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病态社会下的悲哀

骆驼祥子——病态社会下的悲哀

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

年轻的祥子,是幸福的,即使他过得又穷又苦。可是依仗着年龄优势,他有无限希望。“他不怕吃苦,也没有一般洋车夫的可以原谅而不便效法的恶习,他的聪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愿成为事实。”

他既不觉得车夫这份工作辛苦也不觉得没出息,他只想踏实做好自己的事情,用自己的劳动去换一份生活。祥子的希望是想有一台自己的车,过上自由、独立的生活,不用受拴车的人们的气,睁开眼努把力就能有饭吃。当代年轻人是想有一个栖身之所,不用受房东的气,少受交通之苦,不用早起和人抢厕所。说起来,和祥子的愿望又有几分区别?

现如今托了义务教育的福,教育水平越来越高,竞争越来越激烈。不少父母觉得孩子成绩不够好是因为不够努力,可事实是努力的人多得去了,能考个好大学,谁不愿意去?近 300 年来,教育精英在中国人口中的比例大为增加,甚至远超全国人口的增长规模。

国内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1700年的10万出头到增长到1亿多,是原来的1000倍,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才挣出那辆车。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赚出那辆车。”优秀的车夫祥子,挣着、攒着,实现了他的梦想,并将买上新车的日子定为自己生日。生活越来越起劲,开始畅想未来,要更努力拉车,再买一辆,再多买一辆,有一天他也可以开上车厂了。

骆驼祥子——病态社会下的悲哀

这像不像还贷款的年轻人?并未想过会失业、会破产,无论是疫情还是生活里其他变故,当下的生活经得起几回碰撞?生活真的会一直好下去,并且越来越好吗?

老舍先生的判词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祥子只想过点小日子,战争的消息几乎每年都有,听得平头百姓已经不会再为此战战兢兢了。即使战争真来了,那么多人,总部一定先落在自己头上,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如果有什么能让祥子去顶天,那最好是一笔金钱,一毛两毛太少的话,一两块钱也行。马克思曾发表过关于“资本逐利性”的研究: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为了一趟平时二三毛,现在两块钱的活儿,祥子冒险出了一趟没人愿意去的车,不幸被兵捉走了。

被折磨了一通后,他终于逃出来了,带着三匹骆驼,但是他的车被抢走了!他的希望,他的努力,因为兵祸,被洗劫一空。贱卖了骆驼后,祥子逃回了城里,产生了一种有回家的错觉,城里的光色声音是他能实在感受到的,在这里饿着也比乡下可爱。

骆驼祥子——病态社会下的悲哀

要饭也能要到荤汤腊水的,乡下只有棒子面。当人被挤着向前走的时候,后退也成了一种奢望,没有退路,除非倒下。如果在家乡也能过得很好,怎会有如此多北漂。

想在大城市扎根的人,少有怕吃苦的,有的人成为了祥子,有的成为了坐在祥子车凳上的客人。30岁以上的职场人,失业后少有不在内心痛哭的。且不说上有老,下有小失业后生计如何。单说内心对自我的怀疑与沮丧就够人受的了。

祥子也曾想痛哭过,他不明白以自己的体格,以自己的忍性,以自己的要强,怎会让人当作猪狗。他感到绝望:恐怕自己一辈子不会再有什么起色了。有的人努力是为了出人头地,有的人只是想吃饱饭。

活在当代社会,与祥子生活的病态社会相比已是一种极大的幸运,房市、互联网一个一个风口涌现,即使没能抓住以往的风口,做个平凡人也能吃饱穿暖。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社会转机无处不在,再不济也能混口饭吃。无论怎样沮丧,不无法否认如今物质生活日渐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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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就是且缓一口气再讲,明天再说明天的

假使,我们觉得聪明、有决断、利己的人,不至于过得祥子一般,认定祥子的悲剧更多是他自己导致的。我们不妨看看故事里和祥子同一阶级的高妈。高妈与祥子一同在曹家做工,做工之余,高妈把月间所能剩下的一点钱放出去,有时是一块、有时是两块。

她将这些钱放给作仆人、巡警、小商贩,至少收三分利钱。高妈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当人为一块钱急红了眼,能有人借给他,哪怕是一块当两块算,也值得感激。

生命就是且缓一口气再讲,明天再说明天的。高妈也是这么过来的。她丈夫在世时,时常喝得醉醺醺地来找她,非有一块钱不能打发。

没有,他就开始耍酒疯,有时闹有时骂。这时,若有人能这样借款给她,已是做善事。资本有大小,主义是一样,因为这是资本主义的社会,像一个极细极大的筛子,一点一点的从上面往下筛钱,越往下钱越少;同时,也往下筛主义,可是上下一边儿多,因为主义不像钱那样怕筛眼小,它是无形体的,随便由什么极小的孔中也能溜下来。高妈的钱来得也不容易,借出去她也是打了十二分精神。

泼辣、小心、眼光这是必不可少的,她用她能想到的方式捍卫自己的血汗钱。也许她曾心软过,可在那个世道,她无法靠一颗善心活着,无情无理的丈夫和困苦的环境,将她的心磨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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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成为钱的附属物,一切要听它的支配

情爱,平等的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而梦中情人却极少出现,我们往往向往着比自己更美好、更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却与我们的生活没有交集。祥子的理想型是个年轻力壮,吃得苦,能洗能作的清白姑娘。

可惜他平时能接触到的不是姨太太就是虎妞。祥子和虎妞春宵一度后,懊悔又迷茫,可是他很难遇上别人了。祥子和虎妞的结合是一场注定好的悲剧,祥子甚至绝望的想:“什么也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婚后虎妞怀孕了,祥子即使感觉身体不适,也不敢偷懒,钱还是进得很少,而虎妞又爱吃又不动弹。最后,虎妞死于难产,祥子再一次卖掉了车,卖掉了人格,开始不肯吃一点亏,开始堕落和自私。他的身子越来越不行,已不能再拉车,他的信用也越来越不行,已经租不到车了。

他不会乞讨不会偷盗,不是愿,是他真的不知如何操作。贼人们也有团体与门路,而祥子连这点依赖和援助都没有,他就那么活着,依仗着红白喜事做点小工,他的灵魂与身体在等着什么时候能烂化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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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我们的身上也许带着点祥子的影子,社会也未完善到完美无瑕。金钱带来的物质,人人需要,沦为金钱的附庸,一切听它支配,却是另一种病态悲哀了。没了人性的善良与慈悲,失了兽性的拼搏与野心,当灵魂腐化,只在等待和肉体一起消亡,出现再多转机都已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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