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贾跃亭已经“臭名昭著”。但你也看到了,资本市场仍然抛出橄榄枝:3月26日法拉第未来宣布拿到瑞盛投资(Ares Management)的8500万美元。
人才市场没有抛弃他,他创办的法拉第未来总会有人加盟。3月17日前奇瑞捷豹路虎执行副总裁陈雪峰,成了法拉第未来汽车中国区的CEO。
朋友圈子没有抛弃他。一个月前,张昭的治丧委员会名单上有他的名字。20个名额,贾跃亭他占了一个,还和韩三平、王长田等人担任副组长,张艺谋是组长。
连看客也没有抛弃他。再翻他第一条微博,发布是10年前,底下的留言有的是2021年的——“十年磨一剑,归来还是王者!”随便点开他不同时段的微博,不少人每天在留言里“打卡”,期待他早日回归,电动车早日量产,早日成功。
你问贾跃亭将得到何种历史评价?定论还要等,取决于法拉第未来会不会咸鱼翻身。28万乐视网的股民希望他能成功,因为造车有进展,退到老三板的乐视网已连拉18个涨停板,被他欠债的人也希望FF能成功,这样或许就能拿回钱了。
放在一年前,人们还很笃定,“不可能,他就是个骗子”。但此后的一年里,很多定论又变得不确定了。比如定义电动车企是否成功的标准——是量产还是资本市场的股价,都有不同的说法。
市场越不确定,对贾跃亭越有利。这是他一如既往擅长做的事情。
回看贾跃亭过去的20年,从山西的西贝尔通信,到北京的乐视,再到美国加州造车,他总能踩准节奏,也算商业的弄潮儿。
摒除非议,贾跃亭身上的特质,也是投资人最想要的特性:敏锐的市场嗅觉、超前的判断力和果敢,加上雷厉风行的执行力,时间的玫瑰也会为他绽放。这让我不禁浮想联翩,当初,如果贾跃亭不是选择创业,而是做投资人,一定是个厉害的投资人。
但历史不会重来,仔细梳理了贾跃亭的成长史以后,我才意识到,即使有机会,他也绝不会去做投资人或其他职业,你再细看他的成长轨迹,他永远在用更大的杠杆博取更高的成功。在每个当下,都要冲向踮起脚甚至跳起来才能触达的阶层,简直像是他的宿命,要创业,要成功,而且要大成。
他总有超前的判断力和果敢,做投资,一定是个厉害的投资人
俗话说,当你搭上了时代的电梯,就算不出力气,你也是在上升的周期里,反之,无论怎么努力,你都会下降。
梳理贾跃亭的三段主要创业经历:西贝尔通信、乐视和法拉第未来汽车,过去20年里,可以说,贾跃亭精准地踩在了市场的每个节奏上——他总是能搭乘一台又一台的上升电梯。这背后,是贾跃亭个人对市场的判断,敏锐以及准确的判断能力。
最早上市的西贝尔通信,公开资料是这么描述的:贾跃亭“吃饭时偶尔从邻桌客人那里听说了‘基站配套设备’”,于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基站蓄电池还空白的市场,创办相关公司。然后,“买了一辆212吉普车,一个人开着车,在山西一个县一个县地跑业务。一年时间内,拿到了联通在山西大半的业务。”
而西贝尔通信创办于2002年,这一年电信、移动和联通三大运营商相继上市,通信市场迅速进入快速通道。
这是贾跃亭找到的第一台电梯。
做基站配套设备,敏感于2G、3G的移动通信技术升级,他捕捉到了无线流媒体的市场,2004年北上,做了乐视网。相比之下,土豆网、优酷2005年成立,酷6网2006年上线,爱奇艺是2010年才成立,腾讯视频则在2011年推出。乐视网最早做的是著作权内容的生意,然后逐步往其他业务扩展。
这是贾跃亭的第二台电梯,他在这台电梯上长袖善舞,因其个人魅力,吸引很多人加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里不是要回溯乐视网的发展史,而是横向地去观察贾跃亭,在同期的商业事件里,你会发现他总能超前发现“商机”,又稳稳地踩在市场的发展节奏上。特别是后来衍生出的乐视生态,基本上,每一步都精准踩点,并且尽己所能地释放能量,增加杠杆,把收益最大化。
2010年乐视开始做电视,那一年,国家广电总局给CNTV发了首张互联电视牌照,同年的Google I/O发布会公布了安卓电视操作系统的Google TV;2014年推出乐视手机——这一年,小米成为最大的手机厂商,千元机打开了整个下沉市场,PC互联网转向移动互联网;2014年推出乐视体育,同年体育产业里程碑文件“46号文件”出台,随后马拉松赛事数量、跑者数量实现了井喷式增长。
把乐视推向致命巅峰的是2015年的A股市场,它的股价最高涨到了179元/股,而此前三四年股价徘徊在50元以下。2015年“双创”开端,受到阿里在美股上市的刺激,上交所筹备战略新兴产业板,为的就是留住互联网公司。这一年,乐视和暴风是最耀眼的两位明星。而同在2010年前后上市的优酷和土豆网,这个时期进入了私有化进程。
2016年乐视开始宣传汽车的概念,正是国内造车新势力开端。这是贾跃亭两次创业“腾笼换鸟”后,找到的第三台电梯。
即使2017年之后,乐视和贾跃亭“信用”逐步破产,同时期造车企业集体进入低谷时期,远走美国的贾跃亭,仍然能找到恒大和第九城市这样的本土公司,前后出资共同“造车”——即使至今都没有成事。
但2019年贾跃亭的电梯就此停滞了吗?
