐,它就从窗棂隙

间蹿了进去,一会儿粗长的尾巴伸了出来,尾巴梢梢轻轻一卷鸡蛋,一个鸡蛋打着旋进了窗里。就这样反复操作,一会儿,十几个鸡蛋搬进窗里。它又跳上了墙头,没了踪影。

我还在为黄鼠狼坦赞,它又回来了,又是一番忙活。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它。鸡叫了,黄鼠狼再没从窗里出来。

我耐不住寂寞,爬上了二楼窗台,用手电往里照,里面黑洞洞的,嘛也看不见,我见窗上的封条已经断裂,抵不住疑惑而诱,便卸下刺刀,撬开窗,钻进窗里,撇身跳进屋,浓郁的纸张霉味刺鼻呛嗓,我强劲忍住喷嚏,用手电光亮寻照,原来是一网包一网包的书。我明白了,这都是破四旧抄来的封资修书籍。我匆匆在一网包里拿了两本书,翻窗出来了,我把书掖在怀里,趁晨光溜回知青点,把书藏在炕洞里。

其他知青上工了,我把书拿了出来,一本是《梦溪笔谈》,一本是《齐民要术》,看纸色很陈很旧很老,我用报纸包了个书皮,写上农业科技。

从那以后,我算是找到图书馆了,读完了书就送回去,再拿书再读。在农村五年,爬窗拿书五年,荣幸的是,五年没被人发现。这五年,是书伴我度过农村枯燥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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