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云

故乡的云





    这已经是我离开南国故乡小城来到太原求学的第二年了。

    这里的天空,常常让我眼前一亮,甚至偶尔感到一丝刺眼。太原的天真的很蓝,望着透亮的蓝,心情也随之变得开阔,欢欣起来。

    想起在我的故乡,要想看到如同太原天空这般光景,必须要等到秋末冬初的时节。

    我的故乡位于广西东部大瑶山的东面,那里春夏两季基本笼罩在雨雾之中,大多数时候云层厚重。

    割禾对于故乡的农村人家来说是一件大事。在水稻一年两熟的故乡小城,秋末最后一次的割禾也标志着一年农忙的结束。每年秋末,故乡的天总是那么蓝,万里无云,就像我在太原看到的天一样。

    其实我很讨厌被家里人叫去田里割禾。那些谷子身上的穗毛沾到身上奇痒无比,让我不得不伸出双手浑身上下地去抓挠,越挠越痒,身上布满密集的红点点。阿婆只好用她布满沟壑的拇指指肚,沾上一点点清凉油,轻轻地涂在我的红点点处。

    高考那一年,也是一年中最后一次割禾。我被家人告知不需要拿着镰刀去田里割禾了,心里有一点小兴奋。我一手拎着一张小板凳,一手抱着一摞之前没看完的书,趿拉着拖鞋爬上三层半高的楼顶,头顶上方是蓝得耀眼的天空。我一边翻看那些未来得及看完的书本,一边享受着照在身上的阳光。

    看书看累了,就放下手中的书本,望着故乡在一年四季永恒的绿,以及那一点点秋天的破败。在我的故乡,只有一种柿子树,秋风一起,便开始掉叶子。我当时很纳闷,其他树都还是绿的,怎么独有它变秃了呢?一次我到济南游玩,无意中看到了与故乡一样的柿子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故乡的这些柿子树是北方的品种,难怪到了秋天就开始落叶呢。

    我一手枕在头下,一手顺手抓起阿婆晒在竹筛上的红薯干和柿饼。这红薯干和柿饼是昨天刚搬出来晒的,乡下人家总能利用好大自然的馈赠。

    在故乡美好温馨的秋日阳光下,我多数都会闭上眼,躺在干净的地坪上,用刚看完的书本盖住脸颊。静静地听着楼下远处打谷机发出“嘣嘣嘣”的响声,想象自己躺在柔软的白云上。我好像做了一个又遥远又近在咫尺的梦:我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再也没有割禾,没有女人们的笑声和男人们的调侃声。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天上会飞过几架飞机,很低,低得可以看清它们的样子,甚至可以听得到发动机发出的轰鸣。但是这个地方却拥有了和秋天故乡一样的天空,蓝得令人惊喜。我伸出手,试图触摸那一抹蓝。

    在太原待过一年以上,算是目睹了太原的一年四季了。春夏两季太原大多数都是晴空万里,雨水与广西相比,算是少之又少。故乡小城多雨,春夏两季,总要经历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雷雨。

    除了吓人的雷雨季,割禾后晒谷那段乍晴乍雨的日子也异常难熬。上午还是晴空万里,把谷子倒在地坪上铺开来晒。但下午一阵大风刮起,一大片乌云紧赶慢赶地就向着我们的头顶移来。乌云往哪里飘,哪里就会下雨。这是当了大半辈子农民的阿公告诉我的。阿公便带着我们火速把谷子扫成一堆,再用簸箕装起,倒入箩筐中,由那些强壮有力的阿伯阿叔们担进仓库。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说下就下起来了,打在地坪上,屋顶上。好在谷子都已经被我们收进了仓库。

    在我的故乡,雨和雨是不一样的。这雨下得久不久,是和云有关系的。阿公说,抬头望天,如果只是头顶这一片有乌云聚拢,而四周都是或白色或蓝色,那这就是“过云水”(我们称雨为水),这种雨只会下一阵,过一会儿就放晴了;如果从山顶上的天空开始就是灰色、黑色的,一直蔓延到头顶这一片,那这雨就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了。少则一天一夜,多则半个月。刚打下的谷子如果不及时晒干,就会发芽,长出小禾苗,半年的收成就没了。

    南国的天气,就像小孩脸,喜怒无常。

    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喜怒无常的小孩了,我思念着故乡的云。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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