没有。
2019年,他把所有恨他的人、骂他的人、讨厌他的——尤其是利益相关者,都拴在了一条船上:成立债务委员会,把个人所持的全部FF股权转入债权人信托,待FF上市,便是贾某还债之日。换句话说,“还钱可以,大家一起和我把FF做出来。”
耐得住寂寞的人让人佩服。“沉寂”到2020年下半年,贾跃亭捞到了新的机会。同样没量产的美国造车企业Nikola通过SPAC上市, 给了FF上市的希望,与此同时,中国造车热度再起。地方政府都想抓住“下一个特斯拉”,至少不能错过“下一个蔚来”,腰部造车企业因此再迎来新红利时期——FF有了新的发展窗口:找一家中国企业,与一个地方政府谈妥,2021年通过SPAC上市,估值从15亿美元(2018年恒大合作之前的估值)升到34亿美元。
造车新企业+本土大公司+地方政府的模式,现在是比较固定电动车发展模式,但这套玩法早就是贾跃亭玩剩下的,他很早就 和恒大(广州)、第九城市(内蒙古)做过试验了。2021年,三翻四次传闻FF+吉利+珠海的模式,已经是贾跃亭的“第三任”了。
从他发推特的频率,也便能感受他每台“电梯”的速度:2017年111条信息(2017年7月去的美国,10月不再发推特)、2018年11条、2019年13条、2020年4条、2021年才到3月已发7条推特。值得一提的是,Dream on 和 all in 是2017年贾跃亭推特最常见的两个标签。
这一年1月举办的CES上,贾跃亭做了人生第一场英文演讲。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贾跃亭用他那超前的判断力和果敢放在了投资上,而非创业,现在他毫无疑问会是顶尖的投资人:买了三大运营商股票,收获不少资金回报,在千禧之年开始投资互联网,接着可能投中优酷、土豆网其中一家,押注小米手机、做大小米电视,造车的风来了,蔚来、小鹏、理想汽车也会投中一家。只要任意投中一家,他都会雄霸The Midas List(现实也是,拿了2014年中国上市公司最佳CEO),拿到更多LP的钱,进而钱生钱,利滚利,财富自由,站上峰顶。
可惜历史没有假如,即使有,贾跃亭绝不会改变,不会成为投资人,因为他必须选择利益更大的路径——创业,而且每一次创业都精准地提前捕捉到一个更大的风口。
贾跃亭认为的成功,来自创业,而非投资
2015年,媒体人左志坚发表观点文章,认为高考以外,创业是中国社会最后的阶层上升通道。他写道,“创业的本质是投资自己,把创业者个人的专业技能和人脉资源证券化。在创业公司股权的流动性大大增强之后,创业者的个人财务问题会很容易解决,这比在大公司打工带来的收益要高得多。”
贾跃亭20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1996年他从地方税务局辞职,“下海”创业,其实是什么生意都做:煤炭生意、运输、印刷、电脑培训,然后才是山西西贝尔通信,乐视和法拉第未来。
仔细阅读贾跃亭写的公开信,每个字句无不透露着对成功的渴望。比如,2015年乐视的盘子扩大到音乐,贾跃亭在微博上,洋洋洒洒对比酷我、酷狗、QQ音乐和虾米音乐产品,由此指出市场缺乏“独立性音乐”,最后的结论是:“这么一分析对比,大概就能得出一个粗浅的结论。此事,非乐视不可啊!”
