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烟火气的英雄叙事
——评报告文学《脚印——人民英雄麦贤得》
作者：杨晓升（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
“钢铁战士”麦贤得的名字曾因进入中学课本而家喻户晓。1965年8月6日凌晨，在著名的“八六”海战中，我海军611号护卫艇轮机兵麦贤得因头部被弹片击中而昏迷。苏醒后，麦贤得忍着巨大的疼痛仍坚持作战，凭着练就的一身“夜老虎”技能，排除了轮机停机故障，使舰艇迅速投入战斗。凯旋后，麦贤得被国防部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麦贤得的英雄事迹早已镌刻在人们的记忆中，但他之后几十年的人生旅程、生活状况到底怎样呢？这是广大民众所关心的。2019年10月，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北京文学》在头条位置推出杨黎光的中篇报告文学《英雄和他背后的英雄——“钢铁战士”麦贤得的人生之路》。两年过去了，如今欣喜地看到，杨黎光又将麦贤得这个题材扩展成长篇报告文学《脚印——人民英雄麦贤得》，作为建党百年的献礼作品，发表在《中国作家》第4期，并由花城出版社出版。
创作贵在创新。杨黎光创作这个题材，不仅是简单再现或重复麦贤得早已被人们熟悉的英雄事迹，更重要的是挖掘并展现掌声、鲜花和聚光灯过后，长达数十年漫长人生旅程中的生活状态和人生故事。比如，他如何克服战斗负伤之后身体的伤痛及后遗症，如何以顽强意志从事劳动，尽可能自食其力并减轻家庭负担，等等，这些事情都鲜为人知。
更鲜为人知、也更打动人心的是，麦贤得背后的无名英雄——与他相濡以沫半个多世纪的妻子李玉枝。身为基层妇女干部，李玉枝当初从崇拜英雄、关爱英雄，到后来甘愿为英雄献出全部人生与情感而成为英雄的妻子。但是，当英雄的妻子，可不像英雄那么风光，她面对的不仅是漫长岁月里为英雄付出全部的爱，而且要承受并包容英雄身体伤残留下的后遗症——癫痫、性格暴躁和喜怒无常，以及因身体伤残丧失的部分劳动能力。李玉枝需要工作、上班，同时还要为英雄养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些事情到底有多么艰难、多么繁重，外人是很难想象的，但李玉枝没有忘记新婚之夜唱的那段“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的戏词，她一个人勇敢并默默地承担下来了。
几十年的坚守中，李玉枝全心照顾英雄，让脑部中弹的麦贤得能够正常生活，也培养了一双好儿女：儿子成为一名优秀的海军军官，并参加了驻港部队；女儿成了一名军医，在部队医院服役。读完李玉枝的人生故事，我以为，李玉枝不仅是在为自己，也不仅是在为麦贤得和他们共同的家庭，她更是在通过对英雄数十年的照顾与呵护中，高扬英雄的旗帜、续写英雄的壮举、弘扬英雄的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这部作品，其价值不仅是抒写麦贤得这个英雄，而且通过塑造并推出李玉枝这位无名英雄，最大限度拓展了英雄故事背后更广阔的思想含义与艺术空间。
纵观这部作品，作者采访深入、扎实、细致，写作时既对英雄及其妻子充满敬意，同时又尽可能做到客观冷静。作者并未一味拔高和赞颂英雄，而是深入挖掘英雄背后属于普通人的、更接近人性的一面，包括英雄日常生活里的喜怒哀乐甚至是自身存在的毛病与局限，从而使人物和作品显得有血有肉、真实可信。也就是说，这部作品既具英雄气也有烟火气，充满人性的温度，读来也更具亲和力，这是作品的可贵之处。
《光明日报》（ 2021年12月15日 14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