2016年滴滴和中国Uber合并时,贾跃亭跑到推特上说,(乐视入股的)易到用车没有时间庆祝自己现在是市场第二名了,接下来会有更激进的动作:等着吧!
贾跃亭追求的成功,不单是财富上的成功,更多的是证明——他,贾跃亭,要做的事情一定会(要)成功,而且他选择创业行业,一次比一次规模大且有挑战性。按理,一个人第一次创业成功后,接下来他可以选择去做投资人,但贾跃亭不行,他总会出乎意料的选择更艰难的路。
贾跃亭为什么对成事、对成功、对大成有这么深的执念?从现有的公开资料里,我们很难确切地梳理和了解。
贾跃亭1973年出生于一个教师家庭,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分别大他10岁和5岁,两人纷纷上了大学。姐姐1984年起就在北京起重运输机械设计研究院工程师,哥哥则在中国人民银行临汾分行。80年代,大学毕业,又能进入体制内工作的人,某种程度上已经是“成功”的人,而成功的人意味着有铁饭碗的保障。在小学教师的父亲眼里,姐姐和哥哥都是令其骄傲且欣慰的人。老幺贾跃亭,相比较哥哥,读书方面稍显逊色,瘦到亲戚担心他会不好找工作。他是家庭逊色的那位,是从小生活在姐姐和哥哥光环下的那位,很少被看好的那位。
特朗普决心去竞选总统的是在2011年,奥巴马在白宫记者晚宴上当众羞辱他(反击他此前对奥巴马以及家人的诸多诋毁)。在此之前,这位地产大亨有多次竞选的机会,但临近选择他总会退缩,他渴望成功但更害怕失败。就在那个晚会上,在纪录片的镜头里,特朗普被描述成一个复仇者,和我们看到的所有武侠小说反派一样,他被刺激了,他决定了,他成功了。
刺激贾跃亭一定要成功的是原生家庭吗?我说不准。
能够确定的是,乐视确实是成功了:2004年,姐姐贾跃芳从体制内离职,加入乐视任经理和监事;2005年,哥哥贾跃民从银行离职,加入乐视任副总经理。这是1996年贾跃亭创办的第一家实业公司“卓越实业”,2002年成立的西贝尔通信,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对贾跃亭来说,这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巨大成功。
但乐视失败了。贾跃亭手上唯一的筹码是FF,它必须要成功,才能赢回失去的“财富”。
每一次,贾跃亭给外界的“认知”都是,FF离成功只是“距离交付仅剩临门一脚”。你也能看到很多他的支持者为会这样重复的话语买单,认为贾跃亭只是差一笔钱、时运不济、运气来了FF很快就会量产。
但事实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
唯一清楚的,只是贾跃亭要让FF成功的决心而已。以至于他发出了放弃持股FF,相关收益权转入债权人信托中,以此还债换取FF的融资信誉。在2019年贾跃亭的破产重组文件声明里提及,FF估值越大,最大股东贾跃亭持有的40.8%股份就越有价值。FF能否顺利拿到新的资金以保证公司持续稳定运转,成了贾跃亭还款的关键。债权人能够从贾跃亭处拿回多少还款,取决于他们是否愿意与FF共同发展。精明。
这绝不意味着他认输。2020年7月,贾跃亭在微博上发布《打工创业、重启人生,带着我的致歉、感恩和承诺》。他说自己要从创业者转向打工。但这种打工,不是你我认为的那种“打工”,而是创业心态的打工,是打工方式的创业。“我自此不再是FF股权的持有者,而成为以创业心态打工的打工者和用打工方式创业的创业者。”他从都认为自己是个创业者,不是失败者。
2017年孙宏斌投资前,大赞贾跃亭是这个时代稀少的有干劲的企业家。正是这种企业家精神,让他冲动投资。一年后,孙宏斌在业绩报告会上抹泪,说老贾不容易,但企业失败是事实,社会要宽容失败者。但在这场发布会,他还说了著名的台词——“再借他100亿,我傻逼啊。”
来源:投中网